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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石獅子

  秦小竺起得很早。

  宿醉之后,她居然還是神清氣爽。

  走到院中伸了個懶腰,揚著頭聞了聞晨曦中帶著露水味道的清鮮空氣。

  接著她就開始,耍大刀。

  虎虎生威地耍了一個時辰,秦小竺見院子里七倒八歪的秦玄策、莊小運、耿當還未醒來,便皺了皺眉。

  她有些百無聊賴。

  于是她推開門,打算到外面溜一圈,熟悉一下新環境。

  從積雪巷的最西走到中間,一拐,便到了清水街。

  清水街的西面是王家的西府,東面是王家的東府。

  秦小竺走到西府的院門前,突然停下來,盯著門口的石獅子看了一會。

  王珰帶著書僮出來時,便正好瞧見這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站在自家門口。

  王珰眼前一亮。

  但他堂堂王家二房五少爺,屋里有兩個漂亮丫環不說,在外面什么樣的美女沒見過?于是也沒打算理這個小姑娘。

  何況他上學要遲到了,再耽誤就要挨戒尺了。

  “喂!”秦小竺喚道。

  王珰便停下腳步,有些得意地暗想道,這小姑娘怕是看上自己了。

  “挨戒尺就挨戒尺吧。”

  他便回過頭,微微一笑,問道:“姑娘莫非是在喊小生?”

  秦小竺用下巴一指西府大門,問道:“這是你家?”

  王珰頗有些得意,又是微微一笑,道:“不錯,正是小生的寒舍。”

  自己這樣有錢的公子哥,果然最是吸引小姑娘。

  這般想著,他看著秦小竺的漂亮的臉蛋,很有些意動起來。

  誰知秦小竺卻是忽然臉一沉,冷冷道:“娘希匹,你家這石獅子,逾制了知道嗎?”

  王珰呆了一呆——這娘們腦子有病。

  他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自己是說“關你屁事”呢,還是別理她直接去學堂呢,或者,還能再調戲她一下?

  既然撕破臉了,王珰也不‘小生小生’的了,道:“這年頭誰還管這個?你這小娘們是想借此勾搭本少爺?”

  說著,他笑嘻嘻道:“但若想入本少爺的門,還要看你在閨中的本事。”

  “哈哈哈哈。”秦小竺大笑一聲,嗤笑道:“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讓你家大人來與我說吧。若沒有十兩銀子,老子將你全家告到大理寺去!”

  “嘿,竟是個來訛錢的。”

  王珰又驚又氣,居然因為一個訛錢的耽誤了自己去學堂。

  他便罵道:“你管得著嘛你!給少爺我放老實點,不然我把你搶進府去,弄得你生不如死。”

  一句話罵完,他心道:自己與這小娘們說這些沒用的做甚。

  又不能真的強搶民女——主要是家里還沒到那個層次,另外父親也不讓。

  這小娘們既然沒那個意思,還是趕緊去學堂正經。

  今天的援課先生極是嚴厲,戒尺打下來是真的疼。

  如此想著,王珰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沒想到還沒走兩步,后衣領就被人拎了起來,一把給拽了回來了。

  秦小竺罵道:“賊殺才,你家這石獅子逾制了,給錢封口還是我去告狀讓你全家問罪?你選一條!”

  王珰眨了眨眼。

  他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真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瘋婆娘,敢在我家門口打劫我!

  “來人啊!這有個鬧事的!”王珰登時就嚷起來。

  馬上便有十個護院家丁魚貫沖出來。

  “看到沒?我被這瘋婆娘欺負了,揍她!”

  便有一個人高馬大的家丁伸手去提秦小竺。

  在他們想來,這也不知是哪來的女流氓,隨手就能打發。

  秦小竺一腳就踹在那家丁肚子上。

  這一腳踹得那家丁痛到變形,捂著肚子嚎叫著站不起來。

  “抄家伙上啊,一群蠢貨。”王珰大叫道。

  他實在是又害怕又興奮。

  “今天出門上學,竟能碰到個江湖強人,還是個女的。”

  見一群家丁撲上來,王珰便掙扎著想從秦小竺手底下掙出來。

  同時他靈機一動,趁亂就伸手想去摸她一把。

  沒想到,手還沒碰到,秦小竺一拳就呼在他臉上。

  痛到不能呼吸!

  王珰只聽到一聲牙齒碎裂的聲音,用手一摸,鼻子嘴巴都是血,手心里還有大半顆門牙。

  “給我打…弄斯她…”

  完了完了,說話漏風。

  又疼又氣又委屈!王珰真的想哭出來。自己招誰惹誰了,好好的想去上學堂,偏偏遇到個這么個瘋婆娘。

  前幾天剛因王寶的事,自己剛被父親毒打一頓,腚上的傷才結了痂,今天又掉了個門牙。

  “打斯她…”

  他讓極有些吃驚的是,那十個家丁居然沒打過那瘋婆娘。

  比起賭場的打手,這些家丁一年也難得打一次架,筋骨松得很,不到一會功夫,一個個被打得歪在那里嗷嗷直叫。

  王珰連忙便想往家里跑,卻被秦小竺一把提住。

  秦小竺又問道:“賊殺才,再問你一次,給銀子還是要問罪?”

  “哪來的賊婆娘,快把人放開。”對門的王十七、王十八領著一群東府的家丁圍過來。

  秦小竺只當這是王家的鄰居,破口大罵道:“關你們屁事!識相的滾遠點。”

  王十七與王十八對望一眼,心道,這怎么能不關我們的事呢?我們要救的是自己的堂少爺啊。

  正當此時,忽然有人喝道:“這是在干什么!”

  聲音頗有些威勢。

  卻見一行人緩緩而來,領頭的是兩人,都是三十左右年歲。

  一人身穿錦鍛公衣,上面紋著巨大的蟒爪,腰間系了一柄雁翅刀,看著極有些威風,這卻是太平司的百戶。

  另一人卻是文士打扮,藍湖色的長袍穿得整整齊齊,頭上戴著帽巾,一臉的死板嚴肅,一看就是當官的。

  兩個身后的隨從則都是官差打扮。

  秦小竺馬上松開王珰,作出委屈狀。

  “什么人在鬧事?”有差官喝問道。

  秦小竺便一指王珰,道:“他調戲我!”

  王珰唬了一跳,喊道:“我沒有!”

  “就是他調戲我,民女路過這里,被他調戲了…”秦小竺嚎陶大哭道。

  下一刻,那個太平司百戶忽然向秦小竺拱拱手,笑道:“秦小姐,又見面了。”

  秦小竺愣了愣,問道:“你認得我?”

  “卑職裴民,半月前跟著我家鎮撫使大人接你與令弟進京。”

  秦小竺只好打了個哈哈,道:“是你啊,好久不見哈哈。”

  裴民道:“秦小姐這是在打人嗎?”

  “哈哈,是因為他調戲我,我才打人的。”

  王珰委屈道:“我沒有啊!大人明鑒,學生正要去上學堂,是這瘋婆娘先動手的。她見我家中點薄財,守在這里想訛我的錢。”

  秦小竺罵道:“賊殺才,分明是我路過這里被你撞見,你就起了色心,想搶我入府,還摸我。大人,我真的是嚇壞了。”

  裴民道:“秦小姐想要怎樣?”

  “他得賠我十兩銀子。”

  裴民便對王珰道:“你賠給她吧。”

  王珰心中極不情愿,但眼前說話的人又不是自己家中長輩,而是渾身上下帶著殺氣的太平司差爺。

  趁著這裴民還好說話的時候,他只好極不甘心地把荷包掏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解開,卻被秦小竺一把搶過。

  秦小竺在手里掂了掂,道:“還不到十兩嘛。”

  “我就帶了這么多銀子出門。”

  “算了,今天放過你。”秦小竺說著,頗有些兇地瞪了王珰一眼,轉身就走。

  王珰怯怯瞧了裴民一眼,怯怯問道:“這位大人,學生…這就去學堂了?”

  裴民懶得理他,點了點頭。

  王珰這才小心翼翼地繞過這群人,一溜煙就跑開。

  與裴民同行的那文士盯著秦小竺的背影看了一會,皺眉道:“你們太平司就這么辦案的?事情分明還沒斷清楚。”

  “一點小事而已,我太平司又不是管京城民生的。”裴民冷哼道。

  “小事?見微見著,可見京城治安、民風崩壞到何種地步…”

  裴民頗有些不耐煩,道:“這不是你我該管的事,知道那小女子是誰嗎?”

  “是誰又有什么分別,難道誰還能免遵法度不成?!”那羅大人道。

  裴民冷笑了一下,道:“她是秦成業的孫女。”

  “秦成業?!哼,秦家的孫女又如何?”那羅大人怫然不悅,硬梆梆道:“只看她這幅德性,便知我楚朝武將都是一群怎樣的**!保家衛國不能,欺壓百姓、搶銀打架卻是順手,所以這女子小小年紀就已學得這一身油滑劣性!若放任這些駐蟲不管,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裴民翻了個白眼——行,你牛,有本事你去遼東打仗。

  裴民懶得理他,對王家的家丁淡淡道:“去通報一聲,太平衛百戶前來辦案,找你們王家東府三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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