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酒館
齊國，云林城十里外。
天空中白茫茫一片，以冰雪組成的鐵騎，集結著沖向大地，鐵騎所過之地，皆化作了與天空一般的顏色。
而在暴雪鐵騎肆虐之時，狂風異軍突起，直插而入，如同一把絕世寶刀，將雪騎兵的陣勢割裂。
這一刀硬生生在白茫茫中砍出了一道縫隙，而在這道縫隙中，一座酒館安然而立。
酒館外，一名身罩黑袍，面帶亮銀半臉面具之人，持劍下馬，身后留下了一道連綿不盡的馬蹄印。
“尋些草料，將它牽至馬廄修養。”未等迎客的小兒開口，黑袍人便扔出了一塊碎銀子。
風雪很冷，但是這人的聲音更冷，讓小二不禁打了個寒顫。
推開門，掀開門簾，突然涌進得風讓酒館內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很多，本來正在高天闊論飲酒吃肉的眾人受到冷風吹襲，皆是停了下來，齊齊轉頭看著門口的黑袍人。
那黑袍人掃視了一圈，便要入內，而就在其抬腳之際，館內一人嚷嚷著開口了。
“小子，你要進就快些進來，站在那里看什么看？快凍死你爺爺了！你再不進來，休怪爺爺一腳將你踢出去！”
出聲的是一個正在撕咬雞腿的大漢，他的話引得同桌之人哈哈大笑，皆附和道：
“小子，要進要進，不進就滾，站在那里像個娘們一樣，莫非是個真娘們！”
“哈哈，老大說的對，依我看來，此人身形修長，不似我等魁梧，怕不真的是個小娘子啊！”
這些話落入黑袍人耳中，讓他的動作頓了頓，而后此人長嘆一聲，放下門簾，踏步走向這幾人。
“呦，看來這位小娘子是很不服氣啊！兄弟們，樂子來了！”
為首的大漢看著黑袍人，冷笑一聲，帶著幾個兄弟一起站了起來，面對著黑袍人露出一絲嘲笑。
那黑袍人一言不發，走到這些人面前之后，藏在黑袍中的手掌突然拍了出來。
這手掌修長而潔白，仿佛一件藝術品，但是此時，這仿佛凝脂的手掌之上卻是帶著沛然莫當的力量，在眾人未曾反映過來之際，化出數個殘影，同時拍在了那幾個人的胸口，將這幾個魁梧大漢拍的倒飛了出去，而后各自倒在地上，口吐鮮血氣絕而亡。
只剩下一個人依舊好端端站在原地，便是那最先開口之人，而此時的他卻不復之前的囂張，反而是一臉的驚懼，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爺饒命！”此人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求饒。
黑袍人看著此人，忽然間天地間閃過一道光，擋在黑衣人面前的桌子頓時一分為二，并穩穩的向兩邊橫移了一丈距離，這才停下來倒在地上。
圍觀的眾人見這一幕，皆是瞳孔一縮，轉過頭去，不敢再看熱鬧。
黑袍人緩步走上前，彎腰伸出手鉗住跪地之人的脖頸，緩緩抬高，直到那人雙腳離地，臉色憋紅之際，黑袍人這才緩緩開口：
“像我這番打扮，不應該看起來就很不好惹嘛？你為何非要取死呢？”
“我已經殺了很多人了，為何你們還要逼我殺人呢？”
那人臉色憋紅掙扎著想要說些什么，卻是無法開口。
“你不必說了，長嶺十二寇嘛，我知道你們，區區十二個二流高手，我并不放在眼里。”黑袍人平淡的開口。
“你們打家劫舍也好，殺人害命也罷，本來是與我無關的，可是，為何非要惹我呢？”黑衣人感嘆了一句，而后看著手中大漢越來越大的眼睛，囑咐道：“不錯，就是如此，下輩子，一定要把眼睛放大些，惹不起的人，就不要惹。”說罷，手中微微用力，大漢登時氣絕。
松開手，大漢的尸體癱軟在地，黑袍人環視四周，見沒有人跳出來，滿意道：“很好，這次終于沒有想要送命的大俠了。”
黑衣人說罷，尋了一張干凈的桌椅坐下，沖躲在柜臺后面的掌柜招招手，等掌柜戰戰兢兢走過來后，他開口道：
“上一壺茶，來一碗面。”黑袍人說著，拿出三錠銀兩放在桌子上，接著道：“多余的是賠償，這些銀兩應該能買下你的酒館了。你若愿意，便拿著銀子去別的地方尋個營生，若是不愿，也最好先歇業一段時間。”
“這所謂的長嶺十二寇，還剩六個，雖然與我而言不過土雞瓦狗，但也足以要你的命了，先避一避吧。”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掌柜的登時感激道。
在江湖之中，最苦的便是他們這些沒有武功的普通人，生死完全在別人一念之間，但是為了生活，這些人又不得不出現在江湖上。
方才掌柜躲在柜臺之后，一是害怕自己在亂戰中莫名其妙丟了性命，二是在擔憂。
他在此處時日不短，也是認得這長嶺十二寇的，此時其中幾人死在他這酒館，即便和他無關，也有可能被遷怒而被剩余幾人隨手取了他的性命。
而他也不可能丟下酒館逃跑，畢竟自己的身家皆在于此，全家皆靠著酒館吃飯，若是丟棄酒館，怕是只能去乞討了。
所以，黑袍人拿出的三錠銀子可以說是他絕望中的唯一希望，這讓他感激萬分。
雖然這一切，皆是黑袍人造成的，但是在江湖上，可沒有人給你做主，對于他這種普通人而言，黑袍人的銀子是恩情，而不是賠償。
“這位客官，小店還藏有一壺上好的竹葉青，小店愿贈與客官，還請客官稍待，小老二這便去取。”掌柜說完便要轉身離去，卻被黑袍人叫住了：
“不必，我從不飲酒，若是有好茶，上一壺便是。”黑袍人抬眸看著掌柜道。
掌柜對上他的雙眸，愣了愣，因為此人的眼睛，竟然是重瞳。
不過片刻，掌柜回神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黑袍人看著不遠處橫七豎八的尸體，又看看酒館之中大氣不敢出，想離去又不敢的眾人，嘴角勾起一道笑容，冷笑一聲：
“江湖，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