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將會繼承卡拉OK店的男人

　　魔都市作為這個國家的特別直轄市，很大，真的很大。

　　安小閑和黃杜健搖搖晃晃地做了一個小時的長途巴士，又在一條荒涼地不像是大城市里該有的馬路上等了半天公交車，再花上一個小時，才到了QP區——這座氣勢龐大、金碧輝煌的城市的郊外鄉下。

　　下了車，兩個人像是坐上了時光機，穿越到了二十年前，面前破舊的農房讓人根本想象不到這樣的建筑和外灘那邊的摩天大樓是處于同一座城市。

　　接下來又是一陣令人身心疲憊的徒步旅行，才看到一幢三層樓、稍稍現代化一些的建筑，外頭數個巨大的霓虹燈閃爍著幾個字：久樂高級娛樂會所。在角落里，擠著另外幾個霓虹燈小字：樂哈哈卡拉OK。

　　黃杜健不厚道地笑了：“這名字超遜的啦，哈哈哈！”

　　“別廢話，快點進去。”安小閑急匆匆推著同伴。

　　一踏進大門，里面嘈嘈雜雜的聲音撲面而來。昏黃色燈光的走廊上，一扇扇門都肆無忌憚地開著，老大爺、老大媽們紛紛一展歌喉，嘹亮的歌聲和山洪爆發般的笑聲、叫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安小閑！我們怎么找部長啊！”黃杜健在這環境中，聲音提高了好多分貝，扯著嗓子，沖著安小閑的耳朵喊著。

　　“我不知道啊！部長以前就跟我們說，他可能要去當什么負責人！”

　　黃杜健一聽，一溜煙跑到前臺，喊道：“我要找你們負責人！”

　　前臺的小姐抬眼一看，愣了一下，尖聲說道：“負責人不在，開會去了！”

　　“屁啦！開啥會啊？你們這里又不是大公司。拜托！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哎！”黃杜健不想解釋，把安小閑往前一推，“我朋友來找他同學的！他同學就在你們這里當負責人！叫…叫…叫什么來著？”

　　“沈一飛。”安小閑說。

　　前臺小姐一看來人竟然能叫出名字，看來不是來投訴的——畢竟老大爺們的嗓門實在令人受不了，最近投訴特別多。

　　“小吳，幫我看看，沈經理在伐？…啊…對的，就說經理的同學來找他。”前臺小姐熟練地拿起對講機說起來。

　　黃杜健咧嘴笑了，手肘輕輕一推同伴，“行啊，你的同學都當上經理啦，很棒棒哦！”

　　“沈經理在302包房，從這里上樓，左邊第一扇門就是。”

　　“走！”兩人急匆匆地跑上樓去。

　　在昏暗的、瘋狂閃著迪斯科燈光的302包房，一個成熟男人的嗓音飄揚而出：

　　“…夢想在不遠前方，

　　黎明的曙光已微微照亮，

　　我似曾聞見鮮花在盛放，

　　那是燎原星星的光亮。

　　一直往南方開，

　　一直往南方開…”

　　安小閑小心翼翼地鉆進們去，只見穿著紅色襯衫的沈一飛正自我陶醉地獨自歌唱，盡管他的發型還試圖維持著過去流行的韓式短劉海，整張臉看上去仍顯年輕稚嫩，可還是皮帶之上日益變得圓滾滾的肚子還是掩不住歲月稍稍的印跡。

　　“部長？”安小閑突兀地伸出手搖了搖。

　　歌聲戛然而止，沈一飛眼睛一瞪，在直起身來之時，嘴巴幾乎同時張開來：“哎喲，安小閑？！”

　　他立刻熱情地招呼說：“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市中心當老師嗎？…你要來早說啊，走過來路這么遠，我開車來接你啊！”

　　黃杜健走進來，順便帶上了門，把噪音擋在外頭。

　　“這位兄弟是？…”

　　“我是安小閑的高中同學黃杜健，第一次見面，沈部長，你好你好！你可以叫我灣仔。”黃杜健一下子就混熟似的跟沈一飛握手起來。

　　“部長？”沈一飛一聽到這個詞有些奇怪。

　　不過黃杜健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了：“沈部長，我聽安小閑說了，你以前可是魔都師范大學電子競技社的部長！現在我有個想法，想試試看打電子競技——”他的語氣忽然變快了，匆匆忙忙地拍拍安小閑的肩膀，“現在正在招兵買馬，安小閑決定入伙了！不知道沈部長想不想來？”

　　“你們打電子競技想干嘛？”沈一飛問。

　　安小閑皺皺眉頭，“就是打打玩玩，不給年輕時候的夢想留遺憾嘛。”

　　“你要靠這個賺錢嗎？”沈一飛又問。

　　“不賺的啊，賺個頭哦。現在大家都工作了，要做生活的呀，就是隨便打打，能玩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

　　黃杜健有點緊張了。他來的時候就準備好做持久戰的準備，畢竟要說服一個生活穩定、還做著卡拉OK店經理的人放下工作來打游戲，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來的，我打的！”沈一飛出乎意料地、豪爽地答應了。

　　黃杜健臉上一下子爆發出興奮之情，他猛地撲上去，抓住沈一飛的手，激動地亂喊亂叫：“部長！沈部長！謝謝，謝謝！”

　　沈一飛不好意思地說：“你們搞咧，又要我當部長啦？好好好，我勉為其難地接下了。”

　　安小閑在一旁偷笑，灣仔一時口誤，把部長之位讓給別人了。

　　黃杜健倒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他哈哈大笑：“好的呀，那我們還是讓沈部長來主持大局咯。”

　　“我當部長，要有一個規矩的。”沈一飛忽然表情嚴肅起來，“你們絕對不能把這個電子競技搞得商業化，可以伐？”

　　大家點點頭。

　　其實三人的電子競技部連個鬼影都還沒有形成，哪里有什么商業化的價值？

　　安小閑看到沈一飛這么有熱情，他隱隱約約能感到沈部長當年解散電子競技社的原因了，他想要確定一下，問道：“沈部長，當年你解散放學沒事干社是為什么？就是有人要搞商業化？”

　　沈一飛點點頭，“對的。副部長，就是我當時的女朋友——啊呸！那個傻○女人！——她想把社團搞成職業電子競技社，就試圖把打游戲不行的人都開除掉，我堅決不同意。大家最初搞這個社團就是放學一起玩玩的，很多老社員被開掉，我不能接受的！”

　　安小閑曾聽說沈部長當年連幽靈部員都不開除的，開除老社員就是要他命了。

　　“后來那個女人憑借著家里開大公司，有錢，就帶著一批人走了。那時候內訌四起，壓力越來越大，而且我也要面臨實習、畢業，就解散社團算了。”

　　“原來是這樣子啊。”

　　沈一飛疑惑地問：“當年鬧得這么大，安小閑你居然作為元老社員，你不曉得這些事情啊？”

　　“沈部長，你懂我的咯，我除了學習、吃飯、打游戲，其他事情都不參與的。沒事么困困覺，怎么知道這些事情啊？”

　　“不談以前的事情了，我們一起來研究研究電子競技部的事情…”說著，沈一飛激動地拽過身邊的背包——原本這個包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從里面拿出一個筆記本電腦，開機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