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墟境之瞳(十二)
李兮乖巧的聽從古長青的話，閉上眼睛，心無旁騖。
她只覺得耳邊有一道凌厲的風聲吹過，身體似乎騰起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腳下傳來硬實的感覺，古長青的話就響了起來。
“到了。”
李兮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牢房中，面前正是白天的犯人伊賀仙。
伊賀仙坐在草席上，看著古長青和李兮突然出現并沒有感到驚訝，他目光中透露著憂慮，似乎對二人并不感興趣。
李兮看了看四周，發現對面的牢房里犯人已經睡熟。
夜如此之深了，其他人都已經睡了，就連獄卒也在偷懶打盹，為何這伊賀仙卻憂心忡忡，遲遲沒有睡去呢？
她正要為此詢問古長青，但見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后又結了一個道印。
古長青道：“我已經釋放了消音術，可以說話了。”
消音術是一門六品法術，可以在小范圍內最大程度的降低聲音的傳播，一般道士之間的談話不想為外人知道都會提前使用這個法術。
不過，如果是法力高于施法之人的道士就可以直接以深厚的法力強行滲入偷聽。
李兮雖不是道士，但三年多來一直跟在古長青這群道士身邊，對一些常用的法術也有所了解。
古長青只是七品道士，卻能使用六品法術，她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李兮指著怔怔出神的伊賀仙道：“他好像有些奇怪。”
古長青點點頭道：“他應該在為那個真正的偷竊賊擔心吧。”
“你說什么？”
伊賀仙聽到這句話頓時臉色一變，橫眉冷對道：“莫崇喜的孫子的確是我偷的。”
古長青冷笑道：“強行狡辯，先不說你是如何在三品道士的眼皮子底下進入莫府的，單說你那隔空取物的術法，你能在十步之外使用嗎？”
“別說十步之外了，我這門祖傳手藝練到極致，就算是千里之外也能隔空取物。”
“那你就當著我的面試試看吧。”
“你…”伊賀仙啞口無言。
“或許你這門術法的確有如此神奇，但事實是你并沒有練到極致，你的極限只有十步。”
伊賀仙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般，已經無從辯解了。
“跟我說說吧。”
“說什么？”伊賀仙偏過頭去，“有什么好說的，這件事的確是我所為，明天就可以結案了。”
古長青道：“到底是什么人能夠讓你心甘情愿的為他頂罪呢？”
“讓我猜猜，”古長青故意說得，“如此心甘情愿，定是你的親人，可我昨天見你孑然一身住在木棚中，只有一個孫女作伴，想必真正的偷竊賊是她吧？”
“胡說！”
伊賀仙聞言惱羞成怒：“她不是我的孫女。”
此話一出，伊賀仙霎時臉色一白，面部一僵，表情已經告訴外人他說漏了嘴。
古長青道：“看來還真是她。”
“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伊賀仙沮喪的搖頭，低聲問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兒身？”
這一點也是古長青一直奇怪的地方，在此處見到的任伊依然是男兒打扮，但是以肉眼去看，就算是用了天眼術，也完全看不出端倪。
根據李兮所說，任伊身上有一種寶物，可以完全改變她身上的氣息，她還是在墟境之瞳的幫助下才識破的。
任伊身上到底有何寶物呢？
她作為伊賀仙的孫女，為何又要化作男兒？
從伊賀仙話中來看，他祖孫二人一直靠著賣藝為生，也不曾修道，那件能夠改變身體氣息的寶物是如何得來的呢？
古長青道：“你先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問你，她叫什么名字，現在在哪里？”
伊賀仙沉默良久，最終嘆息道：“伊人是我的好孫女，我不該將她趕走。”
趕走？
古長青和李兮對視一眼，皆感到奇怪。
李兮問道：“竟然你說她是你的好孫女，可你為什么要趕走她呢？”
“這都是冤孽…”
時間回到昨天，伊賀仙帶著女扮男裝的孫女在城中擺攤賣藝，按照往常一般他們在城中賣藝，卻只在城外休息，城外的木棚就是伊賀仙臨時搭建的居所。
回到木棚之后，伊賀仙突然想起今日就是孫女的生辰，所以決定再進城一趟，為孫女買點好吃的。
眼見著天就要黑了，城門也要關閉了，他心想著這一趟就自己去，留孫女一人在這邊就好了。
回頭看了看角落里的木盒，伊賀仙有些不放心。
伊人道：“爺爺你放心去吧，魔盒太重了，你帶著去恐怕會耽誤回來的時間，到時候城門關了你今晚可就回不來了。”
伊賀仙想想也覺得對，但是心中始終有些顧慮。
伊人年紀雖小，但心思很靈巧，她看出了伊賀仙的顧慮，于是說道：“我絕對不會偷偷打開的，我保證。”
伊賀仙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孫女，實在是這個魔盒乃是祖傳之物，其內隱藏著隔空取物的秘密，更為關鍵的是，祖訓中明說了，魔盒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就算是自己的親孫女，也不能讓她觸碰。
伊人從小到大都對魔盒十分好奇，曾多次想要打開魔盒，學習隔空取物之術，好在伊賀仙恪守祖訓，幾次都將其罵回。
伊賀仙見伊人神色如常，剛才的話并不似違心之話，就有些猶豫。
思前想后覺得如今伊人已經慢慢長大了，她應該明白我的苦衷，更何況她是自己的親孫女，絕對不會讓自己做一名不孝的子孫。
于是，伊賀仙說道：“那好，你好生看管魔盒，我去去便回。”
伊人道：“放心吧，爺爺，我在它就在，除非我死了。”
“說什么胡話呢？我讓你跟魔盒都好好的等我回來。”
伊賀仙進城買了孫女最愛吃的紅燒鯉魚和糖醋排骨，打包回來之后伊人將魔盒放在他的手上道：“爺爺，完璧歸趙。”
伊賀仙看了看魔盒的封條，掂量了一下重量，發現并沒有異常，當下便寬了心，開始為孫女慶生。
如此喜慶的日子，伊賀仙難得喝了幾口酒，祖孫二人其樂融融，盡享天倫。
晚上，葉明星稀，伊賀仙臉色微紅，已經有些醉意，他躺在草席上望著夜空，心想這樣的生活也不差，輕松又自在。
他偏頭看向身邊，伊人開始睡著了，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做了一個好夢。
伊賀仙怔怔的看著她，心想：“這孩子從小就心細，知道體貼人，真是好品性，只可惜是女孩。”
想到此處，伊賀仙就有些痛心，老天對他何其薄情，為何他得不到一個孫子。
祖傳的手藝難道要在他這一代失傳了嗎？
他越想心中越不痛快，起身坐起，看著面前這個不到五寸大小的木盒，悵然若失。
“我百年之后，此物恐怕也只能傳給伊人了，只是如此做算不上悖逆祖先呢？”
他細細思量著，忽然發現魔盒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俯身看去，發現封條好像有被動過的痕跡，心中一涼，連忙撕開封條，打開木盒。
果然，里面空無一物。
伊賀仙勃然大怒，叫醒伊人，喝道：“你不聽爺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