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料理長,我現在需要做什么呢?”
打量了一下問話的田所惠,板橋清次郎讓一個幫廚拿來了一大盆浸泡在水里的小魚干和一個濾網,塞到了田所惠的手里,說道:“田所小姐,你在學校里應該學過如何取出汁吧,那么你就先把這一盆魚干的出汁取好吧。”
聽到板橋清次郎的指示,田所惠看向了盆中一條條沒有去頭的小魚干,有些驚訝的問道:“誒?料理長,魚干為什么不去掉頭啊?”
板橋清次郎沉聲道:“啊,我們這家店按照森羅様的要求,用的是很古早的方法,不只是魚頭,就連內臟也不會去掉。”
田所惠十分疑惑:“額,這樣一來在煮的時候味道不是會變苦澀嗎?”
“我們這里的魚干取出汁是不上火煮的。”
田所惠又是一驚,她感覺自己的料理常識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不上火煮要怎么才能取出汁啊?”
板橋清次郎解釋道:“直接去頭去內臟煮確實能減少苦味,但是還是會有細微的苦澀味殘留其中,而且頭和內臟也是魚干鮮味的重要來源之一,直接扔掉太可惜了。我們這里是將小魚干在清水里浸泡一整天,魚干里面的鮮味精華就會溶入水中,泡魚干的水也會變成像你手里那盆一樣的琥珀色,這時你只需要用勺子將上面澄清的部分分離出來,然后和其他地方一樣再加入鰹魚片和昆布就可以取出汁了。出汁是所有日式料理的基底,這樣出來的出汁就會清澈見底,純凈如清水,而且鮮味也是十足。”
田所惠聽著半信半疑,雖然她心里還在疑惑為什么要用如此費時費力的方法,但是手里也沒有停下,努力的完成起了板橋清次郎交給她的任務。
過了一會兒,雖然依然心中疑惑,但是田所惠依然保質保量的完成了板橋清次郎交給她的任務,看著鍋中清澈見底的出汁,田所惠心中升起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成就感。
而田所惠認真負責,吃苦耐勞的工作態度,也得到了廚房里其他人的一致好評。
板橋清次郎雖然寡言少語,但為人其實很好,見田所惠如此認真,他又教了田所惠不少古法的料理技巧。
忙忙碌碌的度過了一整天,流水亭迎來了她試營業的第一天。
夜幕降臨,一輛高級轎車駛入了這個住宅區,停在了流水亭的門口,從上面走下了一老一少兩對夫妻還有一個孩子,一看就是一家五口人。
穿過玄關走到庭院,客人們也都和之前的田所惠一樣對流水亭內部的景致贊嘆不已。
在一個女中的細心引領下,客人們來到了自己預定的包間,在包間里已經有女中為他們準備好了茶水以及茶點,客人們可以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看菜單慢慢決定今晚要吃些什么。
試營業一來是可以確認員工們是否能流暢的配合聯動,二來是可以試驗流水亭的料理是否能讓顧客滿足。
因此,流水亭拿出的菜單上并沒有太多單品的料理,在最醒目的地方,書寫的是森羅和板橋清次郎一起精心構筑的松竹梅3種日式懷石料理套餐,以及套餐中詳細的構成內容。
通過觀察就餐顧客的反應,森羅他們會每天調整套餐的配置和菜式,以求達到盡善盡美。
第一組客人進入包間之后,安西梔子便來到了廚房通知道:“大家,第一組客人已經落座了哦。”
瞬間,廚房里就洋溢起了如戰場般的緊張氛圍,以森羅為首的料理人們飛快地行動了起來。
明明已是秋天,但沉重的壓迫感讓幫忙的田所惠的額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汗珠。
不一會兒,森羅便將料理完成的前菜出汁燉蘿卜放到了木船上。
按下按鈕,木船載著料理開向了第一組客人所在的竹之間。
第一組客人是國會眾議院的一個議員和他的家人,當看到一艘支著日式紙傘的漂亮木船停在自己包間外的水面上時,議員的孫子高興地叫了起來:“快看!窗外面有小船船!”
見孫子高興,議員也笑著附和道:“是啊,是小船船啊,小船船給咱們送好吃的來了哦。”
一旁,議員的兒媳將料理從船上拿了下來,又按照之前進門時女中告知的按下了房間里的按鈕,木船便悠悠地駛離了他們的包間。
議員的老伴不由的贊嘆道:“沒想到這里竟然是用木船來運送料理啊,新奇的上菜方式,真是難以言喻的風雅啊。”
議員高興的點了點頭:“是啊,不愧是世界聞名的巴特里公司,干的事情規格和其他地方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啊,撒,就讓我們來嘗一下這聞名世界的味道吧。”
議員拿起筷子伸向了碗里的蘿卜,輕而易舉的便夾下了一塊。
“哦,只是用筷子輕輕一碰蘿卜就自己裂開,說明這個蘿卜已經燉煮了很久,但是端上桌來時卻依然棱角分明,沒有一絲走形潰散的痕跡,真是連細節方面都十分注重的工作態度啊。”
一邊說著,議員將蘿卜蘸著盤中的湯汁送入了口中。
一瞬間,議員的眼角自然地放松下垂,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嘴里哈著熱氣說道:“哈呼~好吃啊!這個蘿卜充分吸收了湯的精華,一口下去鮮美的味道直接滲透進了五臟六腑啊!”
他的家人們見他如此也都動起了筷子,一時間,包間里歡笑聲贊美聲接連不斷的傳了出來。
在議員他們一家享受美食的時候,又有各式各樣的高級轎車駛入了這個住宅區,他們有的是大公司的掌舵人,有的是正斧部門的高官,但不管是收到邀請函的,還是自己看到廣告打電話預約的,來訪者的目標都是坐落在這個住宅區中心的流水亭。
而此時,流水亭里也開始正式忙碌了起來。
“雪之間,客人已經下單,可以上前菜了。”
“月之間,客人就喝完了,快再上兩壺過去。”
“一之間的客人的椀物已經吃完了,可以上烤物了。”
隨著在庭院里待命的女中用對講機一次又一次的向廚房傳達客人的要求,廚房也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因為料理大多用的是古法,巨大的工作量讓剛來的田所惠漸漸地有些跟不上節奏了。
她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喘息著想到:“光是準備一個食材的步驟就是一般料亭的兩三倍,而且在料理前菜的同時還要進行比較費時間的其他料理的準備工作,這是何等龐大的工作量啊!”
雖然心里這樣想著,但是田所惠的動作并沒有任何停頓,依然努力著勉強跟上了其他人的節奏,眾人都看出了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其中蘊含著巨大的覺悟和對料理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