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閑出了地牢,整整衣服優哉游哉地回了客棧。客棧內三人都沒有睡,饒是程靈素知道余閑的能力,三更半夜被這么急急忙忙拉出去她也還是睡不著。院門吱呀打開余閑走進院門,狄云狄云竟是第一個上來問候的:“余大哥你沒事吧?”
余閑抬頭看看已經有些發白的天色,道:“沒事,既然你們都沒有睡,那就來我房里咱們聊聊吧。”幾人進了余閑房間,余閑先拿出手機道:“靈素,最新的錄音是神照經的秘籍,你先把它謄寫一份。”
程靈素接過手機,在她現在對手機的使用已經十分熟悉,沒多久便將神照經的秘籍和修煉心得謄寫下來交給了余閑。
余閑將秘籍放到狄云的面前,說道:“你是梅念笙的徒孫,這是他看家的本領,傳給你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狄云疑惑地望望余閑,他除了知道師父叫戚長發之外對師門一無所知,“余大哥,我沒聽師父說過這件事。”
余閑知道自己說了戚長發師兄弟弒師的事他們也不會相信,索性直接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幾日跟靈素好好學學這門內功,好讓它別在這個世界失傳了。”狄云哦了一聲也沒有問“不通武功”的程靈素為什么又能交給他武功。
平靜了日子就這樣過了半個月,余閑每日早出晚歸不知在忙活什么,狄云也終于掌握的神照經的練法。這一日,余閑將狄云二人叫到房間道:“我剛剛得到消息,你師父已經回到了家鄉。他好像受了傷,明日一早你們就回去吧。”
狄云老實巴交地道:“余大哥,程姑娘還需要人保護呢。”戚芳在一旁沒好氣看著狄云,人家都要趕人了你還這么傻老實。
余閑哈哈笑了兩聲,自一旁取過一個包袱放到桌上道:“我的麻煩已經解決了,現在有我保護靈素沒人能傷她。這包袱里有些銀子,你們拿回去好好過日子,記著出門在外財不外漏,回去再買點地。到時候,十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你說美不美?”
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話題將兩個年輕人臊紅了臉,狄云堅持不肯手下銀子,最終被余閑連逼帶罵的才收下,二人第二日一早騎著余閑送的驢往湘西而去。
程靈素看著二人的背影道:“這是他們最好的結局吧?”
“嗯”,余閑點點頭道:“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
狄云離開,余閑準備結束在這個世界的生活,最有價值的神照經已經到手,現在也就剩下最后一場游戲了。
三更半夜,余閑背著幾瓶自噴漆在江陵的城墻上寫下了大大的一堆數字,“四、五十一、三十三、二十八…”這是余閑根據小說自己編的連城訣,唐詩選集上面幾百首詩,在知道答案的情況下編個連城訣實在容易。
第二日城里走街串巷的小乞丐都唱起一首童謠,“寶藏決,寫墻上,大人為之把命喪。”若是有人問起乞丐這歌謠的意思,小乞丐皆言是有個戴帽子的人給了他們糖果讓他們四處宣揚。
江陵城萬府內后院,萬震山屏退所有弟子門人連萬圭都沒有例外。他手持長劍一招一式使出唐詩劍法,這一次的劍法順序和他以前練的那千萬次皆不相同,所有招數都是亂七八糟不連貫的,但是他還是念念有詞的練了下去。
“江陵城偏西天寧寺大殿佛像向之虔誠膜拜通靈祝告如來賜福往生極樂”萬震山和另外兩處的戚長發,言達平幾乎同時念出聲。三人知道這個連城訣不管是真是假自己都要去看看,因為不知道連城劍法順序的人根本不可能編出來。
天寧寺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建立,如今早已年久失修失了供奉,整座寺廟坐落在荒地上,大雄寶殿因為年久失修早已塌了一角。可是就在今天,這座連乞丐也不愿意棲身的寺廟迎來了數百年來最多的客人。
萬震山帶著弟子進了古廟,他將弟子安排在廟門等處駐守,自己進了大雄寶殿探查起來。萬震山在大雄寶殿轉了幾圈,殿內出乎意料的干凈,看來是有人打掃過的樣子。遭了,不會是被他們捷足先登了吧,萬震山心急如焚開始四處查探起來。
“啊,什么人…”,忽然一陣哀嚎喝罵聲自殿外傳進來,萬震山拔劍戒備在大殿門口觀察道自己的弟子倒了一片,痛苦的在地上打滾。他跳到兒子萬圭的身前戒備著急問道:“圭兒,你們怎么了?”
萬圭緊咬槽牙在地上打滾、深呼吸以期能緩解疼痛,他艱難擠出幾個字道:“毒…毒針”。
萬震山眼角掃到萬圭手背上插著兩根寸許長了鋼針心里一突,師兄弟中善使毒藥暗器的是陸地神龍言達平,這連城訣果然還是把他給招來了。萬震山喝道:“言師弟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咱們兄弟可是有好些年沒有親近了。”
四周除了萬門子弟的哀嚎沒有任何聲音出現,仿佛萬震山在那里是自說自話發神經。
萬震山又喊道:“言師弟,你不出來我便守在大殿內,等一會兒戚師弟再來了,他在暗中窺視恐怕情況會更加復雜吧。”
嘩啦一陣衣服與空氣摩擦的聲音作響,一個頭戴斗笠身穿破爛的衣衫的乞丐跳進院中,他揭開斗笠露出一張滄桑的面容道:“大師兄,一別經年你還是這么康健啊。”
萬震山打量這個滄桑的老頭,當年號稱陸地神龍的言達平竟然變成這樣。萬震山道:“既然言師弟這么早出來,那連城訣肯定不是你寫到城墻上去的了。”
“戚長發”,二人異口同聲叫出一個名字,互望一眼已經在心里有些默契。
言達平道:“大師兄,這事兒既然是戚師弟的計謀,咱們還是先行撤離吧,不然還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事發生呢。”
萬震山哈哈笑了兩聲,道:“言師弟還是先走吧,我還要照顧這些被你傷到的弟子呢,若是你有心不妨先將解藥給我更好。”
二人再次互望一眼,他們都是千年老狐貍講什么聊齋,二人默契地各自占據了一個角落戒備起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言達平的表情依舊輕松,萬震山卻被萬圭的慘叫弄得心煩氣躁起來,到底是親兒子放任他被疼死也不是辦法。
“言師弟,你先將解藥給我,讓我救下你侄兒,寶藏我讓與你一成如何。”萬震山語氣溫和的道。
言達平也知道這么消耗下去不是辦法,他將一個瓷瓶拋到萬震山腳下道:“這藥粉敷到傷口上可以緩解毒性,讓人不再疼痛,等事成之后我再給你全部解藥。若是在此期間運使內力,毒素就會運轉全身,到時神仙難救。”
萬震山用衣角包裹瓷瓶,小心地拔出萬圭手上毒針并撒上藥粉。不到一分鐘萬圭果然停止了叫痛,萬圭起身站在萬震山身后臉色難看的望著這位師叔。萬震山松了一口氣,至于地上的其他弟子他已經管不著了,現在救起他們也幫不上忙,得到寶藏之后殺起來也是個麻煩呢。
言達平道:“大師兄,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咱們進去看看這寶藏是真是假。”
萬震山點點頭道:“正有此意。”
最終,萬圭先行進入大雄寶殿,萬震山、言達平互相戒備離開四五米遠陸續跟了進去。言達平道:“大師兄,現在我們師兄弟也不能探查,不如讓萬圭侄兒幫我們找找看如何?”其實他們不是不能,是不敢將自己的后背交給對方,這師兄弟的關系甚至比戰場上生死搏殺的敵我雙方更加緊張。
萬震山道:“圭兒,你到處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尤其是看看佛像附近。”
萬圭扶著自己腫的像個肘子的右手,圍著佛像開始檢查起來,他仔仔細細地檢查,直到佛像背后忽然發現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萬圭一叫,萬震山、言達平二人同時心頭一震,向佛像后面看去。倏然,一道銀光極速自寶殿的一個窗戶射向言達平的背后,同時一道人影破窗襲向了萬震山。
“嗆…當,當”,前一聲是言達平一劍挑飛襲向他的暗器,后兩聲是萬震山與來敵拼了一件和言達平擊飛的暗器砸在佛像上的聲音。來人一擊不中,猛然一個后躍離開萬震山的攻擊范圍戒備起來。
“戚師弟,果然是你。”萬震山沒有絲毫驚訝,當日他擊殺戚長發未果被他逃走就已經想到肯定還會和他見面。
戚長發冷笑道:“兩位師兄別來無恙,小弟對你們可是思念的緊啊。要不是今日我們被這連城訣引過來,還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一聚的機會呢?”
萬震山奇道:“不是你引我們前來的?”
“不是”。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這種情況戚長發并沒有理由說謊,那是什么人引他們過來的呢。三人各自在心中排查著可能的對象,除了他們三人,現在江湖上知道連城劍法的只剩下丁典了,凌退思前幾天“因公殉職”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莫非真是丁典?可是十數年辛苦,不惜欺師滅祖才得到機會就在眼前,三人明知道這里有問題還是舍不得離開。
這時萬圭慢慢挪到萬震山的身后,用手指在他背上寫了幾個字,萬震山眼中瞳孔猛縮了一下。另外兩兄弟也是猴精猴精,知道萬圭在佛像后面發現了什么,一時有些焦急起來,那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寶藏,萬震山那一瞬的眼神似乎已經說明了答案。
場上氣氛越來越緊張,到最后似乎連空氣都被擠成了一塊磚頭讓人呼吸困難。戚長發和言達平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萬震山身上,萬震山的額頭沁出滴滴汗珠順著鼻翼流到下巴再落到地上摔成無數細碎的水花。
“咕”,萬震山吞了口唾沫道:“二位師弟,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咱們僵持到最后肯定還是被因咱們來的人占了便宜,不如咱們像個辦法一同去佛像那里看看。”
言達平想了下道:“我有個辦法,咱們三人都會師父傳授的大力鷹爪功,我們用繩索將手兩兩連在一起,只要有一人先出手傷人他必然會有瞬間遲滯,那另一位就可以順手拿下他,到時候出手傷人的得不了好處還得吃個大虧,如何?”
其實言達平說的比較含蓄,一旦有人偷襲傷人,那第三人絕對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將他擊殺,三人武功相近這一瞬間的延誤就會送掉性命還只能便宜第三人。他們師兄弟三人八輩子也干不出這樣的損己利人的好事。
萬震山和戚長發思考一番決定同意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不然三人耗在這里最后肯定討不了好處。萬震山讓萬圭去將外面弟子的腰帶解來幾條,調整著剛好可以一下子崩斷又能稍稍阻欄一下三人的粗細程度。三人小心翼翼地在自己手上綁好,另一端又綁了個活結,扔給對方讓他們自己套在手腕上拉緊。
這三人為了防備自己和未知的敵人真是煞費苦心。他們確定綁好了對方才小心翼翼往佛像背后走去,待到了佛像背后三人眼前一亮,佛像背后有一塊的泥土顏色很新,一看就是最近修補過的。萬震山叫萬圭來拆開那些新泥。
萬圭提著自己的佩劍,吃力地鏟開那些泥土,一道暗門出現在眾人眼前。萬圭小心一推暗門,暗門很輕松的被推開,他先行進入了佛像之中。
萬震山在外面急道:“圭兒,里面是什么?”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見。”萬圭說著又走了出來。
萬震山三人也從門口可以看到里面是與漆黑一片。萬震山道:“你去做個火把來。”
萬圭又去外面取了兩件師弟的衣服,裁布條做了個火把用火折子點燃,又一次進入佛像中。這一次萬震山三人也忍受不了,小心防備著跟了進去。
火光照耀佛像內部,一道道金光反射過來照的幾人瞇縫住了雙眼。過了近半分鐘,幾人終于適應了這里的環境,萬震山師兄弟打眼一看胸口瞬間如同被一下八十的大錘擊中,那一瞬間他們的呼吸和心跳都停了一拍。
三四米高的佛像內部空間空空如也,地上有學過一寸多深類似箱子的壓痕,向來之前肯定有很重的東西在這里長時間存放過。如今,這里只剩一個臺子上面放著一張紙,原本黃金鑄就的佛像也只剩下薄薄一層支撐著骨架,師兄第三人這一刻忘卻了戒備沖到那臺子前借著火把的光芒看到之上有一手狗爬漢字寫的打油詩:
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
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
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
我到西天問我佛,佛說:我也沒轍!
萬震山一把抓起那張紙,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張,紙上寫著:我有轍。三人瞬間扯斷了手上了繩索沖出了佛像,拐彎過來有一人已經守候在殿前。
余閑看著氣急敗壞沖出來的三人,笑道:“三位大俠,你們好啊!”
萬震山三人拔出腰間佩劍,如同盯著殺父滅門的仇人一般盯著余閑,他們眼中瞬間暴漲的紅血絲和額頭凸成一條蚯蚓的青筋都昭示著此時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十數年的努力,數十場的生死搏殺最后得到的結果竟然是被一個小兒給耍了?
萬震山紅著臉急促地呼吸咬牙怒道:“余…閑!是你把財寶搬走了?”
“對啊。”余閑嬉皮笑臉地答道,這樣簡短的話語更加傷害到萬震山幾近破碎的心靈,余閑是連解釋一下的興趣都欠奉嗎?
萬震山突然怒喝道:“上,拿下這小子,寶藏的事情咱們拖后再說。”勾心斗角十幾年的師兄弟三人發揮全部功力沖向余閑,和當年弒師時一樣再次同仇敵愾殺向了阻礙他們發財的敵人。三道劍光從三個方向前后參差向余閑喉嚨、心臟、胯下這三處要害刺來,三人十幾年沒有配合竟然還是這么默契。
可惜,這次他們碰到的是另一個層次的敵人,三道冠絕江湖的劍光在道余閑身前一米時就被詭異的磁力吸引拔到余閑胸前的位置,余閑的右手早早等候在那里,手腕一轉將三柄劍擰成了大麻花。余閑右手握拳在空中閃現三次,砰砰砰,三人胸口中拳被擊飛坐到了佛像腳下。
言達平和戚長發運氣較好,碎裂的胸骨扎爆了心臟,已然逝去了生息。萬震山的胸骨刺穿了食道,此時不住的吐著鮮血眼睛還是死死盯著余閑,似乎想用眼神殺了余閑。
余閑聳聳肩,道:“看吧,佛說沒轍,我有轍!”一顆鋼珠炸碎癱軟在一旁萬圭的身體,余閑離開了天寧寺。
一年多后,湘西麻溪鋪的一個普通農戶家里狄云對已為人妻的戚芳道:“師妹,你說師父為什么還不回來,余大哥怎么也不來?”
“空心菜你真是個傻子”。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