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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誠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心中卻未免有些嘀咕。劉備勸他將朝廷搬回洛陽,陳登也說差不多的話,莫非這兩人是商量好了的?
陳登道:“若是天子嫌棄洛陽殘破,何不于兗州選一處作為暫居之所?陳留,許昌,睢陽皆可!”
“兗州方經戰亂,百姓困苦,實不宜大興土木。為了讓百姓少吃點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或許陳登的確是在為朝廷考慮,但是陳誠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將朝廷和天子搬到兗州來?除非兗州處在絕對掌控中還差不多。兗州世家豪強的勢力這么龐大,連曹操都能一下子就放倒,他要是把天子放在了兗州,那到底是他這個大將軍控制了朝廷,還是兗州的士人豪強控制了朝廷?
關中和涼州的人是很少,陳誠在那里卻是一言九鼎。兗州和徐州的人口是多,但是他所能直接調動的,有沒有一半?他所推行的那一套,跟現今兗州的制度格格不入,真要搬過來了,肯定會有許多的矛盾。產生的后果不是大清洗,就是一場血腥的內戰!
如果自己想要建立一個實行“九品中正制”的國度,那倒是可以在這個時候就返回中原。但是自己做了這么多事情,除了希望少死些人外,就是因為不想中國落到那個“上品無寒門”的地步啊。
當一個國家的統治者被養成了廢物,見到馬匹跳了兩下就被嚇得半死,面無人色地大叫“這是老虎,根本就不是馬”的時候,五胡亂華的事情就成了必然事件了。
見到大將軍真的不愿意將朝廷搬遷回來,陳登不免有些失望。陳誠見了,心中卻是不以為意,如今關中和涼州還包括并州的發展勢頭都很良好,河北的袁紹雖然是勁敵,但是一兩年之內也無法徹底擊敗公孫瓚。
等自己再發展兩年,哪怕河北人口更多,那也不足為懼!
酒宴還在繼續,呂布不知道為什么又跟張飛爭吵了起來,大約是他們的相性不合。在案幾被踢翻后,陳誠上前分開兩人,然后結束了酒宴。
“兄長請留步,”陳誠對劉備道:“再送就要送過虎牢關了!”
劉備有些感傷地道:“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日再能相見了。”
陳誠笑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若是不經意的想起了,就端起酒杯,向著長安的方向敬上一杯即可!”
劉備聞言笑了起來,拱手道:“那就祝文正一路順風了!”
望著陳誠的身影漸漸被煙塵所遮蔽,張飛兀自有些憤憤不平,“呂布算什么東西,居然也敢對大哥無禮!”
劉備轉過身來,拍了拍張飛的肩膀,說道:“看在大將軍的面子上,就不要跟他計較了。”
“我就是瞧不慣他那副自己天下第一的模樣!”張飛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封了個溫候就以為很了不起嗎?誰不知道他是文正的手下敗將!”
劉備見張飛這個樣子,搖了搖頭,快走幾步,然后翻身上馬,向著徐州的方向而去。
張飛在背后大叫道:“大哥等等我!”
說罷,也急忙跳上了馬背,快馬加鞭的跟了上去。落在和后面的陳登問陳珪道:“大將軍已經平定了兗州,為何不將都城搬回中原來?關中早已經不是昔日的帝王之基了,難道大將軍連這都看不出?”
陳珪笑道:“你自己分明知道,又何必要來問我?”
陳登壓低了聲音,低聲道:“莫非?”
陳珪悠然道:“大將軍圖謀深遠,謀定而后動。你看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就知道其胸中自有丘壑,又豈是言辭所能打動的?”
陳誠帶著朝廷兵馬走了,還帶走兗州的十萬戶百姓。對此兗州的士人雖然不滿,但是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別的地方。那些軍戶是搬走了,但是原先耕種的田地可是都還在。熟地的價值是生地的兩三倍,這么大的一份利益放在面前,大家都忙著參與到對這份產業的瓜分中去,暫時沒空理會別的。
而在豫州汝南郡的上蔡城中,曹操也是終于松了一口氣。陳誠一直停在兗州不動,說是在將兗州的軍戶遷移到司隸去,但是誰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呢?之前陳誠還說要和臧霸一起在小沛深溝高壘來著,結果第二天就突然出現在了一百多里外的彭城附近。
誰能保證這不是陳誠的又一次計謀?現在他還在兗州待著,說不定兩天之后就已經兵臨城下了,就像是彭城之戰那樣。
一想到彭城之戰,曹操的心里依然在隱隱作痛。那一仗里面,他不但失去了兗州牧的位置和一造起來的精銳大軍,也失去了李典,樂進等多位將領,甚至連兄弟夏侯淵也戰死在了沙場上。
他的心臟微微抽搐起來,就在此時,外面腳步聲響,袁譚待著數名護衛走了進來。袁譚是袁紹的長子,在袁術時候沒多久,就被派到了豫州來做了州牧。當時豫州三分,曹操,劉表,劉繇各自占據了一塊。
袁譚到來后,很快就得到了豫州本地世家的支持,將劉表和劉繇的勢力驅逐了出去,曹操當時正與徐州交戰,為了大局著想,只能暫時忍下了這口氣,將自己所占有的豫州諸郡縣都交給了袁譚。
當時他的想法是先集中兵力對付陶謙,等平定了徐州,再跟袁譚理會不遲。但是他所沒想到的是陶謙病死之后。來了個更加難纏的劉備。前后血戰十多次,劉備被擊敗了一次又一次,偏偏就硬是不肯投降,以至于曹軍師老兵疲,為后來的彭城之敗留下了禍根。
袁譚走了進來,問曹操道:“曹公今日前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曹操笑著道:“州牧可聽說陳誠已經帶兵返回長安了?”
袁譚儀表堂堂,身穿華服,將世家公子的風范盡顯無疑,他的舉止得體,微笑著道:“已經聽說了,這下子曹公就不用擔心了。”
曹操道:“陳誠既去,則兗州再無人可以統領大軍,州牧何不趁此良機,發兵北上,奪取兗州?”
袁譚看了看曹操,笑道:“原來曹公是為了此事而來,只是來的稍微遲了一些。”
“秋收在即,正好割取兗州的糧食充作軍糧,何謂遲也?”
袁譚道:“我已經命孫策帶兵南下,渡過長江去攻擊劉繇了,所以沒有多余的兵力給你。”
孫策是孫堅的長子,在孫堅戰死后,一直居住在豫州。袁譚入主豫州,孫策連同程普,黃蓋等孫氏舊部一起成了袁譚麾下的將領。
曹操面色微變,問道:“誰為州牧出此計策?”
袁譚不假思索,隨口答道:“此乃郭公則所言。”
話音剛落,袁譚知道說禿嚕了嘴,掩飾道:“劉繇兵馬大多在攻打江東,正是大兵收取揚州的時候!”
曹操嘆了口氣,說道:“原來如此,那我愿為州牧鎮守梁國,以防備北方的敵人。”
袁譚道:“曹公方才兵敗,身上的傷還沒養好,不如在上蔡多居住幾日,等明年傷勢好轉,再出去操勞不遲。”
曹操笑道:“我身上的傷勢早就好了,再說,為國無暇謀身,若是閑下來,反倒覺得不痛快。”
袁譚笑著說道:“曹公還是多將養一段時間吧,我已經命人給貴府送去了不少財物,還有十幾個美貌少女。要是曹公不喜歡本地的女子,我再派人去關中買些西域胡姬就是。那些胡姬,嘖嘖,當真是風情萬種,只要嘗過一次,個中滋味就絕對忘不了!”
曹操面上的怒氣一閃即逝,他的眉頭皺起,隨即又迅速的舒展開來,“那我就多謝公子了!”
袁譚暗中諷刺他敗給了陳誠,曹操立馬就回敬說袁譚只是袁紹的兒子,將來未必能繼承袁紹的位置。兩人都是世家子弟,說話夾槍帶棒那是自小就會的本事。曹操雖然是閹宦之后,但曹家也一樣是漢帝國的頂級權貴,在出身上也就是比袁紹,楊修這樣的人差了一點。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曹操隨意地拱了拱手,說道:“既然公子已經有了決斷,那我就先告辭了!”
袁譚目送著曹操遠去,心中暗恨,“曹阿瞞,汝以為還能像以前那樣擺布我么?”
之前曹操雖然默認了袁譚成為豫州牧,但是他曾經占據的潁川郡總是跟袁譚不對付,在彭城之戰后,潁川才變得恭順了起來。現在曹操一心想打回兗州去,袁譚卻偏偏不叫他如意,故意提前派了孫策去揚州。
這還是郭圖給袁譚出的主意,郭公則說“曹操就是一頭吃人的猛虎,若是不給他東西吃,就要反過來咬人。但要是把他喂飽了,肯定就要脫離主人的控制了”。
袁譚當時問道:“那我該怎么辦呢?”
郭圖笑著回答道:“先餓他一段時間,等他快受不了,再給他一點吃的。這樣反復幾次,將老虎馴好了,再放他出去咬人!”
袁譚聽了之后,很是高興,對郭圖道:“有公則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只是郭圖和袁譚都沒想到的是,他們給扔到揚州去的孫策,同樣也是一頭猛虎。而曹操這種英雄豪杰,又豈是袁譚這種人所能馴服的?
豢養猛獸,那要先有比猛獸更強的武力和更堅定的意志才行。在曹操面前,別說是袁譚了,就算是袁紹也未必能占得多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