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不提馬騰還好,一提起馬騰,馬超心中的火氣便沖了上來,他大叫道:“看在父親的面上,何不把你這顆頭顱送我?”
“去你的吧!”
董卓怒極,伸手扯下雕弓,回頭就往馬超的面門上射去。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勇冠三軍的豪杰,但是多年來已經很少親自上陣,這武藝也就不免稀疏了下來。弓是好弓,箭是好箭,但是使用的人可就沒那么好了 箭矢飛出,勁力還算不錯,準頭卻是差了不少。馬超見到箭矢離得老遠,不由得大笑道:“董賊,技止于此乎?”
他在馬背上取出一只標槍,然后輕舒猿臂,將投擲武器向董卓扔了過去。“呼呼”風聲中,標槍同樣沒有扎中目標,而是將董卓邊上的一名親兵擊落下馬。那名士兵身上挨了一支投矛,身上的甲胄破碎,當即慘叫一聲,從馬背上栽倒。
因為使用了新式馬鐙的緣故,那名士兵的左腳卡在了馬鐙里面,被戰馬拖著,在地上撞得血肉模糊。
雙方一追一逃,都是全力奔馳,很快就奔出了六七十里的距離。加上之前已經跑了很久,馬匹都不免疲憊了起來。董卓毫不顧惜馬匹,用匕首在馬臀上連刺數刀,馬兒吃痛,強打起精神,速度又快了起來。
馬超見到敵人又拉開了距離,心中卻是有些猶豫起來。他為人暴躁,向來不把別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但是胯下的坐騎卻是他的心愛之物,平時都是親理。像董卓等人那樣,刺傷馬匹當然能壓榨出坐騎最后的潛能,可是這般跑下去,戰馬就算不是暴斃,那以后也肯定會廢了。
正在遲疑間,身后馬蹄聲響,馬超回頭望去,就見陳誠騎著高頭大馬不緊不慢地追了上來。陳誠并不著急,除非董卓敢于扔下大部隊,否則的話,他就能一直跟在對方的身后。但要是扔下了大部隊,以現在關中盜匪四起,到處都是潰兵的情況,一亭長就能將他抓了起來。
咕嚕的速度很快,卻并不是最快的速度,而是以一種愜意的姿態,在大地上奔馳。它很享受這種感覺,在越過馬超等人的時候,它還打了一個響亮的噴鼻,顯然是得意非凡。
馬超愕然地望著咕嚕遠去的身影,不由得風中凌亂。這是怎么回事?我居然被一匹馬給嘲笑了?這........這真是豈有此理!他提起槍桿,就要在坐騎的臀部狠狠地抽上幾記,但是左手在馬脖子上一摸,卻全都是汗水。
胯下的坐騎雖然神駿,卻是全力奔跑了一百多里,現在已經是疲了。
馬超心中一軟,不舍得對這匹心愛的坐騎下狠手。而且,他也知道,即便是用力地抽打,這匹戰馬也跑不了多快。現在是在追殺途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要是沒了坐騎,那可是麻煩得很。
他回頭向身后的部曲們望去,只見個個都是疲憊不堪的樣子,坐騎也都是隨時都要倒斃的模樣,于是勒住了戰馬,大聲道:“先休息一會,讓馬都喘口氣!”
身后的騎兵聞言如蒙大赦,將馬停在了道路邊上。士兵們雖然疲憊的很,卻還是都打起了精神,先給坐騎喂了一些豆子,又牽著去河邊喝足了水,然后他們才躺倒在地上喘氣,順便胡亂地啃些餅子,豆子之類的充饑。
西涼人以往都是窮困的很,渾身上下除了武器之外,大約就只有幾匹馬了。他們對待馬匹有時候比對自己還要好,寧愿自己先餓著,也要把馬兒給喂飽了。
卻說董卓帶著數千騎兵一路狂奔,連續跑了一天一夜,人還能勉強撐得住,胯下的坐騎卻是承受不了這種長時間高強度的奔跑,大量地倒斃在道路兩旁。等跑到一處河流邊上,只剩下了五六百騎。
戰馬口吐白沫,委頓倒地,將董卓從馬背上給掀了下來。
“主公!”
“快,快,快扶主公起來!”
董卓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被眾人七手八腳地扶了起來之后,見到身邊只剩下了這么一點人馬,又想到當日麾下十多萬雄兵的情況,不由悲從中來,他看著士兵和馬匹的慘狀,扯開嗓子,放聲痛哭。
李儒慌忙道:“主公不必如此傷心,昔日漢高祖被項羽打敗,連父親和妻子都被抓了,他自己甚至要將一對兒女從車上扔下去,最終還是擊敗了西楚霸王,建立了漢家王朝。主公今日被西涼霸王打敗,便好比高祖皇帝在彭城的時候,雖然時乖命蹇,但是焉知他日不能將那陳誠圍在垓下?”
董卓痛哭流涕道:“我從軍已有二十余載,大小數十仗,打贏的次數很多,打過的敗仗也有不少。但是過往打敗仗,那都是敵強我弱,吃了敗仗我也就認了。但這次明明是我們的實力更強,卻偏偏來了這么一場地震.........文優,我不甘心啊!”
李儒用衣袖擦去董卓的鼻涕和眼淚,安慰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可因為一時戰敗就失去了銳氣。咱們回并州之后,好生訓練士卒,卷土重來,未可知啊!”
其實李儒心中也在哀嘆,碰到這種天災,就算是皇甫嵩來了,也一樣會沒轍啊!
等等........他忽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西涼那邊到處都在傳說陳文正是神明降世,該不會這場地震就是他招來的吧?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因為傷亡了太多兵馬,姓陳的自知打不過,于是就施展神通,喚來了大地震.......
李儒越想越是害怕,正在恐慌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隊騎兵。那支兵馬見了董卓等人之后,飛快地打馬奔了過來。董卓,李儒,還有周圍的那些將士都是肝膽欲裂。現在人困馬匹,就算是想要抵擋,大約也是做不到了的。
董卓大叫起來,“天亡吾乎?”
邊上李儒卻驚喜地大喊道:“主公,是我們自己人啊!”
董卓定睛看去,果然是留在臨晉的兵馬,于是心下稍安。但是隨即他的心又提了起來,顧視左右道:“臨晉據此尚有上百里,彼處的兵馬怎么到這里來了?莫不是臨晉城已經丟失了?”
李儒和其他將士的心也都提了起來,臨晉城緊靠黃河,對面就是并州的河東郡。要是臨晉城丟了,那他們的退路可就是完全斷絕了。等到數百騎兵在身前停下,董卓連忙發問:“是不是臨晉城丟了?”
趕過來的將領先是一愣,然后回答道:“沒有,臨晉城還在。”
董卓長舒一口氣,喃喃地道:“沒丟就好,這樣還能回到并州去。”
那將領卻道:“主公,萬萬不可再回并州去了!臨晉城雖然還在,卻跟丟了沒什么區別!”
董卓,李儒和其他人一起問道:“為什么?”
現在他們被打得大敗,已經在關中站不住腳了,不退回并州還能去哪里?并州雖然現在到處都是亂民盜匪,但是好歹是表里山河,有個一兩萬兵馬,也能支撐很長時間。再說,在河東還有白波軍頂著,他們大可以在太原郡徐徐積攢實力,以待天下之變。
將領道:“匈奴人搶了我軍的糧草,又襲殺了我軍的將士,現在已經退回太原去了。主公,于夫羅已經反了!”
“這怎么可能?匈奴人怎么可能有這種膽量?竟然敢反我?”
為什么不敢?匈奴人跟所有的游牧民族一樣,都是欺軟怕硬屬狼的,見到董卓不行了,撲上來咬一口才是正常。只不過以前于夫羅和呼廚泉對董卓畢恭畢敬,就差沒跪下來舔他的鞋子,所以才讓董先生一時轉不過彎來。
李儒道:“匈奴人就算反了也不怕,我軍只要快速回師太原,就能將向他們打趴下去!”
部將低下頭去,低聲道:“不但是匈奴人反了,另外.........”
“還有另外?”董卓怒急攻心,喝道:“是白波賊楊奉反了,還是黑山賊張燕西進了?”
白波軍盤踞河東,勢力強大,有著兩三萬兵馬。放在以前,董卓手中有著十萬大軍,自然不怕楊奉有什么小動作,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楊奉手中的兩三萬兵馬就是一個讓人頭痛的存在。
至于黑山賊張燕,那是比白波軍更為強大的存在。黑山軍曾一度肆虐河北,河內等地,甚至還曾經深入過兗州,即便是董卓全盛之時,也不想與之為敵,更何況是現在?要是黑山軍趁機西進,那對于董卓等人來說,就將是比白波軍反叛更加可怕的事情。
“都不是.........”,那將領道:“是西涼軍的徐榮,他已經帶兵奪取了西河郡和雁門郡,現在正在向太原進發!”
“可惡!又是西涼的賊子!”
事實上,徐榮在奪取了云中,西河,定襄,雁門等郡之后,是有繼續攻取太原郡的打算的。并州的菁華都在河東和太原兩個地方,別的郡雖然地盤很大,但是現在在籍的人口卻是很少,加起來也不過幾千戶罷了。
像是云中郡,以前還有許多的匈奴人,現在連匈奴人都少了。定襄,西河等地也是一樣,老百姓都跑到山上去了,原來適宜于種植的地方,基本上見不到人。
徐榮是很想殺進太原,順便再奪取河東的,但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地震,使得道路被斷絕。另外,因為所占領的地方上盜匪叢生,糧道補給不是很安全,加上徐榮那一路是偏師,他手中的兵馬不多,所以只能先停了下來,先穩固占領的地方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