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六萬大軍一夕覆滅,亂兵跑的漫山遍野都是。長安的呂布正準備帶兵前往潼關抵御朝廷兵馬,在聽說這個消息之后,不由得仰天狂笑,然后對左右道:“這是上天都在眷顧我呂奉先啊!有天命在身,還有誰能阻擋我?”
邊上的文武官員都是驚疑不定,他們本來看待呂布就像是在看待一只洗了澡之后的猴子,雖然穿上了人類的衣服,還帶上了帽子,但是依舊擺脫不了是一只猴子的事實。可是現在看來,呂布這只猴子還真的似乎有天命在身啊!
不然的話,為什么事情都發生的這么巧?丁原死了,蓋勛也死了,皇甫嵩又被軟禁在了洛陽,關中這份基業平白的落到了呂布的手里。然后,連朝廷的討伐大軍都莫名其妙的就自己潰散了。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三次難道還能說是巧合嗎?
東漢流行“讖言”,也就是預言。最近有有一條在天下廣為流傳,“代漢者,當涂高”。袁術以為“當涂高”指的是他自己,也有不少人認為指的他們。但是現在看來,莫非這條“讖言”竟然是要應在了呂布的身上?
望著呂布那身高九尺的身軀,很多人陷入到了迷惑之中。就算是“當涂高”,也不能找這么一只猴子來吧?
天下人煙輻輳,物產豐富的地方就那么幾塊。關中,中原,河北,荊州,現在中原已經殘破,河北正處在張燕,公孫瓚,還有袁紹的爭奪之中,荊州劉表裹足不前,那么這天下最后真的會落入到呂布或是劉表的手中?
為了躲避戰火,不少人舉家遷入了荊州,這使得荊州的實力進一步的膨脹了起來。但是這同時引起了袁術的嫉恨,于是在朝廷越發勢微的時候,袁術并沒有直接殺向洛陽,而是派遣了手下的頭號大將孫堅,前去攻打依附于荊州的南陽。
孫堅號為“江東猛虎”,勇猛善戰,天下都少有人能比的上。一戰便擊破了南陽的兵馬,并且斬殺了南陽太守。劉表隨即派遣兵馬反擊,卻被孫堅屢次擊敗,最后只好深溝高壘,閉而不戰了。
在攻打南陽之前,袁術曾經向孫堅許諾,若是打下了南陽,就會將南陽交給孫堅。但是在孫堅輕而易舉的踏平南陽盆地之后,袁術卻又反悔了。袁公路氣量狹小,食言而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找了些借口,讓孫堅繼續帶兵打仗,卻將南陽太守的位置交給了別人。
那個所謂的別人,自然是跟袁公路一樣出身世家的名士了。孫堅被袁術擺了一道,似乎是并沒有介意,而是繼續帶著兵馬向北攻打潁川郡。至于孫文臺到底有沒有介意,除了他自己之外,別人大概也都是不知道的。
在呂布輕而易舉的得到了關中,并且還莫名其妙的站穩了腳跟之后,天下的局面為之一變。朝廷失去了關中這個兵員和糧倉,眼看的就是時日無多的樣子。光靠著潁川,弘農,河南,陳留等幾個郡,可養不起朝廷的二十萬大軍。
并州的董卓接連吃了好幾個敗仗,損失了數萬兵馬。西涼軍兩次在陳倉撞得頭破血流,河北的袁紹在跟張燕等人糾纏,東郡的曹操還在跟境內境外的黃巾軍,泰山賊之類的武裝較勁,南邊的劉表被孫堅打的都不太敢出門..........放眼天下,袁術和孫堅這對組合竟然一躍而成為了最強的勢力。
志得意滿的袁公路從這時候開始,就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野心,開始問周邊的人,“漢室傾頹,時日無多。讖言有云:代漢者,當涂高。吾家四世三公,涂高者,難道不是我袁公路么?”
被問的人要么瞠目結舌,要么欣喜若狂。很快的,袁術的這點小心思就弄得人盡皆知了。
而在遙遠的北方,董卓剛退回并州沒幾天,就聽說呂布兵不血刃就得到了關中,氣得肝都疼了起來。想他董仲穎又是拉壯丁,又是搶糧食,弄得并州到處都是叛亂,連續出兵兩次,損兵折將然而一無所獲。
呂布卻是什么都沒做,就有這么大一塊肥肉落到了碗里。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倒是閻忠在聽說呂布占據了關中之后,并沒有像以往一樣表現出急躁來。最強的牙兵已經被趙云帶到西域去了,想要回來至少也要到明年。既然木已成舟,那也只能看著呂布在長安得意。
再說,呂布統領的關中軍總比皇甫嵩好對付。他們準備了這么久,就是準備硬碰硬地打垮皇甫嵩的主力。結果這邊還在準備中,根本就還沒發力,那邊的敵人就自己先倒下了。
讓閻忠傷感不已的,是蓋勛的病逝。他們都是涼州人,蓋勛出身于敦煌,閻忠出身于漢陽,都是漢家傳統的“六郡良家子”。在很長一段時間中,他們這樣出身邊地的豪杰,是朝堂上軍功貴族的主力中堅。
但是隨著經學世家的崛起,權利的中心漸漸地轉移到了世家的手中,軍權也是一樣。放在武帝時期,打仗哪有袁紹曹操他們的事?額,這也不一定,武帝用人一向很迷,既有衛青霍去病初出茅廬就被委以重任,也有貳師將軍李廣利那樣的人。
“元固與我都是西涼人,年歲也差不多大,沒想到他竟然就這么死了。”閻忠唏噓不已,感嘆道:“只怕我也沒幾天可活了吧。”
陳誠瞅了瞅閻忠紅光滿面的樣子,笑道:“我看伯道氣色極好,再活個三四十年一點問題都沒有。”
閻忠哈哈大笑起來,道:“我都五十多了,再活三四十年,那不得八九十歲了?人生七十古來稀,能活到六十歲我就很滿足啦!”
他從袖子里摸出一封文書,遞給了陳誠,道:“這是呂布寫給君侯的。”
陳誠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雙方永為盟好之類的話,一點新意都沒有。他將文書放下,問道:“呂布想要和我們結盟,伯道以為如何?”
閻忠反問道:“我們都準備這么久了,難道君侯能放棄攻打關中的計劃嗎?”
“不能。”
“那咱們自然是不能跟呂布結盟了。”
“唔,我還以為伯道會說先假裝和呂布結盟,等他跟朝廷或者是董卓打起來的時候,我們就能派兵偷襲。”
閻忠捋了捋胡子,道:“也不是不行,那我這就給呂布寫一封回信........”
“別,我剛才只是開玩笑的,”陳誠連忙道:“背盟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好。”
閻忠不以為然地道:“君侯是朝廷分封的涼州牧,呂布則是剛剛被打成了朝敵叛逆,對付叛逆,用些手段又能怎么了?好吧,那咱們先派人過去跟他談著,不說行,也不說不行,這樣總可以吧?”
“聽起來不錯,但是誰可以勝任呢?呂布脾氣不大好,去長安當使者,說不定就會連命都沒有了。”
“賈詡倒是能夠勝任。”
賈詡被任命為給事中,實際上已經全面接手了門下省的工作。要不是有他將事情都攬了過去,趙云也沒機會帶兵出征。賈詡和更關注于牙兵的趙云不同,在他的手上,門下省開始真正的履行起應該有的職責來,并從中書省和尚書省拿回了很多權利。雖然現在還沒有進一步膨脹擴張的跡象,但是閻忠卻已經對此感到了有些不舒服。
陳誠立刻就否決了閻忠的這個提議,“文和主管門下省,須臾不可離也!”
入主門下省后,賈詡“事無擁滯,決斷如流”,政務處理的又快又好,減輕了陳誠的許多工作,現在已經是涼州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了,又怎么能被派到長安去當使者呢?
閻忠略一思索,問道:“韓遂韓文約又如何?足以為使者么?”
為什么你一直要跟韓遂過不去呢?
陳誠轉念一想,倒也不是不行。韓遂也是智力很高的,相對于西涼的這幫豪杰來說。現在韓遂又沒有什么事情可做,與其讓他在銀川附近溜達,不如讓他去長安好了,就算將來結盟不成,談判破裂,那也不用擔心,反正呂布把他砍了自己也不會心疼。
于是事情就這么定下來,閻忠提議,陳誠拍板,賈詡用印,一氣呵成,都不用留到第二天。韓遂人在家中坐,事情就這么砸到了腦袋上面來。
在接到詔書時候,韓遂是郁悶的。你說我一個西涼軍閥,怎么就干起了使者的事情呢?之前已經去過了并州,現在又要出使長安,難道我韓文約在你們的眼中就是一個專門跑腿的人嗎?
但是門下省既然已經將詔令送了過來,那不去也是不行了。在抱怨了幾句之后,韓遂收拾了行裝,點起了幾十名部曲,然后就出發了。
其實吧,他雖然口頭上有些抱怨,但是心中還是有些竊喜的。上次出使并州的時候,就趁機和董卓勾搭上了,這次要是能再將呂布拉進來,那便能形成一個對付陳誠的同盟。現在涼州的精銳都被派到了西域,國中空虛,豈不是用兵的大好時機?
一想到這里,韓遂的心里就變得火熱起來。眼見得陳誠和閻忠在涼州的統治越發的穩固,他每日都是心急如焚。得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有不趁機把握住的道理?他帶著部曲出了南門,迅速地離去,卻沒有看到城外的人群中,正有人在朝著他的背影搖頭。
李相如的身體瘦下來了一些,臉上的黑眼圈淡了許多。他手中牽著一條黃狗,邊上的小孫子手中也牽著一條。他們的身后,有兩個家丁正亦步亦趨。見到了韓遂打馬而去的身影,李相如輕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孫子的腦袋,道:“我們等下去河邊釣魚好不好?”
六歲的男孩子抬起頭來,脆生生地道:“我不要釣魚,我想去學校玩!”
“你想上學?”李相如先是一愣,然后眉花眼笑地道;“好,好,那爺爺送你去學校里面讀書好不好?”
小男孩不假思索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