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漢陽太守 見到布帛上寫的不是禮物清單,而是繪制著漢陽郡的山川地理,陳誠微微一笑,立即跳下馬背來,他走到楊阜跟前,笑道:“剛才怠慢壯士了。不知足下現居何職?”
楊阜壓抑住心中的喜悅,沉著地回答道:“暫為上邽功曹。”
陳誠道:“我想任命你為偏將軍,兼任上邽縣令,以防備關中兵馬,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楊阜整理了一下衣襟,拜倒在地,高聲道:“臣楊阜,拜見主公!”
陳誠將他扶了起來,笑道:“楊將軍送來這些補給令我很高興,但是更高興的是得到將軍這樣的人才啊!不過你給我漢陽郡的地圖是什么意思?難道想讓我吞并掉漢陽郡嗎?”
楊阜順勢站了起來,道:“如今韓遂為張橫所執,漢陽無主。十數座城池,數萬戶百姓,只需一紙檄文便唾手可得,主公其無意乎?古人云:天賜不取,反受其咎。望主公明察!”
他心中暗道:主公將呂方留在隴縣,又將出身漢陽郡的李俊王靈等人調了過來,怎么可能會對漢陽沒有想法?
果然,陳誠道:“楊將軍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聽說漢陽豪強眾多,各自都有數百上千的部曲。而且韓遂只是在張橫處做客,終有再回來的一天,我貿然接管漢陽郡,會不會有些不妥?本地的士人和豪強能夠接受嗎?”
楊阜立刻回答道:“臣久居漢陽,對郡中豪杰多有了解,愿為主公去說降各處!”
陳誠笑道:“若能說動其余各處來降,卿當為漢陽郡丞。”
楊阜欣然道:“必然不負主公之命!”
他將送來的牛酒都留下,然后帶著部曲返回上邽城中。守將一直都在城頭觀望,這時候見了楊阜,喜道:“可是確認了?”
楊阜點點頭,道:“來者的確是涼州牧陳使君。”
守將道:“既然如此,你便隨我一起出城迎接!”
楊阜卻是站在原地不動,只是在臉上露出了笑意。守將不解,問道:“義山這是何意?”
邊上楊阜帶來的部曲傲然道:“陳使君已經任命我家主公為偏將軍,兼領上邽縣令!見了本地縣令,還不下拜?”
守將愕然,瞠目結舌地望著傲然而立的楊阜。好一會后,他才苦笑道:“義山真是好本事。”
楊阜微笑道:“哪里,以往皆仰仗將軍照顧,以后我等同殿為臣,一同為陳使君效力,還望將軍能夠鼎力相助才是!”
守將苦笑著搖頭,然后拜倒在地,道:“末將拜見楊縣令。”
楊家是漢陽的大姓,楊阜又在這里任職許久,對軍中何人敢戰,何人奸猾,都是一清二楚,當下就點起了一百精銳騎兵,從武庫中取齊了裝備,然后將陳誠迎入了城內。陳誠只帶了重新補齊的兩百名侍衛親軍入內,大軍卻是駐扎在城外。
梁興李堪等將領勸道:“漢陽是韓遂經營許久的地方,必然還有有人心向著他。主公只帶兩百人進城,卻是太過危險了。”
陳誠擺了擺手,笑道:“若是只有我這兩百人,或許會有些危險,但是有爾等駐兵在外,縱使有一些人心懷不軌,又怎么敢輕舉妄動?”
于是他在楊阜的帶領下,從城門中走了進去。上邽在丁原和韓遂的拉鋸戰中幾次易手,城中百姓只剩下了十之四五,這時候聽說了陳誠的到來,都隔著門板或是窗戶偷偷打量入城的兵馬,見到進來的軍隊數量不多,城中的百姓心中稍安。
大軍在上邽城外住了一個晚上,次日便拔營繼續向西。楊阜換上了鐵甲,兜鍪,配上了環首刀和雕弓,令部曲和城中精銳跟在身后,并將連夜趕制的大旗打了起來。
他向陳誠下拜,道:“臣先行一步,去為主公說降漢陽各地。”
陳誠微微頷首,道:“那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楊阜帶著部下甩開大隊,直撲冀縣。冀縣是漢陽郡的治所,兵馬錢糧都屯于此處,這里也是楊阜的老家。縣中豪強士人都和楊阜認識,見他領兵前來,便打開城門放他入內。在韓遂被張橫抓著去了武都郡之后,漢陽的豪強的心思都活動了起來,這時候聽楊阜說了陳誠是如何尊賢敬士的,又見到楊阜一躍而成了上邽縣令,無不歡欣鼓舞。
他們紛紛道:“漢陽苦韓遂久矣,今日陳使君前來,正是我等出頭之日。”
于是漢陽剩下的七個縣全都兵不血刃地歸了陳誠,陳誠也依照之前的承諾,任命了楊阜為漢陽郡丞,又大肆封賞本地豪強,將各縣縣令,縣尉,功曹等職務不要錢一樣地封了出去。不但如此,他還在進入冀縣的第一天,就當眾宣布,因為漢陽屢遭兵火,便免去了今年的賦稅,明年的賦稅也只用交一半。
只是漢陽太守的職務一直沒有定下,卻是讓郡中的豪杰議論紛紛。就在陳誠帶著數千兵馬入駐冀縣之后,本地的豪強士人不停地到走動串聯,想要打聽陳使君到底屬意何人。
李俊和王靈都是漢陽本地的豪強,也是最早追隨陳誠的涼州人士。在破匈奴之戰中,他們因為立下戰功,和武都人姚瓊一起,被授予了朔方和五原的縣令職務。一年后,又被調到漢陽,配合呂方奪取了隴縣,阿陽等地。
姚瓊因此被封為武都郡丞,李俊和王靈則分別被封為漢陽都尉和漢陽長史。李俊和王靈雖然曾是漢陽豪強,家中勢力卻并不如何強盛,只因為追隨陳誠最早,所以一躍而成了郡國中有數的高官。
漢陽的豪杰們雖然有不少覺得這兩人能力平平,認為他們只是占了投效早的便宜,頗有我上我也行的感覺。但是豪強和士人們心中著實艷羨,出入二人府上者絡繹不絕,并趁機打聽漢陽太守的人選。
“李都尉,你是陳使君的親信大將,難道就沒有聽到過一些風聲嗎?”
“王長史,可知道新任太守究竟會是何人?”
李俊和王靈衣錦還鄉,榮歸故里,一方面感受到了無法言訴的喜悅,一邊又覺得不堪其擾。他們雖然已經是六百石和比兩千石的高官,但是從來都只有服從命令的份,根本參與不到決策層之中。太守可謂是外臣中最重要的職位,是能夠參與政策頒布的高官,哪里輪得到他們置喙?
好在沒過兩天,新任漢陽太守就已經走馬上任,算是給漢陽豪杰們的情緒降了降溫。被拜為漢陽太守的不是別人,正是故北地都尉呂方。呂方在隨著陳誠南下之后,并沒有跟著繼續東進參與對陳倉的進攻,而是停留在了隴縣。
在韓遂李相如被控制起來后,他便迅速和馬騰聯手,接連奪取了隴縣等地,打通了從北地到關中的道路。呂方曾是越騎營的都尉,在跟隨陳誠前往涼州的數百人中,當時就以他的職位最高。現在被第一個提拔為太守,所有人都是無話可說。
至于楊秋和傅干,一個是歷史遺留問題,一個是壯節侯之后,跟這次的情況不一樣,不可相提而論。
論戰功,論資歷,呂方都已經足夠,因此在奔逃出洛陽之后的第二年,就做到了漢陽太守的位置上。李俊和王靈都和呂方共事過,最近還在呂方的麾下服役過一段時間,知道這位曾經的上司不但后臺強硬,手腕更強硬,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反倒是漢陽的那些豪強士人,對于一個外人做了漢陽太守有些不滿。這些人聚集在了一起,議論道:“韓文約雖然不是漢陽郡人,卻也是涼州人士,新來的太守根本不是我們涼州,憑什么做了漢陽的太守?”
不少人懷著嫉恨和不滿的情緒,望著冀縣的方向,看事情接下來到底會如何發展。
呂方對外間的評價有所耳聞,卻全然不放在心上。現在的情況已經跟他們倉皇逃入涼州的時候不同了。那個時候他們文臣只有閻忠一個,將不過幾人,兵不過數百,自然需要小心謹慎。
但是現在陳誠麾下已經有了數千里的地盤,將校數十名,兵馬十萬,又何須在乎地方豪強們的聒噪?他看了看大堂上神態各異的文臣武將,心道:董卓能誅殺并州的豪強,難道主公便做不得么?漢陽的這些蠢貨,莫不是以為主公會如韓遂一般的慣著他們?
許多人都認為陳誠心慈手軟,常常有婦人之仁。呂方卻從不這么認為,他跟著陳誠一起在洛陽城中殺的昏天暗地,然后又訊速地在涼州站穩了腳跟,相比其他人,他離陳誠更近,也更能看清陳誠的為人。
他心中暗道:主公固然是有所不為,卻更是有所為!
堂上傳來牙兵高聲傳令的聲音,“主公請漢陽太守呂方上前!”
呂方面色肅然,踏著地板不快不慢地前行。到目前為止,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可不能有丁點的失誤了!他身上的鐵甲被擦得锃亮,頭上戴著武弁大冠。行到大堂中,呂方上前拜倒在地,從陳誠手中接過了劍璽綬印,然后朗聲道:“臣呂方,蒙主公不棄,委以漢陽太守之職,定當盡心竭力,不敢有片刻懈怠!”
陳誠上前將呂方扶起,接著退開了幾步,仔細地上下打量呂方,然后笑道:“昔日在洛陽之時,便深知呂太守的才能!今日委任卿為一郡太守,固然是酬功,也是用能。望你在漢陽太守的任上,能再做出一番功績來!”
呂方昂首抱拳,高聲道:“敬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