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騎槍之下,眾生平等 方天畫戟橫掃,月牙卻沒有斬中狂奔而來的戰馬。因為方天畫戟太長,馬速太快,陳誠只用戟桿砸中了馬匹,胸前卻被長槍刺中。
馬匹被戟桿砸中,當下胸骨碎裂,四蹄一軟,便撞了過來。王當是皇甫嵩麾下的勇將,曾派人打聽過臨戎之戰的始末,并知道了涼州軍夾槍攻擊的招數。他這一次攻擊,便學足了涼州軍的攻擊方式。長槍刺破了陳誠身上的兩重甲胄,并撕裂了肌肉,最后折斷在他的胸膛上。
這還沒完,長槍折斷,戰馬依舊撞了上來。陳誠身上有著不少斷折的箭矢,戰馬的身軀像是錘子般,將箭簇又砸進去了幾分。他被沉重的戰馬撞倒,身上各處傳來劇痛,生命值頓時掉了一截。
之前被箭矢射穿了鐵甲數次,傷害全部加起來也不及這一次的多。侍衛親兵一直跟在陳誠身后,見到他被打倒,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陳誠手持方天畫戟,斬殺漢軍如同殺雞宰狗一般,頗有不可一世之感,怎么突然之間就被擊倒在地了?
他們愣了一愣,隨即醒悟過來,立刻向著戰馬倒地的位置沖了過來。然而在王當之后,尚有數十騎跟著沖了過來。見到那熟悉的攻擊方式,魏冉心中一緊,大叫起來:“小心騎槍攻擊!”
侍衛親兵都是身披重甲的全能型戰士,又能騎馬沖鋒,又能下馬步戰。他們都知道騎槍沖刺有多么大的威力,聞言紛紛止住了腳步,或是用盾牌護住身體,或是將手中的長槍重戟指向了前方。
“砰砰砰!”
撞擊聲不斷響起,十多名侍衛親兵和黑甲軍被撞飛,也有不少漢軍騎兵慘叫著從馬背上跌落了下來。方圓數丈之內,人仰馬翻。騎兵的沖刺威力堪稱是野戰最強,但是在這處狹窄的戰場上,根本沒有騎兵往來縱橫的空間。
在沖擊了一次之后,所有的戰馬都陷入到了步兵的包圍之中,黑甲軍一擁而上,將漢軍連人帶馬砍翻在地。侍衛親兵抗過了漢軍輕騎的沖刺攻擊,然后拼命朝著陳誠倒地的方向殺去。
漢軍也見到了自家主將和戰馬一起倒地的身影,這時候也發了狠,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拼命地沖了過來。雙方的步兵再度碰撞了一起,長槍在空中不斷地亂捅,不時有人哀嚎著中槍倒地。
也有不少士卒持刀擁盾,沖入對方的長槍陣里面,揮刀亂砍。就在雙方拼死搏殺的時候,陳誠握緊了方天畫戟,從地面上一躍而起,緊跟著便是一記大力橫掃。巨大的月牙撕裂大氣,發出“嗚嗚”的聲響。
方天畫戟切開一名漢軍士卒,去勢不止,又接連將三名敵人斬殺。他身上的箭矢都被砸進了身體里面,鐵甲之中有些鮮血滲透了出來,但傷勢最重的位置,還是在胸口,長槍刺穿了雙重戰甲,刺穿了肌肉,擊斷了骨頭,刺破了內臟,然后斷裂在了胸膛里面。
許多鮮血從胸口流了出來,順著鐵甲往下滴淌,陳誠卻仿佛是不知道痛苦一般,依舊以極高的效率展開了殺戮。就算生命值已經降到了三分之一左右,但是他的各項體能指標都沒有任何的衰減。
在他的帶領下,新上來增援的漢軍步兵再次被打穿,黑甲軍一擁而上,將被割裂的敵人一一殺死。漢軍高聲呼喊著“保護王將軍”,極力發動反擊,但是他們已經苦戰了幾乎一整天,兼且兵甲不利,縱然士氣不弱,卻還是被黑甲軍打得節節敗退。
不過他們在撤退之前,找到了在地上摔暈過去的王當,將他搶了回去。
越來越多的黑甲軍翻過了壁壘,結成戰陣后向前推去。漢軍勉力再抵擋了一陣,終于不敵,紛紛向著山上和西邊退去。
后方觀戰的西涼軍中響起了一片巨大的歡呼聲,他們之前在漢軍的防線上撞得頭破血流,死傷慘重。現在天道好輪回,終于輪到官兵被殺的潰不成軍了。
馬騰臉上震驚的表情還沒消退,他轉過頭來問其他幾位將領,“你們可曾見過勇猛如陳使君者?”
宋建“哼”了一聲,卻也不得不道:“從未見過!”
馬騰再問:“那你們可曾聽過,何人能有陳使君這樣的武勇?”
宋建又“哼”了一聲,卻是不想說話了。成宜在邊上接口道:“大概只有西楚霸王項羽能與使君相媲美了吧。”
馬騰贊嘆道:“主公的武勇,真是冠絕當世啊!”
他對成宜等人道:“主公與張橫既然擊破了敵軍,我們也派人上去吧。將道路清理出來,再將那些柵欄和壁壘都給拆了,好讓大軍通過。軍中糧草可是不多,若是不能快速返回涼州,軍隊就要餓肚子了。”
宋建,程銀等人都對此表示同意。于是在后方觀戰的西涼軍大舉上前,推倒柵欄和壁壘,將路上的壕溝填平。在士兵們忙碌的時候,宋建道:“現在既然已經擊破了官兵,那要不要把韓遂和李相如給殺了?”
聽到這話,成宜欲言又止,馬騰卻是精神一振,道:“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程銀冷笑,問道:“誰來動手?”
幾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愿意自己動手,卻又指望著別人去出頭,氣氛一時間就變得微妙起來。過了好一會,馬騰道:“成將軍,剛才就你沒說話,我們這些人里面,也就數你和主公關系最為親近,不如你帶人去殺了韓遂他們,怎么樣?”
成宜苦笑道:“已經死了這么多人了,難道還沒殺夠嗎?這樣殺來殺去,到何時才是個頭?”
宋建聞言冷笑,程銀卻是若有所思,馬騰在成宜和宋建等人的臉上來回看了看,忽然笑道:“既然成將軍這么說,那就先留韓遂他們一條命好了,等主公回來再說。”
西邊的大道上,漢軍步兵已經是兵敗如山倒,在失去了組織度和士氣之后,戰斗力直線下降,被打的心氣全無。他們轉過身子,倒拖著兵刃,向著遠處逃去。更西邊的地方,還有五六百漢軍騎兵完成了整隊,本來是要對西涼軍發起突襲的,但是見到了自家將旗被一面面地砍倒,帶隊的騎都尉在猶豫了片刻后,不敢再戰,打馬奔上了黃背山。
陳誠隨即停下了追擊的腳步,指揮兵馬將黃背山圍困了起來。在剛才的戰斗中,漢軍損失了太多的兵力,許多優秀的低級軍官戰死,士兵失去了軍官的指揮,現在已經無力再對山下的西涼軍造成威脅了。
黑甲軍也殺的有些累了,他們雖然驍勇善戰,但是披著重甲廝殺是個很費體力的活,他們又不像陳誠,能夠無限續航下去。停止了戰斗后的黑甲軍褪去了身上沉重的甲胄,輪流倒河邊去飲水和休息。
陳誠將頭盔取下,額頭上有好些青紫的地方。長槍斷折的地方,血跡已經變成了紅黑的顏色。往來的將士見到他身上的血跡,還有插在身上的箭矢和半截長槍,都是又佩服又敬畏,并且隱隱覺得身上都像是疼了起來。
雖然被捅穿了的不是他們,但是看著都疼啊。
魏冉擠到了陳誠身邊,道:“主公,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吧。”
陳誠“嗯”了一聲,先摘下了頭盔,然后伸手抓住斷裂的槍桿,用力一拔,大股的污血隨之噴了出來。他的身體微微一震,然后穩定了下來。接著他脫下了盔甲,將身上各處的箭簇一一拔了出來。
他的動作很是隨意而且粗魯,每拔一次,都會將身上的皮肉都撕裂開來。邊上眾人見了,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陳誠面上不動聲色,但是額頭上已經有汗珠滾滾落下。他只是比別人更能抗傷害,但是痛楚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少。
他的上身脫得精光,露出了宛如雕塑一般的肌肉,又花了好些時間將傷口處理好。
“找幾個俘虜來,”陳誠坐在馬扎上,任由部下用繃帶將傷口裹好,“要傷勢不那么重,能走能說話的。”
片刻后,一名漢軍士卒被帶到了陳誠的面前。這名士兵是因為頭上挨了一下,在戰場上昏了過去,這才被俘虜的。見到陳誠之后,士兵立刻跪在了地上,不敢抬頭。
陳誠笑了笑,牽動身上的傷口,“起來說話。”
士兵低著頭道:“不敢,將軍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的嗎?”
陳誠笑道:“你倒是聰明,我想讓你去給山上的漢軍傳個話,就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你們已經戰敗了,就不要無謂掙扎了。”
士兵抬起頭來,鼓起勇氣道:“王將軍是不會投降的!”
“哦?”陳誠一挑眉,道:“你倒是對王當很了解。”
士兵臉上的表情轉為堅毅,他大聲道:“我等都是皇甫將軍的部下,絕不會屈身事賊!”
“大膽!”
邊上的侍衛親兵大怒,一起抽出了兵刃,叫道:“主公,此人辱罵我等,請下令將他處死!”
士兵閉上了眼睛,梗著脖子,一副引頸待戮的模樣。雖然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卻并沒有任何屈服的跡象。
陳誠大笑起來,創口又迸裂了幾處,繃帶下瞬間滲透出鮮血來。他笑了一陣,道:“我等本來就是反賊,這位小兄弟倒也沒有說錯。不過自古以來都是成王敗寇,現在你們敗了,所以誰是賊就不好說了啊。”
他止住了邊上的侍衛親兵和欲要分辨漢軍士兵,道:“剛才我見到王當被救了回去,你去跟他說,要是他肯投降,我可以保留他麾下軍官的自衛武器,并且放他你們所有人回去。”
漢軍士兵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當真?”
陳誠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攏,然后舉了起來,道:“若違此誓,天厭之,地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