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東征(6)
馬騰因為陳誠外貌的變化而震驚,成宜則是因為楊秋麾下領地的被剝奪而心生畏懼。去年的時候,陳誠還表現出了和楊秋親密無間的態度。才一年的時間,轉過頭來就吞并了楊家的兵馬地盤。在成宜看來,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事,都可以跟韓遂相媲美了。
待離開了中軍大帳之后,成宜帶著少量親隨,悄悄地潛入了楊秋的軍中。楊秋正在命令士兵收拾行裝,準備前去與韓遂匯合,忽然見到成宜出現在了自己的大帳中,不由得面露驚訝之色。
他笑著道:“成太守偷偷摸摸的前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成宜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楊秋的表情,見后者似乎并無怨恨的表情,他低聲問道:“陳使君吞并了北地諸縣,楊將軍得無怨乎?”
楊秋心道:我就算是有怨恨的意思,那也不能跟你說啊。
“成太守有所不知,其實是我主動將其他縣交了上去的。”
成宜震驚地問道:“這又是為什么?”
楊秋笑道:“北地菁華,盡在賀蘭山下的黃河兩岸。我麾下的兵馬多半來自富平,錢糧也大多出自于此,其他地方不但貧瘠,而且戶口不多,拿在手上也是累贅,每年收不了幾個大子。與其費心費力地治理那些地方,不如多開設幾個工廠好了。”
他問成宜道:“銀礦的收益,難道比不上一個下縣嗎?”
成宜知道楊秋的話不盡不實。北地的其他縣里面,定邊等地也就罷了,昫衍縣雖然地接沙漠,但是有著好幾處鹽池,產出可不算小。不過楊秋說的也不能算錯,昫衍的鹽池雖然值錢,但是跟銀礦比較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而且開采食鹽需要很多的人手,北地缺少的就是人手。要是壓迫過重,百姓就紛紛逃亡了。反正境內羌漢混雜,羌人跟著漢人學了種地的技術,漢人也跟著學會了放牧,一旦不如意,那就紛紛結寨自保,或是干脆一走了之。不然的話,涼州諸侯也不會這么窮困了。
楊秋又道:“成太守可還有別的事要問?”
成宜默然良久,忽然展顏笑道:“往日我對楊將軍一直不服,直到今天,這才是對老哥有些佩服了。”
他對楊秋拱了拱手,然后轉身掀起簾門,竟然就這么走了。楊秋見成宜這么說走就走,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不知所謂!”
論距離,隴縣離陳倉更近,但是上邽和陳倉都在為渭水邊上。若是要用兵,從上邽出發糧草的轉運更為容易。所以無論是丁原征討西涼叛軍,還是韓遂出兵東征,都是將主力沿著渭水展開。
當然,也不是說隴縣不重要。某個時空中,魏將張郃便是自隴縣出發,攻擊街亭得手,粉碎了諸葛亮北伐的夙愿。不過現在隴縣在韓遂軍手中,陳誠也就不需要安排兵馬去守街亭了。
在留了呂方,李俊等人駐守隴縣附近的大營之后,陳誠帶著本部四千兵馬,并成宜等人的兵馬,共有三萬人左右,在向導的帶領下,一起前往韓隨軍駐扎的地方。
騎兵行動迅速,沒到天黑就已經到了目的地。向導指著渭水北岸人馬嘶鳴之處,道:“使君,此處便是柏林,那邊就是西山,我家主公正在前方恭迎使君。”
納尼?陳誠大驚,左右張望,沒見到五角星也沒見到鐵十字,這才放下心來。他問向導:“這里怎么會叫柏林的?”
向導有些奇怪,但還是恭敬地道:“因為此處長滿了柏樹,所以鄉人便稱之為柏林。”
陳誠怒道:“那也應該叫做柏(bai)林,怎么會叫做柏林的?”
“這......”使者心中害怕,張口結舌而不能對。
“柏林,柏林”陳誠念了兩遍,騎馬立于山坡之上,用馬鞭指著遠處的軍營,道:“我看此地,白虎星照耀于其上,其色血紅。從此用兵,初始時必能無往而不利,但是到得后來,兵鋒折斷,必然會遭受厄運啊!”
邊上成宜訝然道:“使君居然還會夜觀天象?可是.....現在是白天啊,這也能看得見?”
陳誠哈哈大笑,道:“見大家行軍有些疲憊,故出言相戲耳!用兵打仗,可不是靠看星星就能取勝的。”
這邊三萬步騎兵到來,煙塵揚起十余里,柏林邊上的軍營中早就望見。不過因為是從隴縣方向過來的,之前又有使者往來通傳,所以軍中也并不驚慌。亂糟糟的軍營中,只是分出了一只上千人的騎兵過來迎接。
陳誠這次出兵,將趙云留在銀川看守老家,又將呂方留在了隴縣轉運糧草,現在身邊的將領,不過李堪,梁興,魏冉,丁遠,趙思等人罷了。見到來人甲胄不全,軍容不整,眾將心中便輕視了三分,魏冉這時候打馬前出,喝問道:“我家主公引兵來此,韓文約為何不親自出來迎接?”
前來迎接的將領是韓遂麾下親信將領,知道自家主公雖然對陳誠低頭了,但是手中兵多將廣,更在所謂的涼州牧之上,于是昂首道:“我家主公正在營中與眾將商議軍情,無暇來此!”
魏冉大怒,或者說他只是在陳誠面前裝作大怒的樣子,他摘下了短矛,就要上前,卻被陳誠攔住了。陳誠道:“韓太守既然無暇來此,那我們過去見他就是。”
他對前來迎接的將領道:“前面帶路。”
大軍繼續前行,很快就行至西山下。在遠處的時候,就已經覺得這邊很是混亂,一點都沒有刁斗森嚴的肅殺之氣。到了近前,眾人將韓遂軍的大營看得更加清楚。只見一群群的羌人或是在河邊飲馬,或是在山谷之間放牧,見到大軍過來,紛紛聚集在了一起,對著這邊露出隱隱的敵意。
陳誠讓梁興帶領大軍在外面找地方駐扎,他自己則是帶著成宜,楊秋和馬騰前往韓遂的中軍大帳。李堪命令“陷陣營”下馬,將馬匹交給了扈從之后,披上甲胄,在前方開路。
這里聚集著六七萬兵馬,但是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巨大的部落。羌人和漢人混雜在一起,到處都是吵吵嚷嚷的聲音,許多人并不是在準備大帳,而是在為填飽肚子和找個干燥的地方睡覺而努力。
只有到了核心的位置,才能看到一點肅殺的氣氛。大概這里駐扎的是韓遂的精銳部隊,所以修建了完整的營寨,軍隊看上去也有人在管理,而不是之前像是在放羊一般。看到這里軍隊的樣子,陳誠這才收起了對韓遂的輕視之心。若是韓遂軍都是前面的那種狀況,光靠帶來的三萬多兵馬,只要一次突襲,就能把這些烏合之眾給全剁了。
看到一支兵甲齊全的兵馬迅速靠近,柵欄后面的望臺上,瞭望手向著下面大聲呼喊了些什么,接著有將領帶著士兵挺著長槍涌了出來。
“軍營重地,來人止步!”
面對著對面的長槍,陳誠往前走了兩步,沉聲道:“韓文約請我們過來,就是為了拿長槍指著的?”
他轉身對身邊躍躍欲試的李堪道:“你們留在這里,我和成太守他們進去商議軍情。”
說罷,他再次往前走了一步,胸口都要撞上對面的槍尖了。守軍面面相覷,他們是知道自家主公請了各路諸侯前來相助的,也知道今天有幾位大人物要過來。但是現在上面沒發話,他們也不好放人進去啊。
陳誠見守軍沒讓開道路,哼了一聲,道:“你們在這里隔絕中外,莫非是韓文約等中尉將領已經遇害了?”
“你胡說什么?”,守將面色大變,心頭狂跳,這種大帽子蓋下來,可沒人扛得住啊!他急忙辯解道:“我不是........我沒有.........不要亂說啊!”
面對著身高八尺有余,手臂有常人兩倍粗的陳誠,以及他身后的那一大票身披鐵甲的兄貴們,守將的額頭和后背已經都被冷汗打濕。他也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如何看不出眼前的這些家伙們都是殺人如麻的?
馬騰在邊上已經瞧的不耐煩,他一伸手,撥開了槍尖,怒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瞧好了,這位是涼州牧陳使君,就算是韓遂來了,也得要恭恭敬敬的,你們竟然敢將陳使君堵在門口?”
他身高八尺,武力過人,隨便推開了幾名守軍,然后伸手道:“主公不用跟他們廢話,我們直接去找韓遂就是了。”
陳誠對那急的滿頭大汗的守將笑了笑,然后率先向里面走去。楊秋,成宜,以及他們的親兵都跟著向里面走去。如果是數千人一起闖營,那肯定是非得打起來不可。但是進去的才這么點人........守將張了張嘴,終究是不敢下令攻擊,只是急得大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外間吵嚷,驚動了中軍大帳中的韓遂等人。韓遂皺了皺眉頭,對帳中的宋建,張橫等諸侯道:“諸位請在此安坐,我出去看看是何事如此吵鬧。”
宋建是個滿面虬髯的武人,他哈哈大笑道:“咱也跟著出去看看,這帳篷里氣悶的緊,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他對張橫,程銀兩人問道:“你們呢?要不要也跟著出去看看?”
去年,在張橫和程銀在出兵金城的時候,宋建曾經派兵偷襲張掖郡,按理說幾人之間應該是結下了死仇的。但是涼州諸侯之間這種事情多了去,因此現在又能同處一頂帳篷里面,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張橫滿臉橫肉,看上去像個屠夫多于像個將軍,他冷笑道:“乃公自然也是也要去看看的。”
恩,現在看來,張橫對去年的事情還是沒有完全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