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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北地(8)

  第一百零八章北地(8)

  返回靈州的吐中,閻忠問道:“君侯何不招募傅干和楊會?涼州豪杰多有仰慕壯節侯者,匈奴人中也有不少人受過傅公的恩惠,若能得這兩人輔佐,足以抵得上千軍萬馬。”

  陳誠笑道:“等我們擊敗了匈奴人,再去請他們不遲。”

  閻忠道:“等擊敗了匈奴人再行征辟,何如交戰之前?”

  陳誠回答道:“若是能贏,則可征辟二人錦上添花。若是不能贏,何不保全傅公的血脈?”

  閻忠搖了搖頭,道:“君侯氣度恢弘,但是卻過于婦人之仁了。”

  一行人快馬加鞭返回了靈州,侯選已經在城門口相候。陳誠讓閻忠帶著閻行去安排渡河事宜,又讓趙云護送劉倩回府,自己則是跳了下來,問道:“是已經找好了伏擊匈奴人的地點了嗎?”

  侯選靠近身來,壓低了聲音,道:“黃河東岸往北五十里內,不見匈奴人的蹤影。”

  陳誠腳下一頓,問道:“怎么回事?”

  侯選道:“不知道,但是我派人偷偷渡過黃河,發現西岸很多地方都打起來了,好些個寨子都被匈奴人給燒了。”

  陳誠沉吟了片刻,道:“莫非是匈奴人決意先盡取黃河以西的土地人口,所以把東邊的兵馬都撤到了西邊?”

  匈奴人的輕騎兵遮蔽了整個戰場,讓他的視野一直處于戰爭迷霧之中,在沒有更多更可靠的情報來源之前,一切都只能是靠猜測而已。

  侯選道:“多半是這樣。”

  他對陳誠道:“西邊開墾出來的土地雖然沒有東邊多,但是各處的存糧也足以支撐匈奴人數月之用。若是能狠下心來,把俘獲的人口都殺光,匈奴人可以支撐更長的時間。”

  陳誠皺著眉頭苦思了一會,道:“既然匈奴人已經撤到了西邊,那你就跟我一起渡河吧。對了,縣中可有適合于水戰的船只?”

  侯選問道:“主公是想水陸并進?”

  陳誠點點頭,道:“不錯,若是能以強弩置于大船之上,然后沿河行駛,那么我們跟匈奴人交戰的時候,就不用擔心右翼了。”

  侯選搖頭道:“附近有一些漁船和渡船,卻沒有戰船。”

  “為何?我看黃河水面寬闊,正適合水師縱橫。”

  侯選笑道:“主公有所不知,黃河每到冬天就會上凍,戰馬可以在冰面上奔馳。平日里不上凍的時候,岸邊又有很長一段淺水區。船只大了,容易擱淺,小了又裝不了多少人,沒有什么用處,所以大河之上少有水師的蹤影。”

  “原來是這樣,”陳誠道:“不是侯縣尉告知,我還不知道這里面的原因。你麾下有多少兵馬?步兵和騎卒各有幾何?”

  候選道:“共有兩千人,步騎各半。”

  陳誠道:“讓他們每人帶五日之糧,然后一起到西岸邊取齊。”

  想了想,他又道:“等兵馬全部運到西邊之后,你將那些渡船和漁船組織起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侯選聽了,拱手抱拳,道:“諾!”

  兩百多艘漁船和渡船在兩個碼頭之間來回往返,川流不息,將士兵和馬匹一波波地運往西岸。許多船只因為來不及等待考上碼頭,便直接沖向了淺水區,等士兵們跳下河水后,再劃回東岸。

  那些船夫和漁民都知道這是為了抵抗匈奴人,加上陳誠打開了靈州的府庫,撒下了大筆的銅錢,布匹和鹽巴,所以他們很是賣命,從早到晚,忙個不停,饒是如此,一日之內,也才堪堪運了兩萬多人過河。

  閻忠固然是全程調度,閻行也跟著忙前忙后,幫著處理各種事情。

  “你可考慮清楚了?”閻忠抽了個空,低聲對閻行道:“現在大敵當前,君侯手上正缺得力戰將。要是留在我這里,那就是只有苦勞,沒有功勞了。”

  閻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叔父手中同樣沒人,我不幫襯一下,本地的那些豪強,真能痛痛快快地就把部曲錢糧交出來?”

  閻忠捻著胡須道:“這倒也是。”

  入夜后,黃河兩岸點起火把,船夫們繼續往西岸運送軍隊。但是河流湍急,黑暗中又看不太清,即便是有點起火把,但是依然比不上白天的效率。在連續出了兩次事故后,陳誠不得已,命令暫停了運送軍隊的行為。

  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才再次運送兵馬。已經運過來的軍隊,則是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逐步地聚攏起來。這里軍隊大舉渡河,動靜很大,西岸的百姓聽聞之后,送來了不少的糧食,也有人自告奮勇地幫著他們帶路,甚至還有些百姓自帶干糧地加入了進來。

  這些百姓的武藝很不錯,但是都只是擅長小規模的戰斗,而且并沒有甲胄,最主要的是沒有經過訓練,不明軍中號令,只可用來防守,卻不太適合主動出擊。不過匈奴人的戰斗力也不算太強,多一些人也是好的。

  在士兵還在渡河的時候,匈奴人的兵鋒已經沿著河流往南邊推進了數十里。沿途的村莊和寨子大多化為了焦土,村莊中的糧食和牲口被掠奪,老弱被屠殺,青壯和女人孩子則被個個部落瓜分一空。

  廉縣是北地郡抵抗匈奴人最大的也是最強的堡壘,等這個堡壘丟失了之后,南邊的數百里沃野就再也沒有辦法阻擋匈奴人了。除了少數非常堅固,并且見機得早又抵抗堅決的鄔堡之外,只要匈奴人下定了決心不懼傷亡,其他的村寨都是要不了幾個時辰就會被攻破。

  聽著探馬一波波地將軍情傳遞了過來,大帳中的陳誠,楊秋和成宜三人都是面色凝重。不過匈奴人會殺過來是意料中事,現在只要再有一點時間,士兵就能全部就位。匈奴人兵馬雖多,但是他們的裝備更好,打起來勝負也不過就是五五開。

  “報!”

  傳令兵再次沖了進來,大聲道:“鄉人李強求見。”

  陳誠問道:“李強?那是誰?”

  李堪站起身來,回答道:“是我的一個族人,在前面開墾有一些田地。”

  陳誠“哦”了一聲,道:“讓他進來。”

  一個身上血跡未干的中年男子在士兵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剛進入大帳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李強重重地在地上叩首,大聲道:“匈奴人就在前方六十里,正在圍攻莊子,請懇請將軍發兵救援。”

  “六十里?”陳誠沉吟了一會,向大帳中其他人望去,成宜搖了搖頭,楊秋則是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笑。

  侯選嘆了口氣,對李濤道:“非是我等不愿意發兵救援,實在是大軍尚未云集,而且離得太遠了,我們有一半是步兵,要是只用騎兵,那我們的兵力就更少了。”

  李強急道:“匈奴人的兵力都在攻打村寨,大軍趁機掩殺過去,定能大獲全勝!”

  他對李堪叫道:“族長,你可不能不管我們的死活啊!”

  李堪:“這.....”

  他自然是想要陳誠發兵去救援的,但是他也知道陳誠手中的兵力也就比成宜多了一點,這還是本地豪杰紛紛投軍之后才有的,要是楊秋和成宜不同意,陳誠總不可能靠手中一萬多人去和匈奴人近十萬大軍打。而且這一萬人之中還有一半是步兵,等他們趕到六十里之外,黃花菜都涼了。

  李堪為難地將目光移開,卻不妨陳誠忽然道:“李強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

  成宜一愣,道:“這有什么道理?”

  陳誠道:“本來以為匈奴人會繼續在廉縣浪費時間的,卻沒料到他們竟然主動殺了過來。既然這樣,不如讓我先帶少量兵馬去挫動敵軍銳氣,大軍可以趁機加固營地,等待匈奴人撞上來。”

  李強直愣愣地道:“少量兵馬可解不了圍。”

  李堪咳嗽了一聲,拉過李強,道:“將軍們商議事情,你就先不要說話了。”

  李剛看了看李堪,再看了看大帳中頂盔貫甲的十數員戰將,干裂的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再說出一句話來。

  成宜搖頭道:“加固營地的主意很好,匈奴人都是輕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殺到了這里。出去探查敵情也行,但是陳將軍就沒必要親自帶兵前去交戰了。你是一軍之主,不是先鋒官,若是有什么損傷,這里的數萬大軍可都要散了。”

  他說的話并不是夸張,要是陳誠跪了,別的不說,那些羌胡首領和漢人豪強多半就要撤回東岸去了,成宜大概也不會愿意將自己的本錢扔在北地。還有楊秋,他本來就不大愿意救援靈州,要不是怕失了本就不多的人心,也害怕成宜跟陳誠聯手先端了富平城,他才不會帶兵來這里呢。

  成宜心中感慨,陳誠這廝還真是亂德之命。北地的情況紛亂如麻,靈州豪強們自筑城池,各擁強兵,到了他手里沒幾天,就被聚攏到一起了。他不由得有些嫉妒和忿忿不平,若是閻忠也能旗幟鮮明地支持他,他也不會比陳誠差了。

  陳誠笑道:“不是我自夸,若論武藝之強,兩位將軍就是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成宜面露驚愕的神色,楊秋卻是站起身來,大怒道:“巨鹿侯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陳誠道:“我不是說你........恩,我只是說了一個事實罷了。若是楊將軍不信,我們可以比劃比劃。”

  西涼比之洛陽要粗鄙許多,能在這里站住腳跟的,不是韓遂這樣殺起同伴像吃飯一樣平常的奸雄,就是馬騰這樣主動參與叛亂的武夫,楊秋能雄踞北地數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鳥。雖然被靈州豪強逼的只能退回了富平,但是他的本質依舊沒有多少改變。

  于是,陳誠話音未落的時候,楊秋怒從心頭起,就惡向膽邊生,叫道:“那就比劃比劃!”

  他向前搶步奔出,拔出了腰間寶劍,就向陳誠刺去。大帳中的空間本就不大,兩人之間的距離更短。這下子變生肘腋,大帳內外眾人剛反應過來,寶劍就已經帶著寒光刺到了陳誠胸前。

  然后眾人眼前一花,“當當”兩聲脆響,再看時,陳誠已經站了起來,手中的長劍壓在了楊秋的脖子上。楊秋被長劍壓得跪在了地上,面上還殘留著震驚和迷茫的神情。

  他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叫道:“這怎么可能?”

  陳誠搖搖頭,心道:怎么這些反派角色在失敗后都喜歡來這么一句?額,楊秋現在是反派角色嗎?

  他用長劍在楊秋肩上拍了拍,問道:“如何?”

  楊秋面上神色數變,最終低下頭來,悶聲道:“你的確很厲害。”

  陳誠哈哈一笑,將長劍挪開,干脆利落地還劍入鞘,轉頭問成宜道:“成將軍又怎么說?”

  成宜面上的驚異之色還沒散盡,他的身子松弛下去,緩緩地道:“巨鹿侯沒說錯,就算我跟楊秋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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