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馬兒(2)
馬休馬鐵等人年紀尚小,意見無足輕重。馬騰雖然頗為意動,但是面有猶豫的神色,看來對于想要奪取西涼軍首領的位置的意愿并不是很堅定。只有馬超,言辭激烈,身材雄壯,最是野心勃勃。
閻忠故作驚訝,道:“馬將軍雖然善戰,但是兵力不多,反而是韓遂兵多將廣,又如何爭得過?”
馬超不屑地道:“兵貴精不貴多,韓遂人馬雖眾,吾有何懼?”
閻忠笑道:“原來如此,那就先恭喜馬將軍了。某這次返回涼州,卻是避難來了,等馬將軍一統涼州諸郡縣,還望能給我等一塊歇身的地方。”
他見馬超猿臂蜂腰,面冠如玉,忍不住就將他和陳誠做了對比。若論容貌,兩人各有千秋,在他看來,陳誠的相貌過于陰柔了一些,不如馬超更具男子氣概。但是若論城府修養,馬超就遠遠不如了。
馬騰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手下兵馬雖多,但是戰斗力卻只是一般。不能打的原因有很多,主要就那么幾條:一是沒有足夠的軍械,二是羌人雖然驍勇,但是各有首領,大勝仗的時候倒是能一擁而上,但是情況稍有不利,就一哄而散了。
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要是真那么容易就能擊敗韓遂,那么統一涼州然后舉兵東向,自然不是問題。但問題是,他雖然不怕韓遂,卻也沒有戰而勝之的把握。真打起來,他說不定還要處在下風。
馬騰對閻忠道:“小兒無狀,讓先生見笑了。”
閻忠道:“哪里,孟起雄姿英發,倒是讓我好生羨慕。”
馬騰問道:“剛才先生說是來涼州避難,不是道是什么意思?”
閻忠道:“不瞞將軍,某不是孤身前來,而是奉了巨鹿侯的命令,想要來求將軍給予一塊避難的地方。”
馬騰愕然,問道:“巨鹿侯......那是誰?”
閻忠笑道:“馬將軍久在西涼,可能對洛陽的情況不大了解。巨鹿侯深得先帝信任,天子大行之前,任命巨鹿侯為驃騎將軍,令其輔佐董侯登基。但大將軍何進為了一己之私,篡改先帝遺命,扶持了他的侄子做皇帝。巨鹿侯與大將軍在洛陽城中大戰竟日,不忍百姓.......”
馬超打斷了他的話語,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道:“你說皇帝死了?”
“不錯,六日前,天子就薨逝了。”
馬超轉過頭來,對馬騰道:“父帥,這真是天賜良機!皇帝死了,朝廷定然會生出事端,若是能聯合諸部,再次舉兵東向,說不定能趁亂奪取長安!”
閻忠看著馬超興奮的神色,不由得啞然失笑,道:“王國率兵十萬,圍困陳倉八十日不能下,莫非孟起有必勝之法?況且皇甫嵩駐兵扶風,何人可以勝之?”
皇甫嵩威震天下,雖數次出征涼州都敗在了西涼軍的手里,但都是敗而不潰。雖然吃了敗仗,卻并沒有損失多少兵馬。但他只要不是主動出擊,每次都能把西涼人打的鼻青臉腫。一提到他,馬騰也只能啞口無言了。
馬超卻是不太服氣,道:“要是能把他誘出來,皇甫嵩也不難對付。”
閻忠搖了搖頭,笑道:“我曾經在皇甫嵩軍中任主簿之職,對他最是了解不過。皇甫義真為人謹慎,如果不是朝廷給他下死命,他是不會率兵深入涼州的。”
馬騰止住了還想要再說話的馬超,道:“巨鹿侯可在先生后面?不知道他帶了多少兵馬來此?”
閻忠道:“共有騎兵四百余。”
馬騰又問:“如今韓遂勢大,巨鹿侯為何卻要來投我?”
閻忠笑道:“巨鹿侯從未來過涼州,如何知道涼州的風土人情?是我對巨鹿侯說:馬將軍胸襟開闊,氣度恢弘,有容人之量,是以巨鹿侯舍韓遂而就將軍。”
“哈哈,”馬騰笑道:“先生謬贊了。”
他被閻忠說的高興,當下就道:“城北尚有許多空地,巨鹿侯若是不棄,就請在此處安歇。”
閻忠忽然一拍身前案幾,怒目圓瞪,喝道:“馬將軍以為巨鹿侯是什么人?”
馬騰一愣,問道:“可是我說的有什么不對?”
閻忠站了起來,朗聲道:“巨鹿侯者,以忠信仁義立身,以驍勇善戰聞名,入洛陽不過數日,而天子命之為執金吾,繼而加之以越騎校尉,封巨鹿侯,復又拜為驃騎將軍,此事天下皆知。而將軍竟然以羌胡首領待之?竟然只給了一塊空地,還說什么安歇?若是如此,吾當立刻返回軍中,拳巨鹿侯另投他處便是!”
馬騰大慚,對閻忠行了一禮,道:“我久在涼州,身居羌胡之中,不知中國禮儀,這才說錯了話。敢問先生,當如何做才是?”
閻忠問道:“安定郡可都在將軍掌控之中?”
馬騰遲疑了一下,道:“安定一郡,皆在我手。”
閻忠道:“那將軍當郊迎三十里,然后擇高平,臨涇,三水任意一處,以為巨鹿侯落腳之地。”
馬騰“呼”地站起身來,道:“那就如先生所言!”
馬超大驚,道:“父帥怎可僅聽人一面之詞,就將城池拱手相讓?”
馬騰轉過身來,怒斥道:“你懂什么?”
他訓斥了馬超一句,又對閻忠道:“先生請前面帶路。”
馬超按住腰間長劍,對閻忠怒目而視。閻忠對他的威脅只當做是耳旁清風,振了振衣袖,然后施施然的走下堂來。
“可惡!”
看著閻忠帶著馬騰出了大門,馬超憤怒地拔出長劍,將院中的一株小樹砍倒。馬岱和龐德站在邊上,互相看了一眼。馬岱低聲道;“令明,你去勸勸我哥。”
龐德猶豫片刻,上前道:“少將軍,主公這么做也是有他的理由的。”
馬超破口大罵道:“什么狗屁理由?那個閻忠張嘴說了幾句廢話,就要把將士們苦戰才奪下來的地盤拱手相讓?我絕不認同這樣的道理!”
他連連揮劍,將樹苗剁成了碎片,這才消了點氣,然后轉過身來,對龐德道:“那什么狗屁巨鹿侯身邊只有四百騎,龐德你去調五百刀斧手,在附近埋伏,等下聽我號令,然后一起殺出來,將他們都砍成肉醬!”
馬岱大驚失色,道:“大哥,沒有命令私自調兵可是死罪!”
馬超哼了一聲,道:“我是父親的兒子,他還能真的殺了我不成?”
馬岱苦笑道:“主公是不會殺你,但令明就說不定了。大哥真要調兵,那還是讓我去吧,好歹我也是姓馬的。”
龐德身高八尺,面色黝黑,他先對馬岱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后硬氣地道:“若是主公要殺,就由得他殺好了。但是少將軍,這么做是不對的!”
“哼,你只管去調兵過來就是。你是我的部將,又是奉了我的命令,就算父親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就是了!”
馬超冷笑道:“你們當真以為我是因為被父親斥責了,才想要動手的?難道你們就沒注意到他們的戰馬和裝備都很好?若是能把這些盔甲武器都按到手里,我們又何懼韓遂?”
龐德無奈,只得找刀斧手去了。馬岱知道他說服不了馬超,也跟著龐德一起走了出去。
“令明,你又何必摻和到這種事情里面?”
馬岱道:“大哥.......唉,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龐德道:“少將軍說的不錯,我是他的部將,就該聽從命令。就算我對他的命令有意見,也應當尊令而行!”
馬岱長嘆一聲,不再言語。他們入了城中的兵營,花了許多時間,精挑細選了五百人出來。然后讓這些人穿上盔甲,拿著刀槍劍戟到馬家大院附近待命。
卻說馬騰帶了千余騎兵,跟在閻忠身后,往東行三十里,見到了正在安營扎寨的陳誠部。
閻忠入城不過一個時辰,加上往來的時間,不到兩個時辰,但是營地已經粗具規模。一頂頂的帳篷被豎在了平時上面,外面用一圈削尖了的樹木圍著,看上去很是簡陋,但是卻又了一定的防御能力。
營地中,士兵住宿的地方,垃圾排放的地方,馬匹過夜的地方,都是按照越騎的行軍條例來做的,陳誠還在里面加上了一些,比如說:飲水和食物要專門供應,絕對不能受到污染;排泄必須到到指定的地方去,廁籌和清水也要準備好。
營地外,幾十名士兵正在看著一大群戰馬啃食著青草,見到道路上煙塵大作,許多騎兵在逼近,立刻就吹響了號角。幾人趕著馬匹朝營地的方向奔去,其他人則是跳上了戰馬,沿著道路散開來。
陳誠正提著一柄錘子,將木樁一個個地砸進泥土里。他力大無窮,別人需要砸十幾下的事情,他只要兩三下就可以了。兩個士兵把木樁扶著,他舉起錘子,“DuangDuangDuang”的就給砸進了地里面。
正砸的不亦樂乎,外面就響起了號角的聲音。片刻后,營地里唯一的敵樓上,瞭望手也拿起了號角,開始吹了起來。
聽到這代表有軍隊靠近的訊號聲,陳誠立刻將錘子收起,然后將雙手放在嘴里,吹出了響亮的聲音。咕嚕隨即從營地外面奔了過來,跑到了他的身邊。
其他騎兵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快速地在大營外列陣,只有少部分人留在了營地中央。
馬騰隔著老遠,見到營地中的騎兵很快就在大營外聚集起來,驚疑地問道:“何得如此之速也?”
閻忠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是淡淡的,“巨鹿侯為越騎校尉,帶來的也是越騎中的精銳,反應當然迅速了。”
馬騰悵然道:“中國雄兵,果然非邊地胡人可比。”
見到陳誠所部如此精銳,他更加堅定了要將之留在安定的決心。他久在涼州,對羌人的心思十分了解。就沖著巨鹿侯,越騎校尉,驃騎將軍這幾個頭銜,很快就會有很多部落投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