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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圖窮(5)

  陳誠問道:“剛才濯龍園那邊高呼大將軍死了,不是你殺的嗎?”

  蹇碩道:“我是帶人在那邊設伏沒錯,但是大將軍根本就沒進白虎門,我如何能殺他?”

  “那怎么有那么多人在喊大將軍死了?”

  “我也不知道,”蹇碩滿臉遺憾地道:“就看到一群騎兵從街道上殺了過來,但是我后來在城墻上看的清清楚楚,何進從馬車里面出來,打馬跑了。”

  說完之后,他還連說了三個“可惜”,看來他是真的想要何進死。

  陳誠心道:“莫非是張讓設下的后手?”

  他看了看閻忠,閻忠面帶無奈的神色,低聲道:“要立刻加強這里的守衛,要是我沒料錯,只怕馬上就有人來攻打皇宮了。”

  陳誠思索了片刻,對蹇碩道:“就算何進沒死,你也.........算了,你去跟兩位大貂鐺把事情說清楚,嘿,咱們這次說不定要一塊兒玩完。”

  蹇碩橫了他一眼,面色沉重地走了。后面的西園軍將士也想跟著進去,卻被陳誠攔了下來,“陛下剛剛才去世,你們就不把宮中的制度放在眼里了?都給我在下邊侯著!”

  他轉頭對衛栗道:“多拿幾塊白布過來,讓他們也都綁上。”

  按照這時候的禮法,天子駕崩,自然是要天下素縞。西園軍的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接過白布,綁在了左臂上。陳誠交代好了外面的事情后,這才帶著閻忠再次進了嘉德殿。

  張讓和趙忠已經聽蹇碩說了事情的經過和結果,張讓臉色鐵青,趙忠的臉上則是帶著一點點的無奈。看到陳誠走了進來,張讓道:“巨鹿侯,事情你也知道了,現在咱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蚱蜢,合則兩利,分則兩害,須得精誠合作方能渡過眼前的難關。”

  陳誠點點頭,道:“自當如此,請上軍校尉立刻持節入西園,節制諸軍。大長秋和中書令去武庫中取兵器盔甲,將宮中的人都武裝起來。”

  他也是煩了,算計過來,算計過去,沒一個算對的,還不如不要算計了,大家擺開兵馬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贏了的彈冠相慶,輸了的身死族滅,豈不快哉?天下事本來就是要考刀槍來說話的,干脆一點大家更痛快!

  好吧,他是孤家寡人,沒有三族九族給人夷滅,就算輸了大不了就是跑路。就算跑不了,也不過就是個死字,誰還不會啊?

  聽著陳誠在那里指手畫腳,安排這個,安排那個,趙忠還可以面無表情,張讓卻是勃然大怒,“你是什么東西,也敢給我下令?”

  “恩?”陳誠側過頭來,疑惑地道:“莫非中書令有更好的主意?”

  你們這些廢柴,搞宮廷政變都搞不好,比你們的前輩曹節,王甫他們差了不知道多少。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難道還能有什么絕地翻盤的手段不成?

  張讓一時語塞,不由得惱羞成怒,他鐵青著臉,從牙齒縫里吐出字來,“巨鹿侯只管守衛天子靈柩即可,其他的事情,本侯自有分寸!”

  陳誠看了張讓一會,大殿中的氣氛漸漸地變得緊張起來。閻忠見勢不妙,悄悄地往邊上靠去。甲士們抽出兵刃,慢慢地圍了上來。大殿中布置靈堂的宦者和宮女見勢不妙,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各自尋找遮蔽的地方。

  但是陳誠并沒有現在動手的意思,在他看來,不管以后事情會發展成怎么樣,這幾個人都是死定了的。所以,他也犯不著跟死人置氣。他笑了笑,攤開雙手,表示并無惡意,“那,我帶兵守衛南宮,上軍校尉去調西園軍彈壓京城,如何?”

  張讓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蹇碩沉默了一會,道:“我帶兵去西園,這里就交給巨鹿侯了。”

  他走到被董太后抱在懷里的劉協身前,跪下去拜了一拜,道:“殿下勿憂,但教臣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賊人驚擾了殿下。”

  劉協抽泣了一下,問道:“上軍校尉說的賊人是誰?”

  蹇碩再拜了一拜,卻沒有回答,起身之后扭頭就出了大殿。陳誠朝董太后和劉協拱了拱手,也跟著走了出去。相比于張讓和趙忠,他覺得還是蹇碩更好打交道一些。

  “你們幾個,留在這里協助巨鹿侯守衛皇宮,其他的人跟著我!”

  蹇碩轉頭對陳誠道:“這里就拜托巨鹿侯了。”

  陳誠道:“上軍校尉此去,能收攏西園軍當然是最好。若是不能,請速速回宮。”

  蹇碩身高八尺,滿面虬髯,虎背熊腰,聞言慨然道:“事若不諧,唯死而已!”

  說罷,他跳上戰馬,高呼道:“跟我來!”

  看著蹇碩打馬而去,陳誠心中感慨,這廝雖然是個太監,倒也不失為一條好漢。他回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嘉德殿,然后對閻忠道:“要不了多長時間大將軍的兵馬就要到了,你幫我看著這里,我去去就來。”

  閻忠愕然道:“君侯要往哪里去?”

  他以己度人,第一個反應就是陳誠是不是要跑路了。現在何進沒死,還跟宦官撕破了臉,除非能立刻跟大將軍達成協議,不然的話,怎么看都是死定了。

  陳誠根本不知道閻忠心里面轉了這么多彎彎繞繞,他向來是不太喜歡說謊的,更別是刻意的欺騙了,“我帶一部分人去控制武庫,這樣我們能成犄角之勢。”

  閻忠心道:真的是去控制武庫的?

  他笑了笑,道:“太后和董侯才是根本,君侯不在這里,要是宮中有個萬一,就算是控制了武庫,又能如何?不若分我一彪兵馬,讓我去奪取武庫,如何?”

  閻忠見陳誠似乎在思索,又道:“最好把皇后也控制在嘉德殿,這樣大將軍即便是兵多將廣,但我們卻有大義在手,方可一搏。”

  陳誠皺起眉頭,道:“我之前就叫張讓等他們去派人叫皇后和皇子公主過來,為什么到了現在還看到她們的車駕?莫非......”

  他朝衛栗招了招手,待對方過來后,吩咐道:“你帶兩百人去玄武門,要是情況不對,就........一把火燒了復道!”

  衛栗大吃一驚,連忙問道:“為何要燒掉復道?什么情況才算是不對?”

  陳誠想了一會,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道:“算了,你跟長史一起去武庫,奪取武庫后就占住那里。”

  衛栗再問:“攻打武庫形同造反,可有天子........”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到天子現在都已經死了,那里還有天子詔書呢?

  陳誠卻道:“要圣旨?咱去找中書令要一張便是。”

  說罷,他又進了嘉德殿。張讓聽他說明來意后,處于某種目的,也不遲疑,隨手就給他寫了一張。然而符寶郎卻不肯用印,說這圣旨不是天子的意思。張讓大怒,喚來甲士,喝道:“現在你是肯,還是不肯?”

  符寶郎冷笑一聲,梗起脖子,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張讓怒氣更勝,連聲道:“好,好,好,咱家今天就先殺了你!”

  見狀,陳誠連忙攔住了,道;“天子靈堂,豈可見血?我來跟他講一下道理就好了。”

  張讓冷哼了一聲,道:“這人又硬又臭,就像是茅坑里的石頭,我倒是要看巨鹿侯怎么跟他講道理。”

  陳誠走了過去,一把將符寶郎提了起來。他身高八尺,雖然不如蹇碩公孫瓚那般粗壯,但是手長腳長,將符寶郎提起來之后,捏住了他的后脖頸,將對方掐的臉色發紫的時候,伸手將各種東西都摸了出來。

  張讓愕然,“你這算是哪門子的講道理?”

  陳誠笑了笑,道:“我這道理難道講的不好嗎?”

  張讓冷笑不已,陳誠也不以為意,拿到了東西就好。他走了出來,將圣旨遞給了衛栗,道:“中書令這不就給咱們寫了一張?”

  衛栗將圣旨接了過來,卻像是在夢中一般,心中生出荒謬的感覺。須知,天子在他們這樣的人心中是至高無上,神圣不可侵犯的,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卻是把他心中最神圣的東西給橋敲碎了。

  閻忠卻是對皇帝沒多少敬畏,不然也不會鼓動皇甫嵩造反了。他劈手將圣旨奪了過來,草草地看了一遍,笑道:“這張圣旨抵得上數千兵馬,君侯,事不宜遲,我們就去了。”

  臨走前,閻忠又低聲道:“張讓等人不可信,若是情況危急,可放火焚燒宮室,然后趁亂逃遁。”

  陳誠又頭痛起來,閻忠這廝真是膽大包天,隨便出的主意就是正常人都不敢干的,放他出去會不會是個錯誤的決定?

  但是現在他需要的就是膽大包天的人,唯唯諾諾小心謹慎的人也不敢跟他做出這些膽大妄為的事情。于是陳誠笑著道:“我自理會的,倒是你們要小心些才是。”

  等閻忠和衛栗帶兵從東邊的蒼龍門后,陳誠也沒再猶豫,直接帶兵去了玄武門。不管是不是他想多了,先把皇后和劉辨都控制起來再說。只要皇后和太后都在手中,他就擁有著最高的大義,也有了跟何進或者是任何人做交易的本錢。

  雖然說大人物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但是只要有了點轉圜的余地,他自信就能.....恩,就能換個方向前進,也就是所謂的轉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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