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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雜胡

  田豫部大營建在兩個山頭之間的一處平地上,比最外面面的山頭矮了十多米,出去也沒有多少平坦的道路。他讓步兵和弓弩手先行,到外間坡前站住陣腳,然后再讓騎兵們牽著馬匹出去。

  除了一百人留守大營,一百人繼續伐木加固營寨之外,其余的兩百騎兵和五百步兵全部在斜坡上排列開來。騎兵在左邊,步兵在前面,弓弩手在后方。右邊是一處陡坡,很難仰攻。于是只放了十多名弩手。

  另外,田豫自己帶著一百騎在更后方的高處,作為預備隊。還有一些民夫在預備隊和本陣之間,準備運送箭矢和傷兵。

  人數越多,調度越難。在崎嶇的山地上,則會更加的困難。昨日三百多人出去,只花了小半個時辰,而這次布陣,則是用去了整整一個時辰。除了將兵馬排開之外,田豫還派人大張旗鼓,在后方的山頭上樹立了很多的旌旗,以此來迷惑對面的叛軍。

  等到這邊列陣完畢,太陽在東邊完全升起。清晨的陽光溫暖而明亮,照在這嚴陣以待的八百名漢軍將士身上,也照在山腳下匯聚的叛軍身上。

  田豫部兵馬雖然正對著陽光,稍微有些不利,但是他們占據了山坡,居高臨下,就有著絕對的地利,足以抵消陽光帶來的劣勢。這個情況不但陳誠明白,田豫明白,漢軍士兵明白,在山腳下的丘力居等胡漢將領也都明白。

  可是,即便是知道,那又能如何呢?難道等著官兵的援軍一波波的到來嗎?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搶下一兩個山頭,把朝廷的兵馬堵在大山之中!

  看到山上官兵軍容嚴整,丘力居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從漢朝立國開始,直到現在,一直都是吊打周邊蠻夷。即便是匈奴人最為強盛的時候,也從沒有在正面戰場上擊敗過同等數量的漢軍。

  他們烏桓人不過是趁著鮮卑人內亂,搶到了東邊的大片草場,這才強大起來的,論實力,遠遠不能和十幾年前的鮮卑人相比,更不用說曾經逼得漢人不得不和親的匈奴人。連匈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烏桓人能做到嗎?

  用他下面的那根玩意想,都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山上的漢軍甲堅兵利,看上去足有兩三千人,以一個漢人能打五個胡人來算,要死多少人才能把山上的敵人擊敗?而且人家還占據了高處的有利位置,這就更難打了。

  要是可以,丘力居肯定是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他們是胡人啊,打不過就跑路,跑不了就跪下來叫爸爸,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為什么非得在這里和官兵精銳硬碰硬?

  因為,真正的爸爸就在后面看著他呢........

  見烏桓人磨磨蹭蹭的不想動手,一名叛軍將領打馬沖了過來,怒氣沖天地罵道:“還在磨蹭什么?天黑之前拿不下那處山坡,百戶以上軍官皆斬!”

  對方的唾沫星子都噴到了臉上,丘力居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抽刀砍死眼前的漢兒,但是他.......不敢。不但不敢,反而還要陪著笑臉道:“馬上就進攻!”

  說罷,他轉過身來,臉拉得老長,沖著大小部落的首領們吼道:“聽到了沒有?把在女人身上的力氣都拿出來!打不下上面那片坡地,我一個一個的敲碎你們的腦袋!”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三千多鮮卑匈奴和其他雜胡下了馬,拿著彎刀弓箭錘子等武器,向著山上走去。是的,漢人能逼迫烏桓人,丘力居有學有樣,轉過身來就逼迫鮮卑等雜胡。雖然鮮卑人是十幾年前的草原霸主,匈奴人曾經雄踞大漠上百年,但是現在稱雄東方草原的是烏桓人,那他們就只能自愿來打頭陣了。

  雜胡們的裝備自然是比不了漢軍的,連烏桓部的精銳也比不過,但畢竟是從各部中抽調的青壯,戰斗力還是有的。三千多人展開之后,也是烏壓壓的一片,看上去令人生畏。

  看到敵人開始仰攻,漢軍戰陣中鼓聲響了一通。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因為是在山地上作戰,漢軍步卒大多舍棄了長槍,而改用刀盾。刀盾兵們讓開幾條通道,讓弓弩手到陣前排成兩行。

  第二通鼓罷,弓手開始不緊不慢地對著斜上方拋射。一百多名弓手射出的箭雨并不密集,但由于存在高度差,而且雜胡沒什么裝備的緣故,還是造成了很大的傷亡。被從天而降的箭矢射殺了十幾人后,剩下的人將盾牌頂在頭上,向著上方發足狂奔。

  然而他們是從山腳向上仰攻,速度怎么快的起來?好不容易沖到五十步之內,已經損失了許多人。而這時,漢軍弓手拋射了五輪輕箭后,換上了破甲用的重箭,進行直射。弩手也用望山進行瞄準,對緩慢逼近的敵軍進行遠程打擊。重箭的威力遠不是拋射的輕箭可以比擬的,輕箭挨上幾下說不定還能活蹦亂跳。要是有一套堅固的盔甲和一頂堅硬的頭盔,那輕箭更是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近距離被直射的重箭命中,除非是身穿鐵甲,那才能保住半條性命,其他的不死也會失去了繼續戰斗的能力。而漢軍的強弩更是威力驚人,每次齊射都能放倒一大片的士兵。每當強弩兵瞄準的時候,雜胡士兵都是嚇得渾身觳觫。

  好在強弩的上弦十分麻煩,弓手開弓三次,弩手未必能射擊一次。不然的話,光是弩手就能將來犯之敵盡數消滅。當然,即便是弩手的射速能有弓手那么快,也是不可能真的做到全滅敵軍的事情的。畢竟,給弓弩上弦是很費體力的,能連續開弓三十次的,就能算是優秀的士兵了。

  箭矢如雨而下,將前排的雜胡士兵壓得抬不起頭來。綿密的弓弦震動聲響中,不時有盾牌破碎和士兵慘叫的聲音。后方的雜胡軍摘下角弓和拋石索,向著山上發射箭矢和彈丸。然而一來是距離尚遠,而來他們是從下往上拋射,先天上就處于劣勢,自然戰果寥寥無幾。

  看到敵軍開始射箭,陳誠前出戰陣十步,站到了一塊大石頭上,仗著弓箭強勁,挨個給遠處的敵軍射手點名。他很快便射光了身上的箭矢,邊上的魏冉和肇事等便將攜帶的箭矢遞給他,讓他繼續射箭。

  很快的,雜胡射手就注意到了他。數十丈強弓一起朝著他射來,箭矢在他身前身后落下,還有一些落到了他的身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他對這些騷擾無動于衷,按照既有的節奏不斷開弓,將對面的射手轟殺成渣。

  對射了不到半刻鐘,雜胡射手便扛不住了,不敢再扎堆,只能躲在人群里,有機會就偷偷摸摸的來上一發。見到敵人慫了,陳誠也不挑剔,轉換了目標,將箭矢傾瀉在前排的敵人身上。

  在趙思再次遞給了陳誠一袋箭矢后,魏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地問道:“射了多少箭了?”

  趙思麻木地道:“一百多箭吧。”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陳誠非人的一面,但是他們依舊是感到無比的震撼。不但是他們,所有能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被震撼的不行。山腳下的丘力居眼皮子直跳,心道:“這么勇猛的人,到底是哪疙瘩里蹦出來的?”

  壓陣的叛軍將士們也是目瞪口呆,甚至還有人向后望去,看今天的太陽還是不是從東邊升起來的。

  前線的雜胡被一排排的射倒,連盾牌都擋不住的強弩,實在是受不了,紛紛敗下陣來。付出了那么多的代價才沖到跟前,只要再跑幾步就能上前肉搏,但是他們卻是在這個時候開始了逃跑,將后背暴露給了漢軍。

  前面的開始掉頭逃跑,后面的自然也跟著一起往回跑了。

  在山腳下的丘力居臉色難看起來,他原本打著“打贏了平外患,打輸了除內亂”的主意,準備將雜胡的青壯消耗一空,然后就將他們的部眾和牛羊都接手過來,那還不是美滋滋?

  但是誰能想到這些家伙太不中用,還沒沖到官兵跟前就敗陣下來了?

  他不愿意回頭去看那些漢兒的臉色,抽出彎刀,沖著身邊的親兵喊道:“去把敗退部落的首領都捉來!”

  過了一會,大大小小十幾個部落首領被壓到了丘力居的面前。丘力居強忍著往后看的沖動,沉著臉道:“之前跟你們怎么說的?打不下來,都得要死!”

  “饒命,饒命!”一個跪在地上的酋長連聲叫道:“不是我們無能,是敵人太強了!大人你在下面也看到了,官兵的箭射得像是樹葉子那樣密,孩兒們根本就沖不上去啊!”

  丘力居心中也同意這個說法,但是他既然存了吞并雜牌的心思,哪里會跟人講道理?大手一揮,道:“砍了!”

  銳器切斷骨肉的聲音響了幾秒鐘,然后沉寂下來。雜胡酋長們的首級被長槍挑起,插在了叛軍陣地的前面。看到自家首領被殺,雜胡士兵十分害怕,被逼著再次向山上發起了進攻。在死亡的逼迫下,這些人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在山地間跳躍前進,竟然還真有人沖了上去。

  見到有人沖了上來,弓弩手紛紛后撤,刀盾兵以幾個人為一組沖了出來,和敵人進行肉搏。一方是以逸待勞,甲堅兵利,一方則是心存死志,結果自然是擁有更多兵力和更好體力的漢軍士兵取得了勝利。

  在付出了十幾人的傷亡后,雜胡士兵再次敗下陣去。這一次,丘力居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們,放他們下去修整了。當然,修整之前肯定是要先打散,補充到各個烏桓部落中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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