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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躍馬

  聽到身后馬蹄聲如暴雨一般響起,陳誠回頭望去,只見上千騎兵像是吃錯了藥,瘋狂地抽打著可憐的坐騎,逼迫它們跑得更快。他心中吃了一驚,不知道他們為何這般拼命,卻并不覺得害怕,信手抽出箭矢,彎弓向后射去。

  弓弦震動,箭矢飛出,力道依舊強勁,然而這勢在必得的一箭卻落空了。看著箭矢從敵人的身旁擦過,陳誠驚訝了片刻,但隨即又明白過來。他感受著吹在臉上的狂風,估摸了一下風速和風向,再次彎弓搭箭。這一次,準心往左邊挪動了一個身位。

  追兵中沖在最前面的,是叛軍中的一名騎將。他作戰很是勇猛,本來在蒙頭狂追,卻不料忽然一只箭矢從臉頰左邊飛了過去。雖然沒有被真個射中,但是臉上也被撲面的勁風刮得生疼。

  他被嚇了一跳,抬頭見到敵騎又彎弓將射,下意識地就將用左腳踢了一下馬腹,讓戰馬向著右邊跑去。大多數的人都是習慣于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所以只能向左邊射箭。如果避開到右邊,那前方的敵人不但無法射中他,而且反而會暴露在他的攻擊區域之中。

  陳誠剛剛拉開弓,就見到身后的敵人打馬往右邊去了。他也不以為意,換了一個目標,手指一松,箭矢扎入了一匹黑馬的前胸。那匹黑馬中了一箭,當即失意體前屈,將背上的騎卒甩了出去。陳誠隨即將弓交到了右手上,用左手抽出箭矢,回頭向右后方的叛軍騎將射了一箭。

  那叛軍騎將不知道陳誠能用左手射箭,見到陳誠忽然向右轉身,不由得瞪大了雙眼,正想要閃避,卻哪里來的及?弓弦聲響中,他面門中箭,慘叫著跌落下馬,隨即被馬蹄踩成了肉泥。見狀,陳誠放聲大笑,高聲道:“傻了吧?咱會左右開弓!”

  見到同伴被殺,追兵也紛紛摘下弓箭,向著陳誠射了過去。但是騎弓本來就偏軟,而且在馬背上又不好發力,箭矢射出去沒多少距離,就無力地墜向了地面。反而是陳誠不緊不慢地反身,將一個個追得太靠前的敵人射翻。

  見到他這般神勇,追兵們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放慢了馬速。暴怒的張純是很可怕,但只要不靠上去,倒霉的就不會是自己。就算會怎么樣,也是日后的事情。現在沖到前面去,要是挨上一箭,那是不死也得要重傷啊。

  再說了,這么多人,難道張純真的能全砍了?他要是真敢這么做,那大家伙還不得反了?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想明白了的追兵們越發了怠慢起來。張純見了這種情況,哪里不知道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但是知道歸知道,他又能如何呢?

  漢代去春秋戰國不遠,有著大量的戰國遺風。人們大多質樸而剛烈,在講究忠義的同時,也流行著大復仇主義。或者說,忠義和復仇本就是一對孿生的兄弟,是光和影的關系。真要是胡亂殺人,說不定不用官兵動手,就要被自家人給砍了。

  而且。他也需要那些漢人來幫他壓制數量更多的胡人,可不會做自毀根基的事情。他心中憤怒,卻沒有失去理智,依舊不失為合格的統帥。張純在馬背上大聲呼喝,命令騎兵們從三面包圍了上去。

  前方就是大河,前方的賊鳥廝就算騎術再好,射術再高,被逼到了河邊,看他還能飛上天去?抱著這樣的心思,張純帶著騎兵緊追不舍。

  陳誠射空了一袋箭矢,追兵卻依舊吊在身后。眼見得就到了河邊,他也不由得有點緊張起來。這種自然形成的河邊,泥土一般都較軟,并不適合騎兵馳騁。河面寬達十米,上面有沒有橋梁,不得已,他只能撥轉馬頭,沿著河流向著下游處跑了過去。

  然而,早有一隊烏桓人的輕騎兵打馬堵在了下游的方向上。這些烏桓人戰斗力很差,裝備也很差,可是騎術卻很不錯,而卻都是輕裝,沒有負重,所以跑得飛快。因為是正對著管子城,在東邊的烏桓人比在西岸的族人更能打一些。

  而他不但穿著鐵甲,里面還套了一件鎖子甲,硬是夠硬了,負重卻是太多。即便有四級的“騎術”加成,竟然也只能和那些烏桓人差不多同時抵達了河邊。見到他向著下游方向沖過去,烏桓人或是張弓射箭,或是挺著長槍沖殺過來,甚至還有些人甩著繩索,想要將他給套住。

  見到烏桓人在馬背上雜耍一般的動作,陳誠左手持盾,右手持槍,大叫道:“套馬桿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只是可惜,這些吐槽沒人懂,算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叫聲中,長槍猛地刺出。這一槍去勢兇猛,正可謂是:一點寒芒先到,隨后槍出如龍!

  迎面的兩個烏桓人在馬背上就被刺死,陳誠隨即揮槍橫掃,將另外數名敵人打落下馬。然而,他在用盾牌格擋開兩次刺殺后,身上也中了一槍,好在身披著雙重戰甲,加上“鐵骨”技能和“受到傷害減少四分之三”的BUFF,才掉了四點生命值而已。相對于八十多點的總量來說,連“小破”都算不上。

  受到的傷害不大,但是該有的沖擊卻一點沒變少陳誠他只覺得身體猛然一震,左腳在馬鞍中被勒緊,幾乎就要從馬背上摔落了下去。好在最后還是穩住了身形,不然的話,就算他再能打,現在這種情況下了馬那也是要白給啊。

  騎砍騎砍,野戰的時候連馬都沒有了,那還怎么砍得動?

  第一陣的烏桓人被殺穿,后面還有三倍數量的敵人。陳誠拔出馬背上的一根箭矢,訊速地估計了一下,強行沖過去的話,只怕戰馬的血量要掉一半。但是不沖的話,那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那么,就沖吧!

  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戰馬跑得更快更急。摒棄了所有雜念之后,大腦中只剩下和戰斗有關的東西。陳誠只覺得體內腎上腺素濃度在急速上升,精神高度集中之下,一切都像是變得緩慢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被納入到腦海中,精確計算后,陳誠舉盾格擋開威脅最大的迎面長槍突刺。拼著身上再挨了數下,他抖擻了精神,將一只長槍像舞動得像是暴雨梨花一般。七八名烏桓騎兵一個照面就被打落下馬,好在河邊泥土較軟,邊上騎兵數量也不是太多,才讓他們之中的一些人保住了性命、

  沖出敵陣后,陳誠向前方打量,遠處有數百騎兵正兜了過來。回頭,追兵依舊像是吊靴鬼般跟在身后。可惡!還有完沒完了?他猛地撥轉馬首,掉頭向著東南方向跑去。身后和身前的騎兵也隨之轉向。哪知道他跑出了幾百米,再次轉向,向著西邊狂奔起來。

  跟著陳誠轉向了好幾次,張純不怒反笑,對方這樣亂跑,只會白白耗費馬力。如果不是方寸已亂,怎會如此?想到這里,眼中瞬間充血,他露出殘忍而又興奮地目光,大聲吼道:“他已經不行了,抓住他的人,賞羊十頭!”

  耳邊的風聲在呼嘯,陳誠隱約聽到邊上似乎有人在高聲怒吼,但是聲音不夠大,被轟隆隆的馬蹄聲給蓋住了。他將鐵甲,鎖子甲,長槍,還有盾牌都給收起,然后俯下身子,在戰馬的耳邊喊道:“馬兒啊馬兒。全靠你了!”

  戰馬越奔越快,越奔越急,奔馳到河邊后,后蹄一蹬,竟然凌空向著對岸躍出!

  看著陳誠騎在馬背上,騰云駕霧般地向對面跳去,張純不由得目瞪口呆,他猛地勒住戰馬,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在夢中?如果不是在夢中,怎么會出現這么荒謬的事情?

  戰馬越至最高處,陳誠只覺得心怡神曠,一直緊繃的神經松弛了下來。就算是到了最高處,也沒到十米,還沒有三四層的樓房高。但是騎在馬背上跳到半空的感覺,又豈是站在屋頂所能比擬的?

  “砰!”

  兩只前蹄落在河邊松軟的泥土上,戰馬余勢不止,向前沖出好長一段距離,才將速度降了下來。陳誠拉住韁繩,讓戰馬緩步回到河邊,然后沖著河岸對面紛紛勒馬駐足的敵軍放聲大笑。大戰之后,通體舒泰,也只有放聲大笑,才能發泄心中的暢快情緒。

  叛軍的精銳騎兵都在東岸,西岸的步兵中或許有些能打的,但是騎兵卻都是裝備和戰斗力都很低劣的鮮卑人和烏桓人。況且現在太陽就快落山了,再過一會,天色黑下來之后,誰還能追得上他?

  夕陽已經被山巒遮蔽了一半,張純向河對面望去,只見半個太陽在敵騎的背后熊熊燃燒,那火焰中的男人像是天神一般威武。他的眼睛被這一幕刺痛,心臟也抽搐起來。他的左手用力,抓緊了戰弓,但是那張弓像是有千斤之重,怎么也舉不起來。

  張純知道,并不是自己沒力氣張弓開箭了,而是在見了方才那仿佛神跡的一幕后,自己的信心大受打擊,再也沒有了勇猛無畏的氣概。他在心中哀嘆:莫非漢室氣數未盡?否則怎么接二連三的出了這許多的豪杰?前有勇猛無敵的公孫瓚,現在又出了這么個妖孽,驍勇更在公孫伯圭之上。

  他籌劃許久,付出了許多心血,又是誘敵,又是詐敗,方才將公孫在團團圍困在管子城中。眼見的就要大功告成,官兵的援軍卻已經到了。西邊的群山之中,還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馬。

  再一次的,張純感受到了絕望,就像是上次被公孫瓚打的大敗時一樣。但隨即,他又狠下心來,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時候。就算是死掉最后一個烏桓人,也要把朝廷的援軍擊敗!

  西岸邊上,陳誠看著對面露出驚慌神色的敵軍,大笑道:“承蒙相送,不謝,告辭!”

  “等等!”張純看著意氣風發的敵人,大聲道:“敵將可留下姓名?”

  陳誠心念急轉,想到自己來這個世界后所遇到的英雄豪杰,又想到了先后定都于鄴城的袁紹曹操,便大笑道:“某家魏府陳誠!”

  至于為什么會想到鄴城,會想到袁紹曹操就想到了魏府,陳誠表示他一向腦回路清奇。

  “陳誠,陳誠,”張純將這個名字念了兩遍,低聲道:“燕趙之地,果然多出豪杰!”

  他抬起頭來,沖著打馬準備離去的陳誠喊道:“陳誠,終有一天,我會抓住你!”

  陳誠揮了揮手,嘿嘿笑道:“那就看我們誰的命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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