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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頑固者

  熱那亞民防軍,總共兩個團的兵力。

  包含16個步兵連、2個炮連,2個輜重連,另有少量的偵察部隊和輔助人員。現在他們都是步兵,正在接受相同的基本隊列訓練,有些人將會脫穎而出,成為士官和低級軍官。

  但讓這些前不久還是農民的年輕人,分清左右和聽清命令,都是對教官耐心的極大考驗,不必說將來會有更復雜的線列戰術訓練,也更不必說對士兵要求更高的炮兵連。

  二十名教官中,基本上每人負責一個連,其中以赫伯特-威爾斯最為資深,他曾做過七年的連長,肖恩任命他為總教官。

  威爾斯的工作完成的相當不錯,至少2300人站在肖恩的面前時,總算看得出點兵樣。

  生活中需要有儀式感,軍隊中更是如此。

  莊嚴的儀式能夠讓參加的人,潛移默化地受到感染、教育和激勵,也有利于榮譽和團隊觀念的養成。

  今天舉行的是一場授槍儀式,肖恩親手把每一支還沾著槍油的步槍交到每位士兵的手中。

  雖然這是一個枯燥而且極耗時間的過程,肖恩始終挺拔著身軀,面容嚴肅而神圣。

  肖恩認真的態度,似乎感染到了現場的每一個人。

  一切看似順利,雖然熱那亞民防軍才剛剛成立,但給肖恩的時間太少,肖恩已經竭盡所能。

  這可以從布蘭登子爵隔了幾天,前來視察“他的”軍隊時所表現出來的高度滿意可以證明。

  布蘭登子爵在這段時間唯一的貢獻就是親自設計了一面軍旗——紅色質地繡有金色盾牌和交叉直劍,并帶有金色流蘇為邊飾的戰旗。

  然而令肖恩意外的是,閱完兵過足了將軍癮的布蘭登子爵,隱晦地表達勸肖恩放下邊防軍的工作休息一段時間的意思。

  肖恩以為這位子爵是害怕自己對這支民防軍影響太大,而威脅到他的權威,但當他真的丟下民防軍的工作,忙著自己最近一直沒顧得上的茶葉生意的時候,民防軍方面居然沒有人來找自己。

  直到總教官威爾斯派人來問,肖恩是不是從民防軍中辭職了,肖恩這才猛然驚醒。

  這時候,總督拜恩邀請肖恩前往總督府,在場有三級會議常任理事兼軍用物資審議委員會主席西耶斯、副主席波西-羅賓遜,還有比伯-林肯子爵,以及委員會的其他委員,另外還有秘密警察局局長戴利。

  布蘭登子爵曾向圣城方面寫了一封抗議信,想把戴利給弄走,理由是戴利抓捕真神黨不力,致使亂黨橫行。

  然而這位秘密警察頭子除了獲得一紙訓斥,并沒有受到別的懲罰。這也體現了權力越來越集中于圣城方面。

  布蘭登子爵曾對肖恩說,這是南方貴族的恥辱,他把這歸結于北方佬的霸凌。

  但今天的會面,讓肖恩有種受到愚弄的感覺。肖恩受到了好幾個指控:

  第一,在民防軍中安插私人,似有不妥之嫌;

  第二,利用職權,未經公開招標,直接向軍火商采購軍火,有私相授受之嫌。

  以上不過是莫須有的指控,肖恩可以一一反駁。

  但最令肖恩震驚的是,戴利在抓捕一個亂黨份子時,在他家里搜出了二十支步槍,根據步槍槍管上的編號,追查到了民防軍的軍械倉庫,并拘捕了三名士兵。

  然而肖恩對于步槍丟失的情況,一無所知。民防軍不過是初創階段,內部管控不到位,肖恩的精力也很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如果有士兵經不起誘惑,倒賣軍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出現這樣一個嚴重的漏子,肖恩無法替自己辯護,因為證據確鑿,那三名士兵也是真神黨份子。

  肖恩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

  在上一次的三級會議上,肖恩白天剛被聘為民防軍的軍事顧問,晚上就遇襲,這絕不是巧合。

  只有亂黨最不希望熱那亞建立自己的武裝力量,刺殺肖恩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包括暗殺布蘭登子爵,只是亂黨都沒能成功,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當亂黨無法阻止民防軍的建立,他們就把自己視為眼中釘,讓自己失去對民防軍的話事權,也算是一種報復。

  戴利望著天花板,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與這里毫不相干。

  “康納利子爵,鑒于您目前已經不適合在民防軍中擔任職務,也為了您的體面,我們希望您主動退出。”

  拜恩這時謹慎地措辭道。

  “體面,我被你們驅逐了,還有什么體面?在過去兩個月,我對民防軍所投入的精力和時間,比對我的財產還要多。”肖恩怒道,“確實,我承認我對民防軍管理不到位,但在過去這兩個月時間內,你們在干什么?我連士兵要穿什么尺碼的鞋子,都要親自過問!”

  被肖恩當面怒斥,眾人面色不太好看。

  “你們指控我安插私人,誰是我的私人?那些災民嗎?還是那些教官,他們不過是簽了一年合約的受雇者而已。至于采購軍火,我敢發誓,在同等價格下,你們能買到比貝斯1830式線膛槍還要精良的步槍嗎?”肖恩繼續斥道。

  肖恩語氣極為不爽,西耶斯道:

  “子爵大人,這不是我們指控你的。前兩條只是我們收到的匿名信中所列舉的,雖然并無實質證據,但你總要避嫌為好。至于軍火丟失案,證據確鑿,真不敢想像,這批步槍要是落到亂黨手中,并被實際使用該會出多大亂子?這您總不能否認吧?”

  “去他馬的,我退出!”肖恩不想糾纏下去,摔門而出。

  這種潑臟水的行為極為討厭,最后即使能證明潑錯了,但會憑白無故地惹了一身騷,可能永遠都洗不干凈。

  波西-羅賓遜追在后面。

  “肖恩,等等我!”

  “波西,你這是來看我笑話嗎?看我痛哭,還是看我懺悔?別做夢了,下輩子吧!”肖恩回頭怒道。

  “肖恩,你消消氣。我沒有想看你笑話的心情。”波西拉住了肖恩坐騎的韁繩。

  “那就是來表達同情嘍?請收起你那廉價的同情吧。”肖恩余怒未消。

  波西無奈道:“肖恩,你最近太順風順水了,一旦受到點挫折就開始抱怨,以為全熱那亞人都是你的敵人。”

  “難道不是嗎?”肖恩反問。

  “不,至少我還愿意做你的朋友。”波西搖頭道,“肖恩,你已經成功激發了別人的嫉妒之心。”

  “什么意思?”肖恩稍稍冷靜下來。

  “你太出風頭了,當災難降臨時,別人只顧著自己的家族財產,只有你站出來救濟災民,而不是乘機占有災民的土地,這樣就顯得他們無能和貪婪。

  而且事實上你統治了西普瓦圖,占有西普瓦圖未來二十年甚至更多的利益,對了,還有最近風靡全帝國的茶葉,聽說這些原本毫不起眼的樹葉,被你賣成了天價,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金幣往你的錢柜里流淌。天吶,真是令人嫉妒啊。”

  波西的調侃,甚至還帶有幸災樂禍的語氣,反而迅速地讓肖恩冷靜下來。

  波西這人有時很不討人喜歡,憤世嫉俗,說話刻薄,卻往往將人性看的很清楚,一針見血。

  “那么是誰在嫉妒我?戴利嗎?”肖恩問。

  “所有人,但又不特指某一個人。”波西道,“你可以稱他或他們為‘頑固者’。肖恩,你是貴族中的異類,尤其是在我們南方,他們頑固地認為世界會一直是這個樣子,但凡他們發現有人想改變現狀,他們會本能地加以阻撓。”

  “誰會取代我在民防軍中的位置?”肖恩問。

  “那個花花公子。”波西鄙夷地答道。

  “林肯子爵?”肖恩疑惑道。

  比伯-林肯子爵絕不是一個花花公子,相反在普瓦圖人當中,他的名聲相當好,也很有人緣。但波西天生跟他不對付,私下里一直稱林肯子爵為花花公子。

  波西則奇道:

  “你不是懷疑是他在嫉妒你吧?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他這個人還是很有分寸的。”

  “那倒不是,只是有點奇怪。比伯跟我私交還不錯,照理說他應該避嫌,是他主動提出的嗎?”肖恩搖頭道。

  “不,是戴利提議的,目前也只有這位花花公子才有資格接替你的位子。其他人,無非是商人和地主,如果讓他們管理民防軍,恐怕會千方百計往自己口袋里撈錢,所以拜恩總督都瞧不上。”波西道,“聽說戴利跟你有過節,是上次三級會議期間你遇襲的事吧?布蘭登子爵揚言要把他弄走,而你在背后推波助瀾?”

  肖恩沒有否認,如果能把戴利弄走,說實話他是樂觀其成的。這個梁子便結下了。

  但肖恩并不認為戴利因為這個就會跟自己過不去,他還沒有這么大的能量讓委員會中的大多數都反對自己。

  相反波西所說的“頑固者”反而更有嫌疑。

  肖恩的存在,確實阻礙許多人的利益。

  譬如在災難中失去生命的西普瓦圖人,他們的土地總計高達百萬畝,原本被這些人視為囊中之物。

  就像禿鷲在站在一邊,冷漠地看著垂死之人在最后掙扎,等待一場盛宴的開始,沒想到卻出現了肖恩這個異類,讓盛宴成為泡影。

  這個頑固,不僅是指觀念上的頑固,更是指弱肉強食的頑固等級制度。

  肖恩顯然是壞了規矩,那些頑固者忍耐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借著槍械丟失案,給肖恩一點小小的教訓。

  只不過,最后得利的是誰就很難說了。

  (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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