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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小樓一夜聽春雨 巨擘半生嘯綠林(上)

  項王曾憑此霸刀一人屠一城,破會稽,斬郡守,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而自董仲穎得之,破羌平虜,雖未增其霸氣,但更益之兇戾。

  此刀饕餮血肉十甲子,與白小樓一脈魔刀武學完美契合。

  但即便如此,魔刀第九斬的所有攻勢依然被干嘗斷盡數吸收。

  白小樓大口喘著粗氣,雙手抱刀狂舞,近乎咆哮般地嘶吼道,

  “為什么!為什么!”

  “刀是好刀。刀法也是完美的技法。但你做得還不夠好。”

  慶云與白小樓斗到此時,也生出了相惜之情,見他御刀入魔不可自拔,竟忍不住出言點撥。“不好哪里不好我的刀法怎會不好就連師傅也夸我,我的刀法與他已經僅差一線你又有什么資格說我的刀法不好你說!”

  白小樓的理智顯然沒有完全恢復,脖子硬直,青筋暴現,目光散亂,不住地在搖頭。

  而慶云此刻卻已經好整以暇,恢復了平日神采,“我第一次悟出奪命十三劍的終極變化時,也與此時一般。當時華陽先生與覺法大師聯手將我鎮壓,他們說這一劍能夠激發人體潛能,但也因此噬人心智,重則入魔。如果不能真正駕馭此劍,爭如雪藏。”

  “你,你不是也無法真正駕馭它!”,白小樓猛地揮出一刀,被慶云架住,他猙獰著面孔用盡蠻力前壓,猶如困獸相搏,完全沒有了武者的風范。

  “我的確也還無法真正的駕馭。但是,我已經知道如何快速找回自己。所以,我,領先了一步!”

  白小樓正值壯年。慶云不及他力大,被逼得不住后退,但他面色絲毫不亂,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勝券在握。

  他忽然松開左手,以單手防御,后退的速度猛地加快。

  與此同時,左手食,中兩指虛點,以指代劍,上古檀宗劍道,地雷復,九二,休復無疾!一縷柔和的劍意飄向白小樓的眉心。

  后者應該也注意到了慶云的動作,掌中霸刀壓在劍上左右滑動,想要將那縷劍意擊散。

  然而地雷復并不是用于進攻的劍訣,而是古檀宗先賢在略窺練杰門徑時用來輔助修行凝神靜氣的法門。

  毫無殺意的指風至柔如水,然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那道指風在霸道的罡風中如游絲般飄擺,但始終未散。

  白小樓初時只感覺到有一股涼風吹拂在頂門,緊接著轟的一聲如被人醍醐灌頂,視野一片雪白,全身劇震!

  那并不是一種傷害,相反,更像是一種治愈,一種復元,一種對靈堂識海的洗滌。

  金香玉貝齒輕叩,銜住三枚玉指,瞠目望著戰團中的兩人。

  霸刀落地,白小樓雙手抱頭口中嗬嗬有聲,似乎十分痛苦,但面目又不顯得多么猙獰。

  慶云持劍傲立,神色如常。他此時若是有心,去白小樓性命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但他卻袖手旁觀,并未有所行動。

  “他們,這是在干什么”,終于,金香玉還是忍不住將頭轉向了身旁的圣女。

  “白小樓突破了。自今日起,恐怕連咄陸巴彥都很難戰勝他了。

  “什么,你是說,他已經青出于藍,徹底出師了”,金香玉不信,更不愿意相信。但是她沒有資格反駁眼前人,所以她只能反問。

  然而圣女只是輕蔑地笑了笑,并沒有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小樓的狂笑聲響起,再次吸引了金香玉的目光。

  刁不遇以刀拄地,強行保持著上身直立。他此刻也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白小樓,眼中神色復雜,似乎有些激動,又有些嫉妒。

  夜風簌簌,芙蓉花瓣隨之漫天飛舞,如煙雨報春。

  白小樓緩緩張開了眼睛,一夜聽春雨,頓悟了破壁武道的奧義。

  “此番多謝檀君了!”

  “客氣!’

  “魔刀雖然能喚醒人身體中潛藏的力量,但終究還是自己能控制的最好。項王刀雖然霸氣內蘊,但與我的武道未必契合。明日我便啟程去西域,尋名師鑌鐵,鍛造寶刀。寶刀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叫.小樓一夜聽春雨。”

  慶云伸手,幾枚花瓣輕輕落在他的掌心。他恍然間似乎已與白小樓共情,得到了許多關于刀法的感悟。他知道那是來自對方的感恩與饋贈。

  “小樓一夜聽春雨好名字。此刀若成,在下怕是要甘拜下風了。”

  “檀君說哪里話來。檀君年不及弱冠,卻已經有如此成就,進境可謂一日千里。他日武林第一人的稱號怕是非你莫屬了。

  “謬贊!”

  “這把項王寶刀對我已是無用,希望檀君可以善待之。多謝!告辭。”

  白小樓說罷轉身便欲離去。

  慶云正欲抱拳告辭,卻被一道尖細的女聲打斷,“白小樓,你要去哪里”

  “去尋找我的武道。’

  “就這樣脫離天宗,你會有麻煩的”

  “我白小樓會怕麻煩我在天宗,是為了還師傅恩情。此刻離開天宗,也是不愿與恩公為敵。我來我去,皆由我。天宗想要怎樣,盡管他來是,我一力接下了。”

  “那我呢,我怎么辦!”

  只身入洛陽,經營董園,建龍門客棧又親手舍之,布局迎擊檀君,金香玉做事一向決絕果斷,瀟灑自若。

  可是當他聽說白小樓要走,情緒終是難得一見地崩了。

  “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這是白小樓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似乎有些冷酷,無情。

  也的確有些冷酷,無情。

  金香玉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淚雨如花雨,撲簌簌地滾落。

  然而,真正能聽懂這句話的,只有刁不遇一人。

  金香玉,白小樓,刁不遇,他們三人是一起來到洛陽的。

  金香玉喜歡白小樓,但是出于女子的矜持,從來不曾大膽的表白。但刁不遇卻全都看在了眼里,那是出于他對金香玉的特別關注。而他的這份癡迷,也沒有逃脫白小樓的注意。感情,始終是旁觀者清。

  刁不遇,白小樓,王仲儉三人師出胡刀王咄陸巴彥,刁不遇最先入門。他的天賦并不在白小樓之下,但是進境卻始終次之。

  “女人,只會影響你拔刀的速度。

  這是白小樓曾經對刁不遇的忠告。今日他又用同樣的話回絕金香玉。

  終究,還是你最灑脫。

  刁不遇望著白小樓消失的背影感嘆著。

  他就這樣瀟灑地走了,沒有什么能將他羈絆,相反,他卻永遠會在金香玉的心中留下一個烙印,永遠沒有人能夠抹去,替代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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