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云扔下手中長劍,咬牙將謝娥眉的劍從肩頭拔出。
那劍入肉甚深,方才慶云又力夾緊,局部的肌肉充血大半潴留在傷處。
此時銜寒光而起,一道血箭激射而出,在青磚步道上劃出一條尺許長的紅線。
慶云渾身浴血,身體也因為瞬間的大量失血微有些顫抖,開口嗬嗬帶喘,更顯猙獰,
“我瓠師姐在哪里?
交出我師姐,我們馬上就走。
可你們若是傷了她一根汗毛,
我,我就燒了整個莊子!”
最后那一聲怒吼牽動了傷處,
慶云痛得將背如龍蝦般弓起,大口地喘著粗氣。
殷色可表情復雜地走了過來,默默地為他包扎傷處。
劉承武顫抖地扶住了蓋坤,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向乙二吩咐道,
“世叔,去看看,看看吧。”
乙二聽著遠處的喧囂聲,雙目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好,我去看看。
但愿佛足窟里的那個人,還沒有被驚擾到。”
乙二舉步方欲行,不遠處忽然響起了夜梟般的笑聲,
不知是巧合還是聲浪所引的共振,四周的瓦片都在厲笑與風聲中嘩嘩輕響。
“他,他,他出來了!
啊,他出來了!”
乙二在劍宗也是數的著的實權人物,向來以道貌岸然沉穩篤定的形象示人。
但他甫聞笑聲,便驚惶失矩,腳下一個踉蹌,幾乎將自己絆倒。
莫說客坐的檀宗諸子不明所以,就連大多數的山莊劍奴怕是也搞不明白狀況。
乙二并不是唯一被那笑聲嚇破了膽的,
劉承武下身某處忽然出一連串的爆響聲,
仿佛是某種氣體與固體液體糾纏在一處,從一個小孔中奪路崩出的聲響。
這次連蓋坤都不得不捏起了鼻子。
劉武英此時萎頓在地,
他承受青魔波的撞擊時間最久,幾乎已經達到了人體極限,此刻臟腑均傷,口中涌血不止。
當那笑聲響起時,他卻猛地睜開了壓驚,掙扎著想要爬起。
他接連嘗試了幾次,終于始終無法直起身來,
于是便用指尖扒住青磚的縫隙,像蚯蚓一般匍匐著將身體緩慢地向外圍拖動。
這些詭異的現象也感染了在場那些不知情的人,
他們至少已經明白,出笑聲的那個人一定是代表了某種終極恐怖!
殷色可花容失色,下意識的把身子靠在慶云的左肩上。
慶云肩上有傷,被她一壓,便是一陣揪心的疼。
可是慶云知她害怕,便咬牙未曾出聲,只是被那陣抽痛帶動,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捉住了殷色可的小臂。
一道灰影沖天而起,笑聲也隨之清晰,
所有的恐懼都仿佛凝成了實體,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緊緊縛住,不敢稍動。
乙二的干嚎聲兀自未止,率先引起了那道灰影的注意。
一道烏云壓落,乙二的喉管出了一陣怪響,就像是呂府羹中雞頭出的尖叫聲混合了核桃被敲碎時所出的聲響。
“劉琨!
當日伏擊朕的人里,便有你一個!
朕做鬼也不會忘記!”
乙二的身體就像是被這一抓抽干了血肉,只余下一層皮囊,綿軟地癱落在地上。
“劉武英!
那天你似乎不在。
瞧你這鳥樣子,被人揍得可不輕啊!
真是丟臉!
罷罷罷,朕可沒有痛打落水狗的嗜好!
你現在給朕爬!
十息之內,如果能滾出朕的視野之外,那便算你命大!”
劉武英方才每挪動一下都要拼上全身力氣,
可是聞聽此言,卻忽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
手腳并用,甚至連頭都拱在地上,一邊噴血,一邊拼命連滾帶爬的向前猛進。
只是片刻功夫,青石路上便只余下一道血痕,再也不見劉武英的身影。
慶云目送劉武英爬遠,這才仔細打量起那名灰袍人。
只見他蓬頭垢面,衣不蔽體,一臉絡腮胡子與茅草渣滓虬結成一片,掩去了大半面目,只露出一雙充血的兇目射出如野獸般危險的幽光。
他究竟是誰?
似乎是某位遭到劍宗前輩高手聯手鎮壓的魔頭,但為何開口閉口不離一個朕字?
那人一腳踢開擋路的乙二尸身,咧著嘴向劉承武走了過來。
這人似乎與劍宗有不共戴天之仇,先鎖定的目標都是本屬劍宗的強者。
當然,劉承武算不得是什么強者,
他已經心膽俱裂,體如篩糠,
若不是有蓋坤攙扶,早就已經無法保持站立了。
扶著他的蓋坤更是尷尬,
他心念急轉,若是此人對劉承武出手,自己該作何反應。
劉承武是檀宗一行安全離開斬蛇山莊的倚仗,若是…
他還未及考慮出定策,那怪人已經三步并兩步地跨到了身前。
蓋坤無奈,只有出言阻攔,
“前輩…”
咔嚓!
那怪人揚手一記手刀,重重切在了蓋坤頸部,
蓋坤反應不及,脖子一軟,幾乎被擰成了麻花形狀,
身體斜飛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師傅!”
殷色可此時尚在遠處,等她反應過來,立刻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濺淚如落梨,推開慶云,便要拔足奔過去看個究竟。
慶云忍著左肩遭推搡所造成的劇痛,足踩凌波步,右手猿臂輕舒,將殷色可奪回懷里,
“冷靜!
蓋叔已經不行了!
我們先要知道對方的來頭,在做打算。
放心,我以檀君的身份誓,
蓋叔不會白死!”
他的聲音不大,但又如何瞞得過高手耳目。
那怪人聞言轉身向慶云望了一眼,
“小子有種,此時居然還敢如此說話。
剛才重傷劉武英的人就是你吧?
有兩把刷子!
可惜啊,我劍宗的人,朕可視若草芥,卻還輪不到你檀宗!
朕還有些話沒交待完,且留你多活片刻!
你,最好呆在哪兒老實些等死!”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重又轉向劉承武,
在他的眼中,慶云的名字,便已經算是在生死簿上被朱筆勾絕了。
“你是小九的孩子?
怎么這么弱!
現在的劍宗都已經墮落成什么樣子了?
難怪會被人家欺上門來。
小九對我有恩,若非有他,朕也活不到今天。
不過朕既然重見天日,
這劍宗就是朕的,這劍宗的基業便也是我朕的!”
劉承武本就體弱,今日站了這么長時間,體力已經透支。
那怪人見他搖搖欲墜,也不嫌棄那一身的混元香,上前一把將他攙住,隨后環視全場,
“朕的話已經說完了。
現在,
誰贊成,
誰反對?”
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