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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書香蘭若掀血海 雞皮老僧蛻童顏(上)

  高橋尼一走,任昉就開始和四個兒子布置起防御機關。

  全神醫則將吉白尼委托給了石夫人。

  石夫人也是南朝忽律,料來夜襲人不會對她們下手。

  只要她們可以保全吉白尼,便算履行了方才對高橋尼的承諾。

  席闡文和褚童子受的都是外傷,雖然皮肉沒好透徹,但是也能勉強揮刀上陣了。

  任氏一獅四虎,蕭衍一行五人,再加上故紙廟里的三寶和小俠慶云,

  一十四條好漢硬抗忽律軍,最起碼要撐足兩個時辰才能盼來救兵!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他們沒有退路,一支穿云哨箭響,銜枚提前發起了攻擊。

  想來是銜枚探子發現有人逃走報信,但卻沒有追上高橋尼,因此決定趕在救兵抵達前搶先出手。

  任昉的布置還沒有全部完成,此時卻也只能迅速就位防御。

  而太史叔明則彎弓搭箭,仔細分辨著聲音來處,向那道響箭射出的地方引弦還以顏色。

  箭矢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越過廟墻,只聽林中響起一聲慘叫,

  一血!

  銜枚軍聽道令箭響聲,如潮水般自林中涌出。

  放箭的人雖然已死,但信號一經發出,沖鋒便宣告開始。

  沖在最前的銜枚軍忽然有人腳下一軟,落足出轟然崩塌,陷落出一道溝渠。

  落入溝渠中的銜枚被湍急的溫泉水流不知沖去了哪里。

  銜枚軍在沖鋒的時候,都會在口中銜好天珠,所以一旦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跌入水中,不但無法呼救,呼吸換氣也受影響。

  再加上暗道水流湍急,水溫極高,蒸騰起團團白霧。

  那名銜枚瞬間就被沖走,未發出一點聲息。

  這樣相對靜默的畫面反而更讓人感到恐懼,

  仿佛那溝渠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能將人溶化的某種可怕液體。

  溝渠里流淌的自然是水。

  白鹿山上本來就有一道溫泉的泉眼,當年王僧儒就是看中了這道泉眼,才在此間建廟。

  因為他這個書癡最擔心的,就是走火的問題。

  寺廟選址一定要有隨時可以用來滅火的充足水源。

  于是這個寺廟就搭在了泉眼上面,地下走了很多溝渠,不但方便取水,冬日里還可用來取暖。

  溝渠本來都有青石蓋板護住,但是關鍵的時候也能替換成偽裝板作為陷阱使用。

  而那溝渠因為存在自然落差,如果再輔以機關控制的寬窄變化,就能讓水速更加湍急。

  如果有哪個倒霉蛋一不小心落入其中,必然是九死一生,多半只能被水勢拋下不遠處的懸崖。

  銜枚軍挺進速度飛快,沖在最前的排頭兵遭了算計,可是那么多人又怎能一下子同時剎車?

  隨后跟來的幾名銜枚剛剛把身形穩住,后面的豬隊友便撞了上來。

  方才眾人都是一路疾奔,慣性很大,那些前排重心不穩的銜枚還來不及取出飛抓,只能硬著頭皮嘗試隔著五尺來寬的溝渠躍上墻頭,頓時便是一陣密集的落水聲。

  就這么一道小小的溝渠,便幾乎放倒了兩成銜枚。

  銜枚人丁不旺,每一名銜枚戰士都是無價之寶。

  枚叔此時心頭陣陣刺痛,他可不想讓銜枚軍在自己這一代沒落。

  但是眼下的局面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沖鋒已經開始,銜枚的職業,是軍人!

  人潮的踐踏在慢慢減緩,雖然付出了慘重代價,但是很快便有更多的人用爬索飛繩結出了臨時的繩梯,隔著溝渠直接抓上院墻。

  又有不畏死的銜枚沖上了墻頭,那高墻上的空間仿佛忽然被壓縮,擠在了一處,幾名銜枚被無形的絲線束在一起,栽入了籠霧的激流中。

  “任神通!”,枚叔恨恨地咬牙道。

  一名銜枚舞著刀花再次躍上墻頭,刀風颯颯,斷離空朦,黑色的絲線再難凝結成網。

  眼看此人就要成功越過院墻,橫空忽傳裂帛響,那人胸插羽箭倒翻入水。

  太史叔明摸了摸箭囊,還有二十三支。

  可是銜枚足足有百余人!

  他必須保證百分之百的命中率,才有可能幫助隊友創造奇跡。

  銜枚的突破點越來越多,自四面八方涌上墻頭。

  院中諸人凝神應戰,并沒有指望有什么奇跡能夠發生。

  但眼前確實出現了奇跡。

  七八名銜枚同時倒飛出去,有的是中了任神通的金鈴,

  但絕大多數還是中箭,同時中箭!

  當年史書記名將太史慈出北海,萬眾之中以弓弦開道殺出一條血路。

  是怎樣的射速才能支持如此壯舉?

  無人可釋讀者之惑,除非他們能如慶云般親眼目擊今日之戰!

  太史叔明將箭壺架在地上,用腳踢箭,右手抄過,幾乎沒有過多調整,立即松弦,

  無論踢起幾支箭,他都是一把抄起,一弦引發,應弦必中,從無放空。

  太史叔明能做到這一點,自然也借了地利。

  銜枚軍自繩梯奔上,腳下虛浮,又要防著任神通的機關,需要先行出手掃蕩,更易露出破綻。

  而太史叔明并不需要刻意挑選部位,只要射中人體范圍之內,將對方射落溝渠,便算是中了。

  此消彼長之下,仿佛是太史叔明在大展神威,視銜枚奇兵為草芥了。

  可是無論這個號稱可以用箭矢繡花的男人如何驍勇,終究只是一人,只有二十來只箭。

  越來越多的銜枚沖上女墻。

  落入護寺溝渠的浪花,畢竟無法逆轉這洶涌狂潮。

  東面墻下刀斧起,斧是血色的,刀影隱龍吟,

  席闡文和蕭赤斧背靠背揮動了手中的武器。

  銜枚選擇在黃昏沖鋒,等若自棄了潛行的優勢,

  論到正面戰力,他們怎么會是身經百戰的青龍赤斧之敵?

  一蓬蓬血霧騰起,卻沒有慘號的聲音,

  在不該靜默的時候靜默,本身就是最詭異的場面。

  不過銜枚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他們依然鍥而不舍的沖鋒。

  西墻下任神通和四小兒控著看不見的絲線,在金鈴聲中,兇徒紛紛撲倒。

  任神通將四子護在線陣中結網,他的子母鈴才是留人的主力。

  銜枚的嘴雖說是堵住了,但耳朵卻不曾塞起,那充滿誤導性的鈴聲,攪得人心神不寧。

  寺門正面的戰斗同樣兇險。

  門早已被重物封死,銜枚仍需躍墻而入。

  全神醫揚手翻掌間也不知灑出的是何種粉塵,

  猝不及防的黑衣人撞入了霧中,忽然開始捏住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

  王書圣儒巾蒙面,劍出如龍,瞬間便斬倒了幾名銜枚。

  后側的墻頭,也有不斷有人嘗試攻擊。

  蕭衍,慶云織出一道劍網截住敵人廝殺。

  一名比較機靈的銜枚小頭目趁亂繞過兩人,正要長身躍上房頂,

  某截突出的屋檐下忽然刺出一道白光,穿出黑衣人身體的,卻是一截紅色的劍尖。

  黑衣人不甘心地抖動著喉結,卻因為銜著玉珠說不話來。

  作為一名銜枚,被人用銜枚的手段殺死,這是一種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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