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貓追著一只貓與一只小鳥,背景音樂歡快而激昂。
透明橋看到前方貼地奔跑的牧蘇快速與他們拉開距離,也學著貼地奔跑,科不科學先不說,但瞬間就把君莫笑和聞香甩在腦后。
君莫笑有樣學樣,重心落在胸口,上半身下墜,自行車架般貼地——盡管只有一個輪子。
聞香是第三個,然后就一頭扎進土里,吃了一肚子沉甸甸的泥土。
透明橋回頭看她,露出憐憫的神情嘖嘖搖頭。
牧蘇和金絲雀沖上山丘,道路越來越陡峭,直到他們爬上山頂,筆直崖壁橫亙在他們前方。
嘰嘰喳喳——
金絲雀焦急地拉扯住牧蘇,透明橋君莫笑和后趕來的聞香也急忙剎住車,只有牧蘇埋頭猛沖,透明橋等貓目瞪口呆中踩在懸崖外的空氣,還往前跑出一段距離。
金絲雀還沒反應過來,拉著牧蘇手臂拼命往上面拽。
“為什么你沒掉下去?”
“小鳥好大的力氣!”
兩道費解發問同時響起,然后透明橋和君莫笑一起看向不太對的聞香。
聞香羞愧難當地低下腦袋。
“因為我沒低頭。”牧蘇踩在空氣上,示意金絲雀,揚起下巴傲然說道。
“這跟不低頭有什么關系?”
牧蘇深深吸了口氣,震聲道:“因為不低頭,就不會掉下去啊!”
望著牧蘇,君莫笑內心深處涌現出近似賢者模式的自我質問:為什么感覺我們做什么都會失敗呢…這是這部動畫的特性嗎?可是又不太一樣…動畫的特性是只有抓老鼠才會失敗,沒理由抓貓也會失敗…
“這是這部動畫的某種嗯…風格。”透明橋解釋說,一步一步走到懸崖邊,學牧蘇抬頭不看腳下,伸出白色肉墊輕輕落在了空氣上。
牧蘇虎軀一震:“透明橋竟能踏空而行…恐怖如斯!”
“所以…”透明橋走到牧蘇面前,突然伸出雙臂摟緊牧蘇,低頭看向腳下:“回歸大地吧!”
“啊好帥!”
聞香捧起貓爪,眼睛放光地看著透明橋和被拉得變形的牧蘇向下墜落,摔進下面的湖里。
等到君莫笑和聞香跑下山丘來到湖畔,透明橋正甩著身上濕漉漉的毛發,牧蘇平躺在一旁,金絲雀推著他的肚子,每推一下都會吐出噴泉般的水流。
幾下之后,牧蘇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三顆貓頭和一只金絲雀不同方向俯瞰自己。
“這是我最后的力量了,橋橋。”牧蘇艱難地牽起嘴角,貓頭重新落回草地上——
昏迷是不可能昏迷的,牧蘇只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丟人所以裝作昏迷,實際他已經切出游戲,怔怔盯著正在費勁扒著魚…小屋邊緣,試圖翻越的AIC。
這時全息屏里廣告時間結束,繼續播放應景的貓和老鼠20世紀版本。
已經一只腿邁出小屋的AIC忽然停住,然后緩慢地,好像倒放般落回小屋,坐在毛毯里,兩只小腳往前一伸,看起動畫片來。
牧蘇察覺,悄悄用視界接管全息屏的權限,播到第五萬九千六百九十二臺,某個火星北部烏托邦平原個人架設的電視臺。
那是暗紅色調、長鏡頭、俯瞰、無趣、乏味、充滿顯示色彩,與動畫片截然相反的畫面。
AIC淡藍色的眼瞳圈閃爍暗淡了一下,耷拉在圓滾滾身體兩邊的兩只小手重新舉起,扒住小屋的邊緣,艱難地帶起本體。
就在AIC一條腿已經邁過小屋玻璃時,陸——地上的房屋里的房間的床上的牧蘇又調回懷舊動畫頻道。
AIC停頓了一下,又緩慢地坐回到小屋里。
牧蘇倒吸口冷氣,嚇得險些斷開和全息屏的聯系。
AIC介娘們不愧是人工智能,果然用心險惡,其心歹毒怎是常人所能比較。它居然…居然想要灌水!
牧蘇這輩子最討厭灌水的人了!
但作為曾為民請命,人人夸贊的青天大老爺,牧蘇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所以他毅然決然的又切換至火星平原頻道,觀察喪心病狂的AIC后續動作。
就和牧蘇預判的那樣,剛剛坐下的AIC再一次站起,攀爬上小屋邊緣。
牧蘇冷笑著切回懷舊動畫,畫面里湯姆獰笑著將金絲雀關進鳥籠,杰瑞跳出來搗亂——
與此同時的另外一邊 寬敞樹洞里,鳥籠里的金絲雀翅膀托著下巴,垂著眼皮,低頭看了眼被關在另一個籠子里長眠不醒的牧蘇,長嘆一聲,繼續悶悶不樂地托著下巴。
另一邊,透明橋三貓返回兩只鞋太太的小屋。
這一次,沒有礙事的牧蘇,連陽光都變得明媚,空氣都變得香甜。
君莫笑抬頭看向窗外不那么圓和耀眼的太陽,由衷感慨一聲——感覺什么都沒做就已經中午了。
透明橋注意到君莫笑的目光:“別擔心,我們有充足的時——”
她說著看向角落里的座鐘,誰知道目光剛一落上去,鐘表的分針以一種無良房東家水表的速度飛快轉動,與之對應的是灑進房間地板上的光影以搬家般的速度挪動。
恍惚間,牧蘇的音容笑貌浮現眼前,回頭望著自己,溫情地說:你知道嗎?櫻花飄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公里。
透明橋連忙恐懼地移開目光。她只愣了兩三秒,可時間如過隙白駒,從上午11點40轉到下午1點25。
只是聞香剛后怕地挪開,聞香就湊熱鬧地看了過去——
“不要看——”
透明橋驚呼,而那始終又開始飛轉。
“啊啊啊啊啊啊啊!”聞香看著飛速轉動的時間發出無措的慘叫聲。
“誰也不要看時間!”透明橋喊道,眼疾手快撲上去捂住聞香的眼皮。
快速轉動的時間終于近乎停滯下來,一秒一秒走動。
君莫笑的貓臉浮現夸張畫風的豆大汗滴,瑟瑟發抖。不敢望向角落座鐘的方向,仿佛那里矗立著一座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
透明橋緩慢松開不再尖叫的聞香,始終背對座鐘,走到玄關扯走毛毯,一步一步倒退到座鐘旁,將座鐘完整蓋住。
她鼓起勇氣望了眼被覆蓋的座鐘——地板上的光影未動,時間沒再加速流逝。
透明橋長舒口氣,驚魂未定的與君莫笑聞香對視。
“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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