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心眼多的死鬼

　　約斗過后，鹿妖又到杏潭邊，準備借星輝淬法器。

　　如今最日辣那件，是十七娘的龍鱗刃。

　　包括夭夭在內，狗寶等十二名頭批得傳“萬象星輝術”的妖丁，都尚未修圓滿，還沒開始感應星宿，做這事的現只鹿老爺一個。

　　杏潭邊上，今晚倒有個妖丁等他。

　　是黑虎妖死鬼！

　　真龍涎香已移回書房里，杏潭這已再未對妖眾們禁足。

　　覷著他，鹿老爺問：“甚事？”

　　過了這么多年，白鹿妖在死鬼面前還是沒多少好臉色，死鬼也從不巴結，相互間都未正經說過幾句話。

　　死鬼瞧著腳下石子，輕聲道：“俺最后一塊骨骼明日就淬完，要晉妖將！”

　　兜風嶺妖丁，靠著“鋼骨”神通，晉妖將要省好些力氣。狗寶、元香、碧眼離妖將都不遠了，但這不遠，也還有幾年功夫。

　　貘妖半玄和虎妖死鬼，比狗寶等其實更該早。

　　隨鹿老爺前，他倆就是積年妖丁。

　　積年老妖丁，山上除半玄和死鬼，還有個蛤蟆妖畫蛇，不過殘廢妖在靖平山時，填水乙不富裕，本就沒體己，后來得鹿妖盤弄出個茶園，但大戰中他又缺了條胳膊，為養傷耗減去許多妖氣不說，靈茶也再沒他的份，耽誤至今，淬煉的骨骼尚沒不爭、金擊子等多。

　　畫蛇如此，按理來說，虎妖死鬼也不可能這么早晉級！

　　除了“鋼骨”神通，淬煉骨骼幾乎少有捷徑，黑虎妖投入兜風嶺才十年時間，難不成他上山前就已淬煉到最后一塊骨？

　　死鬼上兜風嶺后，白鹿妖妖氣看過，除正在淬煉的，都還有七八塊骨骼嶄新，未開始淬煉！

　　才過去十年時間，這不合理！

　　“你怎這般快？”

　　死鬼塌著眼皮，答道：“早年在仙人洞，有次立了功，俺與修士討到活抽菜奴骨頭的法子，在兜風嶺無事時，抽出來玩兒，才知有利淬煉，只是須能忍疼，如今要有妖丁愿學，俺也可教！”

　　活抽菜奴骨頭的法子？這廝莫不是隨時準備替他爹娘出虎骨？

　　無事抽骨頭出來玩，這又是什么緣故？自殘么？

　　虎妖為何學得這本事，鹿妖不怎么關心，只是當年鋼骨隱瞞下“鋼骨”神通加速淬骨的事實，就讓他生出提防心，此時同樣對這廝不滿，問道：“怎今日才說？”

　　虎妖答道：“活抽骨頭，那疼痛，不比老爺的‘灼魂’輕，且抽骨、放回、淬煉時，一直都痛，恨不得立時死了去！若非日辣多回，又受用過老爺‘灼魂’神通，俺也吃不住，不信除老爺外，兜風嶺上還有能受這罪的！”

　　你倒是疼出來的本事？

　　以前這廝整日趴在福桃洞前，還偷抽自家的骨？

　　仔細想想，這廝才上山時與自家本不貼心，有所隱瞞倒也屬常事。

　　絕不是因死鬼拍了記馬屁，才為他開脫的！

　　過幾日，倒要讓妖丁們試試，是不是真痛得守不住！

　　年初時，黑白貘還曾當眾宣講，他只再要一兩年就能晉為妖將，到時就是鹿老爺門下頭個晉級的，比狗寶哥哥還早。

　　就算快要晉級妖將，也不耽誤他叫狗寶“哥哥”，沒得法子，被教做妖的次數多了，猖狂不起來。

　　又一臉憨厚地說，便晉了級，自家也還是鹿老爺門下，當家奶奶是妖王哩，不敢與老爺攀同境！

　　當時是早飯時間，多數妖都在場，白鹿妖也在，猶記得宿疾一臉不屑，回了一嘴，說哥哥要些臉，俺們老爺，能當妖將看的？幾個妖王比得上？

　　逗得鹿老爺笑吟吟地點頭來著。

　　正是因知死鬼到兜風嶺時，尚有七八塊骨骼未淬煉，貘妖才敢放出狂言的。

　　萬沒有想到，會被不聲不響的死鬼搶了先！

　　半玄那廝，會被笑話的吧？

　　可不關老爺俺的事，哪個叫你嘚瑟來著？

　　杏潭邊，白鹿妖只疑惑著問：“要晉妖將，尋老爺俺，是想出去自立門戶？”

　　死鬼抬起頭，翻出個白眼：“俺又不是歧牛那廝，兜風嶺這般多好處，哪舍得丟了不要？”

　　“那老實過日子就是，尋老爺俺作甚？”

　　黑虎妖此前都未正經叫過一聲“老爺”，也從未求過任何事，此時有些別扭：“俺想求老爺兩事兒！”

　　鹿老爺點頭：“俺不是有閑的，快些說！”

　　鹿老爺時間緊，是真正有目共睹，死鬼忙道：“頭一樁，老爺曾說，管事妖將每年可得八份黃上品體己！求老爺允，俺的體己，往后全賞給俺爹娘，也許他倆學‘活力’、‘鋼骨’神通！”

　　死鬼的爹娘妖齡相差不大，壽命都只剩三十來年，在仙人洞做妖奴時，從未得過靈藥補給，現在各才淬了四五十根骨，近半還是到兜風嶺才開始淬煉的，肉身又已在衰壞，若不是兜風嶺，要趕在壽限前晉妖將，幾乎已不可能。

　　妖奴生涯結束，大順夫婦在兜風嶺過得還舒坦，只想著陪著孩兒，在鹿老爺山門活這剩下的壽數，他兩口兒在仙人洞原只學到些廚藝皮毛，但得倀鬼紫霞讀了鹿老爺奪回來的菜譜，廚藝進步就大了，如今都不藏私，在仔細傳給石精等女小妖，就怕壽限到后，山場里吃不上美味菜肴。

　　要趕這三十來年壽限前晉級妖將，便有“鋼骨”神通，也幾乎不可能完成，還要指望“活力”延長壽命，肉身已在衰壞的，不知“活力”神通能延得多少壽。

　　想讓爹娘多活些年，趕急著晉級，死鬼連黃中品靈藥都等不及，拼死晉妖將，就是為尋更好更多的靈藥相助。

　　也趕上了時機，鹿老爺一年前宣布過，要為門下漲體己。

　　當初鹿老爺說的，管事妖將有八份黃上品體己，爹娘正好一人四份，各季都可補。

　　按理來說，鹿老爺每年發放的體己，歸屬死鬼自己，但這份體己同時也是山主的期望，晉妖將后發的黃上品，主要是給他晉妖王用的，讓渡給父母晉級，自家就要耽誤幾十年，至少要知會山主老爺一聲。

　　鹿妖則有些不解：“老爺俺又未說過，不許你爹娘學神通，怎要來求？”

　　話問出口，才想起來，當初允死鬼學神通，是叫元香私下傳告的，此后都忘了有這事。狗寶每日講解神通的時間，又正是伙房忙早飯時，大順兩口兒本就感恩，性子又老實，和那賞賜的法器一樣，鹿老爺未親口允下，就不去探聽、討要。

　　之前得罪太多，得饒性命已是鹿老爺網開一面，估摸這死鬼也不敢來問，趁著得晉妖將，才來開這口。

　　白鹿妖無意間，倒耽誤了大順夫婦幾年！

　　想明白后，鹿老爺忙道：“老爺允了，明日叫于微與他兩口兒說，非止‘鋼骨’、‘活力’，神通他倆都可學，不過早飯前不得便，此后由你轉授罷！黃上品你拿四份出來就好，老爺俺再給補上四份，給你爹娘晉級！”

　　白鹿妖一年肯多拿四份黃上品，留下自家的用度，死鬼就跪地，“砰”地猛磕個頭：“謝老爺！”

　　只磕一個頭，不過磕得真心實意，地下都被他額頭砸出個凹坑來。

　　待他站起，白鹿妖不耐煩地問：“還有一事哩？老爺俺事忙！”

　　死鬼忙道：“俺晉妖將，不好再留賭坊管事，請老爺調俺去管收獸店！”

　　賭坊里三名妖丁，半玄才是領頭管事，死鬼境界超過他去，往后確實不太好處，不過對妖怪來說，這只是小問題。鹿妖心頭猜測，真正原因，或是見送稀有獸類來，做營生的妖已漸多，往后還要收高價的廢仙種，怕不會有妖將來？嫌長尾、大羆兩個妖丁鎮不住，他才請調過去？

　　若頭一樁事未允，第二件事就不會提起？

　　這廝是個心眼多的，難猜出他真正想法，白鹿妖只點頭：“成，老爺允了！”

　　“那不耽誤老爺，俺就告辭！”

　　等死鬼離開，白鹿妖在譚邊坐下，一件法寶，十四件法器攤開來，又引四宿星輝來灌注。

　　采日華十年，如今他生命力已極旺盛，與最開始時相比，引下的星輝增長了五成以上！

　　維持牽引的星輝增多，耗妖氣也要變多，但這一年里，得妖圣級望月犀角的輔助，每夜采到的月精也多出一倍半，多年服食靈藥積攢下的大批未淬煉妖氣，在迅速被月精補填開，若能再用圣犀角兩百來年，便每年四份玄下品靈藥補妖氣，妖氣都能得月精初步淬煉滿。當然，月精淬煉妖氣，吸納的月精越濃厚越強，若不然的話，到妖圣境界，這方世界已幾乎無靈藥可補，只能靠自身吞吸天地靈氣，妖氣增長緩慢，只初淬煉一遍就完的話，恐怕圣猿早就補滿，都不再需望月犀角了。

　　牽引的星輝多，消耗妖氣更大，但如今鹿妖經過淬煉的妖氣也增多不少，所以時間上，還是能撐小半個時辰。

　　同時，大量消耗著真龍涎香，神識進步也大，三次服用靈藥補回妖氣，共淬煉了四次，站起身時，再沒以前那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只略有些倦意。

　　子夜前，最后的妖氣耗完，今日功課終于結束。

　　伸著懶腰走回書房門前，雙合還等著拿十七娘的法寶法器。

　　想想十六娘已走，正房中沒了礙事的，白鹿妖火頭又火熱起來，對她道：“老爺俺親自給娘子送去，你先歇罷！”

　　雙合白眼道：“老爺倒規矩些，婚前給女郎留些體面！”

　　你這蚌妖，還敢壞事？白鹿妖威脅道：“虎妖死鬼尚未得渾家，正央老爺俺給他尋哩！你要不聽話，配鐵鬣去！”。

　　之前說虎妖求配，后面卻改威脅許給鐵鬣，卻是白鹿妖聽青蘿說過，這丫頭似乎對死鬼有些意思！

ps：不好意思，今天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