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一樣精窮

　　圣猿是個急性子的，要他假裝不知，還要敷衍應付，實在違心，鹿妖好說歹說半天，最后叫他問問西望老祖，才勉強同意。

　　不涉及孩兒時，相信西望夫人這點耐心是有的。

　　等瞧過狗寶、于微安置的女妖王、妖將住所，鹿妖長出口氣。

　　天色已晚，應付著行禮招呼的小妖，鹿妖慢走回洞。

　　書房門外先候著個小妖。

　　一連受重傷幾次，就算都被醫治好，巴蛇小妖的臉色也慘白得緊。

　　老遠瞧見鹿妖，忙小跑過來，跪著哭道：“老爺啊......”

　　他哭得傷心，鹿妖今日卻心硬，嘆氣道：“修業，老爺聽說咧，你自要選這許多場，那就流著淚也要打完！”

　　修業身子一抖：“還有這多場日辣......”

　　白鹿妖點著頭：“妖丁們都這般哩，碧眼估摸著有十一場，他未來求老爺放過，可能免你？”

　　自作孽，不可活，修業悲從心來，哭嚎著去了。

　　走進書房，又有兩個妖丁在奉承修羅女，濡尾倒不在。

　　鹿妖叫：“半玄，不是吩咐過不許進俺書房？半點有何事？”

　　黑白貊轉頭答道：“老爺，你吩咐小妖不許進書房，俺們是妖丁哩，修業就沒敢進來！”

　　是自家下令不仔細？瞧瞧書籍未被動過，鹿妖松口氣：“你倆有何事？”

　　看看扭捏著說不出話的半點，貊妖道：“得，俺是來討賞的，說了就走！俺老貊打聽到，九皋、守令幾位將軍，四處拉野小妖說，后年起兜風嶺大比，前百名小妖才有兩株不入流的體己，叫自覺本事不濟，不能進前百的去萬花谷討生活哩！”

　　黃花娘這是要拉走實力稍弱的野小妖？

　　元香、瑯瑯帶回一百七十多野小妖，真被女妖王拉走些弱的，其實無妨，只是數量不可太多了去。

　　瞟到那邊麻雀妖，鹿妖倒有了計較，對半玄道：“明日起，你尋些個無事的小妖，向野小妖們都傳傳，當初沒神通沒體魄的灰麻雀，是怎學到本事，斗敗那異種黑翅鵬的！”

　　你拉野小妖中吊車尾后進生，俺老鹿就講講灰麻雀的勵志故事，各顯神通，最后實在留不住的，就送你萬花谷。

　　貊妖聽得點頭，憨厚著問：“俺報信、傳話，老爺可該有賞？”

　　瞟他一眼，鹿妖點頭：“賞！一株不入流！”

　　黑白貊就變成苦臉：“老爺原先可大氣哩！”

　　鹿妖嘆口氣：“老爺俺原先富裕，如今精窮，你要嫌少，俺叫別個做去！”

　　貊妖盯他瞧一會，鹿老爺沒有改口的意思，就嘆口氣：“討株不入流，給渾家用也是好的，哪能讓別個？”

　　說完慢慢起身，對半點道：“哥哥先走，省得你不自在！”

　　又向修羅女道別：“小奶奶，俺走了哩！”

　　自不小心背上傳和尚咒的黑鍋后，黑白貊就喜奉承青蘿，等他離開，鹿妖才問半點：“你哩，有何事？”

　　聽黑白貊腳步聲去遠，半點才自在些，小聲道：“俺是求老爺，把玉珠定給俺做渾家！”

　　“玉珠是哪個？”

　　見鹿老爺不識，修羅女出聲道：“新來的野小妖，蛛妖，說是多年前老爺饒過她性命的！”

　　鹿妖想想，有些印象了，對雀妖道：“她又不是老爺俺買來的，也不好強做主，她不樂意么？”

　　半點搖搖頭：“昨日她笑俺本相半天，就沒敢問......”

　　鹿妖笑問：“你斗鋼骨的志氣咋沒在？”

　　瞧半點真有些別扭，一副情場初哥的模樣，鹿妖想想，道：“你與半玄說說，吹你斗鋼骨，要多讓那蛛妖聽到，過幾日再叫青蘿幫你去問！”

　　修羅女就笑起來：“成，半點，奶奶定幫你說成！”

　　貊妖在門外探出頭：“半點兒是想起草哩，咋早不和哥哥說？”

　　鹿妖、修羅女兩個都知他又悄悄繞回來，躲門外偷聽的，半點卻真不知，“唰”一下紅了臉。

　　半玄還在“嘿嘿”笑，雀妖已羞惱成怒：“敢笑話俺，可信往后天天教你做妖！”

　　貊妖“哎喲”一聲，捧著心道：“俺膽兒小，現被嚇到，明日定吹不了牛，灰麻雀起不了草！”

　　鹿妖叫：“半點去哄哄他，若是哄不好，往后再教他做妖！”

　　半點就追著貊妖出去，走遠后才聽見他小意討好著叫“哥哥”。

　　鹿妖瞟修羅女一眼：“女菩薩，歇息了哩！”

　　青蘿臉微紅一下，跑進洞里，把掛灰袍的竹竿舉出來，豎到門邊。

　　白鹿妖會意，招出倀鬼，等她附到灰袍上，才摟了修羅女入內，共享歡愉。

　　良宵苦短，特別是對忙碌的生靈來說。

　　離天明還有一個時辰，鹿妖掙脫修羅女藕臂，輕起身著白袍。

　　木盆前洗把臉，就拿木框裝細干沙過來，開始在沙上練描字符。

　　其它字符都還沒來得及習練，鹿妖只把實用的三十三個字符中“音”字拿出來，反復練習。

　　一遍又一遍。

　　練字符是極枯燥的事，很考驗耐心。

　　字符全分類出來后，鹿妖暫緩其它的，先練這“音”字符，實在是妖窮志短。妖怪中也有不少喜愛音攻的，妙音竹種下后，明年或就有最下等的黃竹，他想著先憑這字符，做些橫笛、洞簫法器出去賣。

　　妖怪法器難得，即便黃竹低端，只有一項妙用，也應該搶手，往年平頂山上，鹿妖見過幾個妖丁、妖將爭搶一只妙音簫。

　　不算法器，只制作橫笛、洞簫兩樣樂器，貊妖半玄那廝倒是會，他自稱凡與竹相關的，無所不通。

　　當時說過這話，黑白貊取了截凡竹，花半天時間做了個笛兒，拿給鹿老爺看，以求討賞，卻是似模似樣，讓他吹奏，音色也完全沒問題，他吹奏著還挺悅耳。

　　除了“低嘶”、“咆哮”，鹿妖連法術都不會，再無音攻手段，不過能得貊妖造出形狀，往上疊描字符制法器應不難，原本那洞霄宮就憑妙音竹，以一個“音”字符，造的橫笛、洞簫法器，暢銷修士中。

　　“音”字符疊描九次后，可產生“妙音”效果，擴大或壓縮音波攻擊范圍；妙音竹又天生合此用，對“妙音”增幅頗大。

　　鹿妖學描字符已有基礎在，堅持習練，估計再過二三來日，就能初窺其中神意。

　　他正專注描著，識海中有聲音響起：“咦，你還真在學修士制器手段？”

　　被這聲驚到，手雖未抖，神念渙散些，描著的字符就亂掉，鹿妖吐口氣，在識海中問：“圣猿爺已回，老祖...夫人怎說？”

　　圣猿冷哼一聲，轉話題問：“這符兒唯修士能用，你這大妖將花功夫學著描，真能得其中門道？”

　　鹿妖吁口氣，抹平細沙，手上又動，隨意勾勒幾筆，細沙上多出個形不似但神意具備的“破”字符。

　　圣猿能瞧出來不凡，“咦”聲中，鹿妖道：“俺老鹿身上的白袍，圣猿爺沒仔細瞧過么？”

　　圣猿哼聲道：“破爛袍兒，偏還生些字，丑得緊，本圣為何細瞧？”

　　又使鹿妖郁悶一陣，才在識海中回道：“袍兒上已有‘固’字符十九疊，全是俺老鹿自疊描的！”

　　這件白袍，以前還以為是鹿妖慢慢淬煉出來的效果，聽他這么說，圣猿分出神念感應一下，道：“白鹿兒，你還真與別的妖不同！”

　　鹿妖未答，圣猿沉默一會，問：“為何都不許本圣捉那廝來問？”

　　一個“都”字，就知西望夫人態度，鹿妖反問道：“若他神識具化的真是菩提樹，多半是和尚家的，那與玄天派有何關系？兩家是各行其是，還是共有謀劃？俺們之前議定的，尋幫手去救小圣爺，可有告知玄天派？若已被告知，需另再計較，往后可否借他口傳假信給玄天派？”

　　被鹿妖一番連問，圣猿又沉默一會，才輕嘆出氣：“那廝自離離原來，投本圣已五千多年，又是俺們山場晉妖祖的，本圣向以為心腹，若非你識破，還不知要被瞞到幾時，為害多大！你有功，老婆子叫本圣來行賞！”

　　見鹿妖魂眼睛放光，圣猿哼道：“勸你死心，本圣這支望月犀角絕不會給！助本圣救回孩兒，待打殺那廝，他那支倒可賞你！”

　　鹿妖道：“圣猿爺，望月犀角不給，那就賞個三兩千黃上品靈藥，又或玄中品以上靈植就是？”

　　圣猿好一會才咬著牙道：“猿山破碎，本圣才合體成，哪有這許多好處給你？你不如去求老婆子，幫那株靈杏梳理下，加快汲取靈性，早日晉級！”

　　鹿妖嘆口氣：“得，圣猿爺這討不到賞，俺老鹿改日求夫人去！”

　　圣猿冷眼掃過來，問：“你這廝，可是忘了被釘舌百日的豹妖王？”

　　小氣的圣猿面前，還真不能浪，鹿妖忙道：“小妖的不是哩，不合亂嚼舌頭，圣猿爺恕罪！”

　　瞧他討饒，圣猿才哼聲道：“本圣精窮，無別的好處給你，不過里間睡著那婆姨，她前夫如意王是本圣打殺的罷？除肉身外，其余好處都落你手里？”

　　還要用舊日的如意王抵賞？這也可以？

　　鹿妖魂瞪大眼睛，圣猿再道：“如意王妖丹已被你吞服，只是憑你煉化，還不知得多少年；方才細看，你白袍上淬那三根鷹羽，差得甚遠。橫豎要在兜風嶺呆幾日，本圣的賞，兩樣一并助你煉了，可抵得？”

　　鹿妖忙點頭：“抵得抵得，圣猿爺大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