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異種

　　第一次兩支鹿茸掉下來后，又有新的鹿茸生出，再成熟后，又被割掉。

　　兩次割下四支鹿茸，新的癢意又在頭頂生出。

　　上次在狂牛王家地界，所捕捉的細螭分小山精小半，他自己又壓下藥力增長些妖氣，就算如此，都割了兩次鹿茸！

　　第三次鹿茸長成，再割！第四次再生長出來，再割！

　　一直割掉四次鹿茸，這份黃級中品靈藥轉化為八支不入流鹿茸，新增的精血之氣和妖氣才基本被耗光。

　　他這次食用的靈藥，等于沒有增加妖氣，只是得練了“再生”四次而已。

　　新增妖氣都被磨掉，就不怕進補過度，感受到“再生”神通的壯大，鹿妖哈哈大笑，叫道“狗寶、碧眼、元香、鋼骨，尋柴來再煮！”

　　山腳下火光一直亮，又隱約有白霧飛騰，龍吟輕鳴，值守峰界的豸磐丁小妖看見，有個悄悄溜下來查看，被半玄察覺叫破，元香把他攆回峰頂去。

　　同值一峰，不可不防，昨日醉花居門前發生的事，豸磐已遣飛行小妖來告知，輪值那三個知曉下面鹿妖丁的兇殘，被驅趕回去也不敢發火。

　　第三次的二兩細螭下鍋，化角的細螭就用完，鹿妖拉著黑白貊不松手，叫道“小山精，速與碧眼去做事哩，俺還等著補！”

　　被鹿妖拉扯著，擺明不讓看里間剩下那些細螭如何化角，貊妖空有神通，愣不敢使出來偷看。

　　一夜煮六次細螭，全下了鹿妖肚皮，只最后一份少割兩次，增些妖氣與精血之氣。

　　看著六份黃中品，最后變成一地不入流鹿茸，還換不回四份黃下品，半玄試探道“哥哥一夜補得暢快，割也割得暢快，眼都不眨，豪氣得緊，此等不入流定看不上眼，不如送俺！”

　　“再生”有明顯進步，鹿妖心情甚好，把手一揮“許你十三株不入流，便算今年的體己，不過鹿茸不好拿出去換藥，給你換成其它的罷！”

　　鹿妖自家囊袋里，不入流已沒有幾株，又叫小山精過來，添補換出十三株不入流靈藥。

　　半玄見換藥中，鹿妖又多給了小山精三支鹿茸，果然是財大氣粗。

　　跟著白鹿妖，當能刮出好些油水來，比花后發的體己還多，半玄摟著不入流靈藥，興奮直樂。

　　天明時，白鹿妖驅小妖們出去挖野茶樹，貊妖想一會，也告辭往外去了。

　　他這一去，就是十幾天。

　　鹿洞小妖被鹿妖安排著，只要不當值的，早上都是挖野茶樹，中午各自去感悟自然，日頭偏西時，又集中回來淬體。

　　許是想著快要離開，自定居鶴十二峰下，老瘟挖起茶樹都格外賣力，再沒有偷懶。

　　新到鹿老爺門下的小妖，各有感觸。

　　感悟自然之說元香還是初聞，不過他之前在山野中跑得最多，聽聞緣由后，也就期待能得造化，每日抓緊感悟山風；得鹿老爺傳授萬重淬體法，石洞中受氣壓幾次，肉身強健進步很是明顯，有這兩樁好處，才知真是沒有跟錯西逃過來，這些法理，野小妖之前哪里會知道？

　　鋼骨是異種獸化妖，自火狐山場被要來后，心還想著等到晉級妖丁、妖將，自家本事定要叫萬花谷妖怪門吃驚，一樣得授感悟自然、淬體法之后，才知比狗寶、碧眼、老瘟差得遠，傲氣已收起幾分。

　　碎嘴麻雀妖半點根底差，被鵬妖欺負過幾次后，依舊嘴碎，但卻已是所有小妖中最拼命的一個，心心念念要雪恥，它開靈智后，在萬花谷廝混得久，小妖感悟自然之說是早知悉的，但更知傳承的難得，得妖丁老爺傳授淬體法，感激得不行，修煉起來完全拼命蠻干，才十幾天，就有兩次暈死在淬體石洞中，完全不像出身萬花谷的懶散小妖。

　　貊妖歸來時，正是夕陽西下，見到石洞內外汗流浹背的小妖們，大是驚訝。

　　貊妖領回來一隊異種獸類，百寶也很吃驚。

　　叫貊妖出去招異種野獸，本以為是個長久活計，沒想到才十多天，就給拉回來近二十頭飛禽走獸。

　　看白鹿妖擦著汗水，打量帶回來的異種獸，貊妖忙叫道“哥哥，你是不知那些走單山場的難纏，俺許下多少好處，又答應往后百年再不去拜訪，虧貼進去許多，走遍東面山場，才討到這些個！”

　　“俺給哥哥說道說道，你看那黃虎，別看著病懨懨的沒精神，實是天生異種，有些狴犴血脈的，不信你叫碧眼來瞧！”

　　他倒精明，已知蛙妖碧眼神通能查妖與獸根腳。

　　不用鹿老爺叫，蛙妖跳過來，眼中碧綠光掃過病黃虎，點頭證明貊妖丁所言不假“虎類血脈異變，只是狴犴氣息太淡薄了些。”

　　貊妖才不管多寡，又指著頭無角青牛介紹“這頭牛，天生沒長角，本是好事，壞就壞在長了四足，若生只一腳，那就是夔牛哩，現今只好湊合叫它青夔，也是異種！”

　　蛙妖這次不給他面子“比黃虎差遠了，就是個大青牛！”

　　“你再仔細瞧瞧，定是有些夔牛血脈的！”先挑最好的兩個介紹，貊妖接下來語速就變快“那只畫眉鳥，能仿七種獸叫；那山猿，屁股已變異成黑的；躲青夔腳下的老鼠兒，額頭上有個金包；那頭巖羊，只長了一個角；羊肚下倒掛那蝙蝠，翅膀剔透”

　　其實外間大大小小山場，真遇到異種獸類，哪家不就自化妖，還留給貊妖去討要？半玄此次外出路上，想明白鹿妖是個能經營的，他與門下小妖瞧不上蠅頭小利，當不至于再去各家打秋風，每到一家走單山場，就大力宣揚白鹿妖門下還有四個小妖快要晉級妖丁，到時少不得來討好處，他半玄可以拍胸脯擔保，各家尋三頭異種來，他與白鹿妖和那幾個將要新晉的妖丁，百年內都不會再來登門。

　　每個新晉妖丁，賀禮說不得都是雙份，貊妖又是威脅又是利誘，逼了東邊好幾家山場，發動所有小妖幫忙到山野中搜尋，才得了這些個，還是貊妖已先挑過一遍，將長顆痣、尾巴長這種白鹿妖鐵定不會認賬的剔除掉，那病虎和無角青牛，雖然變異出來的上古血脈淡薄，好歹也算意外之喜。

　　后面湊數的禽獸，還真不好說就不是異種，蛙妖眼中綠光不停，全看過一遍后，癟嘴不作聲。

　　鹿妖仔細數過，連額頭長金包老鼠和翅膀透明的蝙蝠算上，總共十七個“異種”，真全認下來，就要付十七份黃下品給貊妖。

　　嘆口氣，鹿妖對半玄道“是俺說得不明，讓你鉆到空子，這次就算了，但若以后還如此。可別想俺會給藥！”

　　貊妖應道“哥哥，都是那些妖將，只管胡亂送來湊數。真不關俺的事兒。”

　　百寶頷首“今明兩年，俺這兒都沒靈藥，后年來領。”

　　貊妖臉上堆著笑“哥哥一晚吃的，就要抵三十份黃下品。哪就真艱難？”

　　鹿妖已不理他，正巧之前剩下的鹿茸多，招禽獸們過來，每頭喂一支鹿茸。

　　這次化妖，時間上不用趕，不想養出廢小妖，要堅持一季度只喂一次不入流，花九個月時間化十七個小妖。

　　親手喂食過鹿茸，這些個禽獸慢慢就會開啟靈智，鹿妖也不管它們眼下能否聽懂，吩咐道“你等都勿走遠，只許在這山附近安家，吃肉的不許傷同伴性命，俺會叫小妖送肉來，散去罷！”

　　叫貊妖撤去妖氣壓制，聽完他的話，懵懵懂懂的禽獸們果然慢慢散開去，鹿妖又叫“半點，你挖不了茶樹，就照管這些開靈智之獸，隔兩三日引頭野獸來給食肉的吃！”

　　半點啰嗦著接受命令，看鹿妖已安排完，黑白貊才指著石洞前推桿問“哥哥，這是做啥的？”

　　天天都要練的，以這黑白貊的性子，真要打探，很難瞞住他，鹿妖如實道“修煉淬體法！”

　　貊妖瞪大眼，有些難以置信，期期艾艾地問“哥哥還懂淬體法？哪哪里來的傳承？”

　　鹿妖答“北海龍宮冒犯俺原本的山場，又惹不起靈桃峰妖祖，賠給那邊妖王，俺們才得的！”

　　貊妖上期拉住他手臂“可已解出來？”

　　看鹿妖疑惑，貊妖忙解釋道“俺們妖怪，造化好得了傳承的只言片語、殘訣斷篇，若是用文字寫成，都不知要多久才能粗解其意！”

　　鹿妖道“不是殘訣，通篇解出來了的！”

　　又是全篇，又全解讀完畢，這等傳承哪里去找？貊妖哭道“俺聽說別家借物，都要付利息的，哥哥賒欠靈藥三年，俺也不講九出十三歸，既然小妖都肯傳這淬體法，也教給俺，充作利息罷！”

　　鹿妖無語地望著他，黑白貊等了一會，又哭道“哥哥心黑，那些個欠俺的黃下品，克扣七份回去就是，只求教俺！”

　　鹿妖還是未答，貊妖咬牙又道“靈藥真不能再少了，俺還知幾百年前的戾猙王，雖晉妖祖不成死了去，又被搶掉山場，生前卻納過十幾個豹妖姬，好些后裔血脈流散，大匿王分家潑頑將軍山場里就有頭雙尾小赤豹，年幼還未開靈智，俺拼死想轍替哥哥討來罷？只求傳法！”

　　識貨的才知淬體法可貴，豬妖老瘟在石洞前瞧著，都有些可憐這貊妖了，忍不住嘆一句“你與雀妖這安穩地界生的妖怪，倒似逃難來的脾性；俺這般只合當老爺的，偏又不幸生在兇惡之地，真真是天道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