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知曉

　　劉有余這才明白妖怪意思，身軀直挺挺往后一仰，倒在草地上，閉上眼放松呼吸。

　　陸寶滿意點頭：“暈遠些去，俺要拖你廖師兄過來，這邊好嚇他些！”

　　這邊就在被剝了皮死去的曹師兄身邊，睡下去還瘆得慌，劉有余忙又爬起，跑開些去躺倒。

　　陸寶這才請追風王再弄醒那叫廖大明的煉氣士，一樣拖過來。

　　不想廖大明武夫出身，磨礪比細皮嫩肉的劉有余要多，心志很是堅毅，陸寶百般恐嚇，都不肯吐露絲毫。

　　最終陸寶無奈，只得道：“那紫云觀什么好地方了，值當你為他等送命？你師弟都招了哩，他叫劉有余，你叫廖大明，你們師叔叫方合！”

　　那邊劉有余嚇了一跳，呼吸頓時紊亂，被廖大明聽出來是裝暈，頓時破口大罵。

　　隨便他罵，劉有余只是裝死，絕不還一句口。

　　陸寶又說幾件四派行事，廖大明才明白劉有余是真把門派賣了，想想這小白臉師傅還是觀中要角，在師門里要比自家受重視得多，為他等送死真正不值，才開始吐露門中隱秘，這次比劉有余厲害，除了另三派知曉不多，紫云觀中隱秘事倒都抖露得干凈，連劉有余相好師妹都說了出來。

　　這次鹿妖放聰明，先點出自家是靖平山妖怪，那邊三位妖王都在，天下蠢妖怪不少，蠢人還真不多，廖大明果然不再提淬體法離間三家之事。

　　將廖大明交待的與劉有余話對應，差錯極少，隱秘探聽完畢，才像方才一樣，要他書寫法決，廖大明一身搏斗本事都在肉體上，這次得了份極有用的“裂山拳術”，鹿妖估摸自己能學。

　　抄寫的拳術又送過去給三位妖王，廖大明問完，一樣叫他過去陪劉有余裝死，改問他們師叔方合。

　　天下活命長久的生靈，除了早已隱世不出的巫族，其他就沒幾個不惜命的！

　　越老越惜命，方合清醒回來，這位筑基修士自覺性命比師侄們要金貴些，比廖大明不堪多了，除有問必答，還要求把兩個師侄留下，由妖怪們開席面。

　　師叔心黑，劉有余、廖大明不再裝暈，都跳起身來，三位修士在妖怪們面前表演了一場潑婦大罵街，筑基修士被妖王禁錮了修為，此時沒有境界優勢，嘴皮子一敵二只斗得旗鼓相當。

　　事實已經很清楚，由得修士們爭吵，三位妖王叫過妖將妖丁一起商討應對。

　　豬妖將先問：“三位大王，這些修士咋分？”

　　三家都盯著筑基修士肉身，妖王們相互看幾眼，填水乙出聲道：“待議下如何行事，再定三個活的，死掉這個，今日事隱秘，不許生火，你們分吃了罷！”

　　煉氣士尸身，好歹和妖丁一樣，能抵得黃級中下品靈藥，在場妖丁們大多靈氣上艱難，不嫌肉生，搶著將那曹姓修士分吃了。

　　陸寶有靈茶來源，妖氣不再缺，見是吃人，早遠遠避開去，還得忍住胃里不停泛起的惡心。

　　那三個修士見了這一幕，才回想起是階下囚身份，還不知自己命運如何，全忘了吵架，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生怕妖怪們胃口大開，連他們一起吃了。

　　最后只剩一地肉骨頭，等妖怪們離開，禿鷲、烏鴉又會來啄食殘羹碎骨，再過一兩天，曹姓修士在這世間就將再無痕跡了。

　　分吃完死掉的修士，地上還有兩具妖怪尸體，看著那巨大豺狗尸身，妖丁妖將們眼睛都在放光，可惜追風王的戰利品，死掉的妖丁也是他家的，追風王不吭聲，另兩家的就都沒份，大角、阿彪等又忍不住瞟那筑基修士。

　　方合打個寒噤，妖怪們看他的眼神灼熱，喉嚨輕動那幾個，絕對是在吞咽口水。

　　還好，三位妖王還沒下令。

　　吃掉死了的曹姓修士，再議起應對章程來，阿彪道：“各家回去，都要先除奸細哩！”

　　這卻是一句廢話，既然問出來外間修士門派插手，妖王為了安心，各家妖將妖丁和經常越境的小妖勢必都要查過一遍，若有被種念頭咒的，那就是奸細。

　　阿彪說過后，大角道：“俺們三家共八個妖將，本就比對面少一個，如今還多出個吃里扒外的，待打殺他更扯不平，不如想個計，也引那方一個出來伏殺了！”

　　各季隨妖王外出賭斗，陸寶已知食虎王家也有三名妖將，唯追風王家少一個，己方共計八名妖將，對面摘星王三家有九個妖將倒是第一次聽說。

　　若新晉且隱藏著的豺妖將這次不出意外，對面就有十個妖將，再加靖平山上那被買通的黃鼠狼，開戰時以十一名妖將對陣七名妖將，對面優勢極大！

　　有人類修士介入六妖王爭斗里來，選擇卻是在自家對立面，我去！

　　大角的意思，是引對面一個妖將出來，連黃鼠狼妖一起打殺了，開戰時妖將七對八，差距就不那么明顯了。

　　當然，到底是因饞妖將尸身，還是真一心為公，就只有大角自己曉得了。

　　大角說完，填水王對他道：“若有好計除他家一個妖將，便本王兄弟三個也可出手！”

　　別的妖王出手，妖將尸身還能分到不？大角摸著下巴道：“大王，俺哪有計謀？有修士哩，也不好計較！”

　　追風王忙將手一揮，那三個人類修士又如失了魂兒，被法術封住五感。筑基修士方合本沒這么容易被攝住，但他心思甚活泛，聽妖怪們要議論密事，知道得越多說不定越難得活，察覺妖王法術罩過來，卻是主動放開抵抗。

　　先前已排查過，山頂上再沒被種念頭咒的妖怪，大角才道：“俺們家輪值靈桃峰那位，既已和摘星王家勾搭上，不如再留些日子，由得他去通信，透些要緊風兒出去，靈桃峰上妖多眼雜，摘星王家妖將要與他私下說話，總得另再選地，俺們盯著設伏就是！”

　　聽到這里，陸寶不由又好奇，插嘴問：“三位大王出手，突襲那邊駐守靈桃峰的三個妖將，豈不是手到擒來？何必再費事？”

　　“鹿兒不知，”卻是填水王親自為他解惑：“四百年前俺們就試過一遭，只是見妖王去，對面妖將全圍住靈桃樹，要玉石俱焚哩，哪里能壞了桃樹？直僵持到對面妖王來解圍，此后靈桃未熟時，便都不敢再在峰上交戰！”

　　幾百年那么多次交戰下來，想來雙方應對經驗都很豐富，趁輪值半道偷襲之類說不定都試過。

　　鹿妖不再開口，看他們同意了大角建議，開始商議借奸細透哪件隱秘事給對面，才會引對面妖將與黃鼠狼妖下靈桃峰見面。

　　隱秘說多也多，說少也少，至少填水王不愿意拿出茶園收獲、正版淬體法情況下，妖怪們一時還真想不到何事會引來摘星王注意。

　　在旁聽一會，為自家小命打算，鹿妖又忍不住插言：“饒三個修士性命回去，令他等把引摘星王上癮的奇物多送些過來，豺妖身死，摘星王斷了來源，得知定忍不住要打探的，指不定那奇物大戰時還有奇效！”

　　聽鹿妖要釋放修士，那都是嫩生生靈汪汪的肉！阿彪翻個白眼：“這些修士得活命，還會老實回來？”

　　“他們若不就棄了紫云觀外逃，定然要回來的，若不放心，哪位大王還有捆魂索，各賞一根就是！”

　　陸寶提議釋放修士，倒并非是又要救人，不過能在人類世界留幾個眼目也是好的，指不定外面什么時候就要定計捉瑞獸白鹿，有消息渠道才好提早防備。

　　多數妖丁都未聽過“捆魂索”之名，三位妖王、兩位妖將倒都不置可否，想來是有的，只填水乙問鹿妖：“修士嘴里的奇物不過凡物，真能引得摘星王重視？倒不是本王舍不得這幾塊人肉，外間修士聽說三家山場一起捉拿被種念頭咒的奸細，豈還不知消息走漏？這三個紫云觀修士便回去，還不被捉了細細審？”

　　陸寶答道：“大王，尋由頭遮蓋此等事，這三個修士更慣熟些，弄醒問他等就成！紫云觀既能以那奇物左右摘星王，想來是有奇效，且凡物也易得，紫云觀防備不嚴，大王可多討些來，指不定戰時真有用！”

　　兩家道觀要捉瑞獸，哪里還敢再隨意？非得幫著穿山甲打勝這場仗不可！

　　凡物能治妖王？妖怪們都有些難信，豬妖將哼哼道：“參戰七個甲子，俺還是頭回聽說凡物有此奇效的！”

　　阿彪、巨掌、黑牛、大角等也都點頭，陸寶笑對豬妖將道：“豬將軍，左右不過奇物，若無奇效，俺們也無甚損失！”

　　“一筑基二煉氣哩，孩兒們都饞得緊，咋就不是損失？”

　　豬妖將和鹿妖扯皮，填水乙問食虎王、追風王：“兩位賢弟以為如何？”

　　追風王“呵呵”笑道：“哥哥好福氣，家里妖才不缺哩！便按大角、百寶兩個定計行事就是，可還有要說的？”

　　妖將的差距雖不說就完全左右戰局，不過己方劣勢太大也不成，食虎王也點頭同意。

　　反正今日已出了好些風頭，不必再藏拙，陸寶想想，再建議道：“修士想離間三位大王，俺們不如將摘星王暗要連狂牛王、云中王掃除事宣揚出去，也離間他家，能將此事稟告俺們老祖更好，修士終歸圖謀的是她老人家！”

　　追風王家一名妖丁接口：“只你家有福見過老祖，俺們哪知老祖在哪？”

　　三位妖王互視一眼，妖祖隱居此方地界，最有可能在哪？

　　當然是那最中心的靈桃峰！

　　三位妖王都有猜測，說不定那株引六家爭斗的靈桃樹就是老祖種植，玄級中品靈藥不入她老人家眼，才放置不管而已，只不知居住地施展了什么障眼法，讓妖怪們尋不到而已。

　　能猜到大概，填水乙便點頭道：“回去時，俺們就從靈桃峰過，不為打殺妖將，俺只到山上將今日事大聲念出，學那彎彎繞修士離間，也當能告知老祖！”

　　他話音剛落，半空中突然有一縷輕音響起：“老娘曉得了，莫再來靈桃峰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