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先生的內心是憤怒的,因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自己的兒子居然加入了什么狗屁圣徒會,更讓人覺得可恥以及可笑的是這個混蛋還被人抓住了把柄。
他不相信這個覆蓋了整個帝國的秘密結社沒有任何的“需求”,只是現在它還沒有露出自己猙獰的嘴臉罷了,這一點他和夏爾的看法都一樣,圣徒會未必是無害的,這只是時間和機會的問題,一旦他們等待的機會到來,就會立刻發動起來。
想想看,整個帝國權貴階層的年輕人們,那些統治集團的后代中多數都被圣徒會所籠絡,成為了他們的人,當這些年輕人上臺之后,恐怕這個帝國基本上就已經不再屬于內閣,皇室和現有的統治集團,而是屬于圣徒會。
一個充滿了野心的組織,它們覆蓋的地方肯定不只有艾佩達城,這只是一座偏遠的小城市,所以在周遭城市里,一定也會有圣徒會的成員。。
艾佩達很偏僻,但周圍一樣存在著城市,帝國的版圖其實很小,只有二十二座城市,在整個世界范圍來看,其實特諾米亞帝國也是一個不起眼的,類似“城邦共和國”的小東西。
一個名義上的皇室和一群領主,這和城邦共和國沒有太多的區別。
在艾佩達朝正南方向大概兩百多公里的地方,就有另外一座城市,貝爾利城(珠光寶氣的城市),那是一座在整個帝國都很有名氣的城市,因為它出產一些特產寶石,一種大拇指頭大小各色的天然珠寶。
這些珠寶讓貝爾利聞名于世,那也是一座富有的城市。
從艾佩達往東南方向去一些,大概三百公里左右的地方,則是費羅里歐,也是通往另外一個帝國的門戶之城,人們習慣性的把它稱作為要塞之城。
這是一座非常宏偉的城市,它被建立在一個峽谷的中,依靠著山勢蔓延到很高的地方,國外也有一些人把它稱作為“山谷中的堡壘”,來形容它的價值和作用。
這兩座城市都比位于邊邊角角的艾佩達要繁華,擁有更多的人口和更加龐大的社會,不過這不意味著艾佩達不重要。
法官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如果真的有圣徒會的人,能夠聯絡另外兩個城市的人,不管是給予實際性質的幫助,比如說接納他們,或者給予其他方面的幫助,比如說一定的輿論壓力,他們都能夠逃過一劫!
甚至是…還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法官的心中蔓延,他想起了佩因的使者聯絡他時說的那些話,為什么,他的家族和福勒斯特家族一同服務了這座城市兩百多年,結果福勒斯特家族是貴族,而他的家族永遠都只是一個特權階級?
他連貴族都算不上,連帝國騎士都不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被賦予了權力的普通人。
現在,有機會改變這一切,佩因親王深深的認識到了現有制度的弊端,他曾經多次推動政體改革,但都遭到了以皇室和內閣等頑固派的對抗,最終失敗。可這一次,他不再試圖溫和的解決,而是訴諸于武力。
最初接觸到這些話的時候,法官心里覺得這就是一個屁話,但此時此刻,他又覺得佩因親王說的很有道理,越想越覺得佩因親王是一個偉大的人,因為他這么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所有和法官一樣的被貴族和皇室“遺忘”的人。
大家都在為這座城市服務,為什么兩百年后了,沒有任何的改變不說,伯爵府還擁有裁決他們生命的權力?
他們雖然不是貴族,可他們做的事情不比伯爵府少,甚至可以說在一定的程度上,他們對這座城市的付出,是遠遠的高于伯爵府的。很多時候伯爵府并不插手干涉具體的事務,都是他們在忙碌,可現在伯爵府要對他們下手了。
莫名的悲涼之后是一種被“背叛”的憤怒,以及一絲不甘于命運操弄抬起頭的怒吼。
法官站在房間里,注視著每一位先生,其中有一人有些猶豫的站了出來,“我是圣徒會的人…”,有了一個,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這里有四個圣徒會的人。
法官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先生們,我們現在所面對的是一個巨大的變局,就在剛才,我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你們說有沒有這樣的機會,我們代替某些人,來管理這座城市?”
他不給別人太多思考的時間,突然間大步的走向吧臺,一邊走,一邊說,所有人的視線都隨著他的移動停留在他的身上,每個人都高度的集中注意力看著他,“假設我們解決了目前的問題,但是伯爵府會放過我們嗎?”,他搖著頭肯定的說道,“不,一定不會,就算伯爵府放過我們,也會奪走我們的權力。”
“李斯特伯爵已經長大了,他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孩子,還需要仰仗我們,他已經徹底的掌握了伯爵府的權力。他需要一批和我們不同的人,完全效忠他的人,就像是夏爾,阿爾佛雷德,需要他們來管理這座城市。”
“但只要我們一天不離開這個位置,他們的計劃就一天不能夠成為現實,這是沒有辦法妥協的矛盾分歧,必須有人要離開,才會迎來結束。”
“而且這個矛盾,從希克被革職開始,就已經埋下了!”,法官很快就為自己的說辭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希克就是被這個房間里的人聯手拽下來的。否則只是包養一個情婦,又不是其他什么嚴重的問題,以伯爵府作為這座城市真正意義上的統治者來說,在李斯特伯爵沒有親自點頭之前,沒有人可以讓希克滾蛋。
但是他還是滾蛋了,就是因為房間里的這些人通過各種方式倒逼伯爵府取得的勝利。用這個作為引發矛盾爆發的誘因很合適,人們很快也就接受了。
“所以,我們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來回走了幾步,“一旦我們失去手中的權力,我們的那些‘好朋友’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讓我們成為過去式。”
“先生們,兩百多年的家族榮耀已經被逼到了懸崖的邊緣,我們沒有退路了!”,他走到門邊,手扶在門把手上,“如果有誰覺得離開靜待命運審判到來的那一天會更好,那么可以離開這里了,剩下的就讓我們這些畏懼死亡和失敗的人來討論如何偷生的問題!”
十幾秒鐘過去了,半分鐘過去了,直到咔噠一聲,他頭頂上的時鐘的分鐘向前跳動了一格,他才把手放下。
“很好,很好,先生們,既然伯爵府認為圣徒會和佩因親王有關系,認為我們已經投靠了佩因親王,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做一種考慮?”,他微微偏著頭,用一種探討的口吻說道,“比如說我們真的和佩因親王有聯系,圣徒會真的和佩因親王有關系?”
“您的意思是…”
法官笑了笑,“他們能夠刺殺女皇,難道還會害怕刺殺一名伯爵?”
房間離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就凝固了,與此同時,人們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在這個時候,沒有人蠢到用語言交流,他們都在不但的交換眼神,逐漸的,每個人的眼神都變得相同,原本凝固的空氣,也開始微微沸騰起來。
但也有人提出了一個疑問,“萬一時間來不及怎么辦,而且他們刺殺女皇時也沒有成功。”
“來得及,一天時間,我們的車隊就能夠抵達其他城市,最多四天時間就能夠抵達佩因親王的領地,我會想辦法拖一拖,為大家爭取時間…”
在大家商量好具體的事情之后,法官把他們一一送走,然后回到了二樓,韋德房間里。
他打開門,坐在床上發呆的韋德立刻就站了起來,有些不安的低著頭,不敢看他。韋德的樣子和法官記憶中過去二十多年里的影子不斷的重合,不管他多大了,他永遠都是那個孩子。
他走到了韋德面前,看著他,想要伸手去撫摸他的頭發,但最終還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如果能夠度過這次難關,記住不要那么跋扈了,我們還不具備那樣的資格,明白嗎?”
韋德點頭稱是,他又有些期待的問道,“我們能夠度過這次難關嗎?”
法官在幾秒種后,笑了一聲,“你忘記了嗎?”
“我,無所不能!”
“您,無所不能!”
兩人似乎都陷入到一段回憶中,過了片刻,法官從回憶中掙脫出來,他本想說什么,但沒有張嘴,而是把一把手槍,放在了韋德的桌上,“如果真的無法挽回,你知道怎么做…”
韋德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和法官記憶中那個聽話的孩子那樣,點著頭說道,“是的,有尊嚴的死去!”
法官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說著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的神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離開了家,獨身前往伯爵府,這一次他不是去匯報工作,而是去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