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過去只有馬頡利先生和馬頡利夫人能做的真皮椅上,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主要是這個椅子太舒服了,比邁特福之前的那個椅子要舒服的多。馬頡利先生雖然是一個很低調的人,可他并沒有苛待自己享受的欲望。
足夠厚,又足夠柔軟的軟包皮椅子坐上去的瞬間,有一種被緊緊包裹所帶來的安全感,椅子上的流線同時又不會讓胳膊的行動受阻,這張椅子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和路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貨色儼然不同。
在夏爾的面前,黃金包邊的深黑底色辦公桌同樣透著一種霸氣,其實對這個世界的人們來說,木制家具,特別是像辦公桌這樣需要使用一整塊木頭材料作為桌面的實木家具,是最頂級的奢侈品。
因為城市對水資源掠奪的原因,城市內不會有太多的空地讓這些樹能夠生長幾十幾百年,如果想要這些木頭,就只能去城外尋找,去遠離城市不被城市“破壞”的大自然環境里才有。
那里的情況非常的危險,殘酷的大自然讓很多動物為了謀求種族的延續,在進化中變得非常的可怕,各種毒素加上仿生的自我保護,以及罪民的侵擾,可以說每一個大木頭上,都浸滿了各種鮮血,不是人類的,就是動物的。
這樣一張整面黑色甚至有些玉華的辦公桌桌面,可能就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數字,但它在這里,只是一張辦公桌。
夏爾摸了摸有一種起油感溫潤的表面,挑了挑眉,隨手就把桌子上的文件拿起來查看。一方面他需要向伯爵府展現自己的聰明才智,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尋找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在他看來,馬頡利夫人謀害了馬頡利先生——這是他自己的看法,但他沒有說出來,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馬頡利夫人殺了她的丈夫之后并沒有離開,即使當時非常不湊巧的主教離開了艾佩達城,給了她一個隱藏下來的機會,她也沒有離開,這說明馬頡利公司對她來說很重要。
不久之前阿爾佛雷德去碰了一下馬頡利夫人,后者立刻撤離,這說明那個女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她一個女人和一群沒有離開過房子的下人不可能做好什么“萬全”的準備,最終也只有馬頡利公司,能夠幫助到她。
“這是一個月來夫人親筆簽發的一些文件…”,年輕的小秘書臉色有些發白,突然間伯爵府開始接手馬頡利公司的運作,并且外面已經傳來了警察局開始通緝馬頡利夫妻,以及對全程進行搜捕的傳聞,更讓公司內人心惶惶。
萬一被牽連到馬頡利夫妻的案件中,對于這些已經奮斗了大半輩子的人來說,那就是真的全完了。
其實他們現在也完的差不多了,一旦馬頡利公司倒下,或者更換了一個新的領導者,領導層肯定是要大換血的,一群四十來歲的管理層如果失業的話,他們很難再找到滿意的工作。
沒有什么體量足夠大的企業需要他們去充填管理層,即使有,可能也只有一個兩個崗位,最終這些人又會回歸最初的階級,他們又要重頭開始打拼,但他們比起比他們更年輕,更有活力的年輕人,顯然已經沒有了什么優勢。
看著這些文件時夏爾才知道,原來馬頡利夫人叫做海倫娜,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如果他去警察局查一查,就會發現這個很普通的名字的主人和她的名字一樣很普通。
海倫娜并非出自富有的家庭,她甚至是來自下城區的一個女孩,因為家中遭遇了一些變故需要用錢,才嫁給了馬頡利,成為了惡魔轉生儀式的承載品,她的字寫的并不是很好看,但是很有棱角。
隨意的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夏爾已經有了一些眉目,這段時間以來海倫娜所簽發的文件看上去都很普通,但有一點引起了夏爾的主意,她正在頻繁的更換倉庫,理由是對之前的倉庫進行檢修。
如果她沒有完成惡魔轉生儀式,沒有被惡魔寄生,夏爾會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女人,至少她知道如何讓自己的企業在民眾的眼中看起來更具有責任心一些。但是現在,他認為那些新的倉庫,一定有問題。
他對阿爾佛雷德勾了勾手,把其中一份文件丟給了他,“帶著你的人去下城區的倉庫區看看,找到這些倉庫,把你看見的東西告訴我。”
阿爾佛雷德對于夏爾的“指派”沒有任何的意見,他也已經明白,這個世界不一樣了,從他看見那一幕開始,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除了恐懼,打冷戰之外,還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欲望。
他拿起文件看了幾眼,就準備離去,“那你呢?”
“我?”,夏爾聳了聳肩膀,“當然是在這里等消息!”,他說著看了看房間墻角的保險柜,問小秘書,“鑰匙在誰那…那就砸了它!”
幾分鐘后,馬頡利公司被一名叫做夏爾的年輕人暫時接管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中城區和上城區,至于下城區…沒有人關心這些,那些家庭主婦們只關心今天丈夫想要吃的東西有沒有漲價,家庭必備必需品,一些針線之類的有沒有優惠,僅此而已。
“這個夏爾是誰?”,這就是大家目前問的最多的問題,特別是一些和馬頡利有競爭關系的上城區居民。
希克的敗落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一個有可能成為警察局長更上一層的機會,外面傳聞馬頡利是有力的競爭者,這一點并不是虛言。有些人可能會有些疑問,一個馬頡利如何和上城區這些人競爭,其實很簡單。
有些家族正在走下坡路,有些家族正在不斷的上升,馬頡利對中下城區的影響力正好與警察局局長這個位置所覆蓋的影響相同,而且馬頡利公司和他本人謹小慎微的做派,很受伯爵的喜歡。
李斯特伯爵不喜歡那種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每次出行都要弄一些大陣仗的人,反倒是馬頡利這樣低調的人很入他的眼,連女皇來訪時,他都讓人給馬頡利一張邀請函,請他來赴宴。
有了和伯爵府不錯的交情,也就奠定了他成為警察局長的可能,只是誰都沒有猜到,包括了李斯特伯爵都沒有猜到,馬頡利的小心和野心,不只有他表現出來的那么一些些。
如今問題有擴大的趨勢,中城區這邊的人也安靜了下來,比起還有些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們已經感覺到了來自不遠處伯爵府的殺機。
因為夏爾的一番舉動熱鬧的上城區和中城區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夏天,萬里無云,可總給人一種烏云蓋頂,壓在城市上空,讓人們喘不過來的壓抑感。
阿爾佛雷德帶著自己三個小兄弟,帶足了武器前往了下城區,現在他心里有些打鼓,走之前夏爾還安慰他絕對沒有事,那些怪物早就跑掉了或者藏了起來,怎么會給他一個面對面的機會,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在夏爾的安慰下,阿爾佛雷德才鼓起勇氣帶著家伙和人一起去了。
一路上他身邊的三個人都沉默不語,山貓的尸骨已經發現了,在馬頡利房子的地窖內,那是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和地下室并沒有連在一起。找到山貓的時候山貓的皮已經被剝光了,從他卷曲扭曲的尸體來看,死前受到了很大的痛苦。
除了山貓外,他們和警察還在地下室發現了大約二十多具尸體和殘骸,有一些看上去死亡時間超過了十年,這也讓人不禁聯想到早期有關于馬頡利和他前任妻子之間的傳聞,還有關于馬頡利先生喜愛虐殺的傳聞。
“那個叫做夏爾的…能信得過嗎?”,坐在后排座位上三十來歲,戴著一頂氈帽,看著像是一個牛仔的家伙問道,“萬一他讓我們去送死…”
阿爾佛雷德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信得過,如果你們信得過我,就相信我的判斷。今天你們看見的那些事情,還不能讓你們明白嗎?”
“我們閉著眼睛生活了幾十年,是時候睜開眼睛看看了,總比某天死的不明不白的好!”
有阿爾佛雷德的這句話,牛仔哥就不在多言,車內又陷入了沉默當中,只有其他三人檢查武器,上彈藥的聲音。
車很快就停在了下城區的倉庫區,這里的倉庫租賃或者建造費用比中城區更加的便宜,所以大多數企業都會把倉庫放在下城區,久而久之,一些交通便利,道路情況更好一些的地方,就自發的形成了倉庫區。
也因此有一些原本不怎么起眼的小幫派,靈機一動成立了管理公司,從而走上了人生巔峰。
站在馬頡利公司租用的倉庫外,阿爾佛雷德回頭看了一眼身后三個舉起了武器的好兄弟,捋起了袖子,抓著倉庫大門的把手,咆哮著將它猛地拉開!
沒有敵人,沒有危險的情況,甚至可以說什么都沒有!
庫存單上超過數十萬的貨物,一件都沒有了。
倉庫中間的空地上,一只一尺多長的老鼠捧著一些豆子,小而狡詐的眼睛看著門外的四人,從容不迫的鉆進了下水管道里,整個倉庫,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