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又見面了。
你沒想到我還活著吧?
真是太讓我驚訝了,差一點就因為疏漏漏掉了你。
我本以為我們會在不久后相遇,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鎖定勝局了。
書房里,張亦弛將自己記憶里牧野說過的話都寫了下來。唯一遺憾的是,他沒聽幾句就已經被打成尸塊兒,使得或許后面信息量更大的內容沒能知道。
“咚咚咚。”莫測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咳咳,你這抽了多少煙啊,整個屋子跟仙境似的。”
張亦弛將一支煙捻滅在已經快溢出來的煙灰缸,緊鎖眉頭:“我死后牧野有說什么么?”
“沒有。”莫測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你死了之后我就立馬想辦法挽救局面了,所以幾乎沒過幾秒也嗝兒屁了。”
“嗯…”張亦弛盯著信紙上他記下的四句話,“他究竟是為什么要殺了我們。”
莫測來到書桌前,看張亦弛寫下的四句話:“感覺他在找一個人,不是因為先前我們在查他的秘密才追殺我們。”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讓他如此忌憚。”張亦弛道。
“我不知道。”莫測搖搖頭。
“你覺得這句話,是在沖我們說,還是在和那個人說?”張亦弛用手指著信紙上寫的第一句話‘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又見面了’問道。
莫測沉吟一聲,雙臂環胸站在張亦弛身邊分析道:“不論是在對誰說,都有合理的解讀。”
“這句話所含信息量不大,但也足以說明,他和那個人早有交集。”張亦弛道。
“或許。”
“第二句…”張亦弛的手指下劃,指到了‘你沒想到我還活著吧?’,“這句話的信息量就很大了。不論他們以前是敵是友,都應該是遭遇了足以威脅性命的巨大危險。以牧野能撕裂輪回世界的強大實力,有什么東西能威脅到他?”
沒等莫測發表意見,張亦弛又自顧自地劃到第三句話‘真是太讓我驚訝了,差一點就因為疏漏漏掉了你’上:“我們之前和牧野打過幾次交道,當他誤會了我們就是他要找的人,說出這句話就不難理解了。”
“嗯,我沒什么意見。”莫測點點頭。
張亦弛深吸一口氣,指向最后一句‘我本以為我們會在不久后相遇,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鎖定勝局了’,面孔嚴肅起來:“這句和第二句信息量都極大。牧野似乎早有準備,知道自己和他要找的那個人遲早會相遇,但我們的出現,讓他誤以為這個相遇提前了。而這句話最關鍵的部分,其實在后面,鎖定勝局…這是什么意思…”
“他在和那個人較量。”
“顯而易見。”
莫測拍了拍張亦弛的肩膀:“太晚了,先休息吧,明天再說。”
張亦弛閉上充斥血絲的雙眼,難掩疲憊:“睡不著。”
莫測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能讓牧野如此上心,他要找的那個人恐怕實力不在他之下。”張亦弛駝著背,出神地盯著信紙,“這就是…最強的輪回者們么…他們都可以撕裂輪回世界了我們卻還在摸爬滾打掙扎求生。被神戲弄被同類踐踏,不知道輪回什么時候才會結束看不到一絲光亮永遠只能卑微地祈求自己還能再見到親人們,朋友們。”
莫測低下了頭擔在張亦弛肩上的手滑落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要做到多優秀,才能和他們一樣隨心所欲。我只知道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如果非要說只有站在和他們一樣的高度,才能打敗牧野…那我這輩子應該都沒希望了。”張亦弛又點起一支煙。
“可能有時候就是會這么殘酷。”莫測慘笑了一聲,“不論你多努力,不論你在自己的世界里擔任著怎樣的重要身份在別人眼里你永遠只是螻蟻,連掙扎都不配被看到的螻蟻。”
張亦弛目光垂下,嘴角稍稍揚起,整個人看上去那么的無力:“莫測。”
“嗯?”
“我們搬家吧。”
“你…是怕牧野發現我們還活著嗎?”莫測問。
張亦弛沉默半晌:“…嗯。”
“…這事交給我處理,明天就辦好。下一個入住這里的人我會讓他保守我們的秘密,我們會從別人的世界里消失掉就當是被抹除了吧。”莫測心有不甘地道。
“真想有辦法堂堂正正地繼續在這里生活下去。”張亦弛伸手撫摸著書桌。
莫測看著張亦弛戀戀不舍的那雙手,有些不忍心看了。
實際上他們今天晚上回來張亦弛把自己關在了書屋,在外面焦頭爛額的莫測就急著想辦法勸張亦弛盡早搬家。
沒想到這個事情被張亦弛主動提了出來。
他已經在這里住了二十多年因為母親離世這里成了張亦弛的精神支柱。這個老舊的屋子在繁華市區里仍舊堅挺著的屋子,在他心里占著一個很重要的位置,讓他明白家的意義。
這也正是他大學畢業后為什么會選擇回來,輪回世界開啟后哪怕放棄和莫測組隊也不愿意離開D市的原因。
但現在他們沒有選擇。
誰也沒有辦法保證牧野不會回到現實世界后追查他們的下落,如果知道他們還住在這里,那等他們的只有死。
“要收拾行李嗎?拿一些有意義的東西離開。”莫測小心翼翼地問道。
“明天再說吧,我累了。”張亦弛深吸一口煙,吐出濃郁的煙霧。
九月六日,上午 莫測已經陪著買房者來看房了。
因為出售太著急,價位比市場價低了許多,這同時也意味著買房者可以獲取更大的利益,因而想買下這套房的人已經打爆了電話。
他們選擇了一對老人,并進一步壓低了一點價格,僅有的要求是,不論任何人問起,都說從來不存在張亦弛、莫測這兩個人,他們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半輩子。
老人追問起緣由,莫測解釋為他們是賭徒,怕被債主找上門來。
在最后收拾行李的時候,莫測讓張亦弛自己留在屋子里,自己在車上等他。
張亦弛一間屋子一間屋子走進走出,只抱起了栽著一束康乃馨的花瓶。出門前,他忽然想起什么,扭頭看向書架上貼著的那張便簽。
“拯救一潭死水的唯一辦法是讓它連通海洋。”
望著便簽上寫的那行字,張亦弛駐足良久。
“呼…”
他吐出一口濁氣,下了樓。
在皮卡車上坐好,系上安全帶后,莫測忍不住問道:“你只帶這個嗎?”
“嗯。”張亦弛緊緊抱著花瓶。
“以后一定會再把它買回來的。”莫測安慰道。
“沒關系,本來就快要拆遷了。”張亦弛低頭看那束康乃馨,“…走吧。”
皮卡車發動,漫無目的地向著一方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