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太上黃裳護體,女丸恐怕早就被地裂深淵中亂竄的雷火滅作齏粉了。
可即便有那世界原力的黃裳護體,女丸被接引到夢中界的時候,也已經是體無完膚,奄奄一息。
孫祥皺了皺眉,“看這傷勢,應該是趙江的地裂陣。”
“什么?趙江?”
胡升嚇得身子一激靈,但看到主母衣不蔽體的窘態,又不忍細察。
“哎,愣著干什么,出手!
你又不是沒看過,裝什么清純!”
“哎?哎!”
胡升被懟得萬分忸怩,只能如那日療化血毒一般,出手穩住女丸心神。
孫祥則是以真力推血過宮,希望能幫女丸略緩和些傷勢。
然而無論二人多么努力,女丸都未曾在夢境中醒轉。
汝執樓內,女丸又沒有按照規定時間醒來,這次再無人飛馬相救。
周登劉洪無奈,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將女丸帶去了陳郡最大的醫館。
醫館的臺柱子名叫吉末,乃是宮中御醫吉本的胞弟。
這吉末還是頗有些本事,他仔細望切片刻,便瞧出女丸雖然傷重,但是內腑并無大礙,而且應該是得了高人妥善調理,不虞后患。
眼下當務之急是喚醒女丸心智。
吉末取出金針,一番施術,那女丸氣息便已逐漸平穩。
眼見患者狀況有所好轉,門庭若市的吉末先生便也不再留客,
打法自己的一名助手送女丸一行回轉,順便留在樓中觀察一下病情的反復。
傍晚十分,那醫助又借口要行一番針,遣開周登劉洪,獨自入幕。
雷峰十八盤第九盤,
昨日女丸一路逃到此處,落入十字深淵。
此刻她背靠山巖,太上的力量正在修復一切,
割裂的大地,黃裳,以及女丸體表的傷處。
女丸掙扎著掀開眼瞼,緩緩直起上身。
在地裂的彼側,一條人影也在與她對望。
隨著地裂漸愈,二人之間的距離,也在逐漸縮短。
女丸根本沒有奢望眼前這個人會是自己的友軍,
她知道在雷系功法這個區段,自己會受到最強烈的阻擊。
隨著大地的愈合,她身上的外傷也恢復了很多,但她仍然保持著半躺的姿勢。
一來是為養精蓄銳,二來也是要麻痹對手。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自對面飄來,
“雷部天君吉立,在此恭候多時了。”
果然是雷部天君,女丸微微一哂,便開始盤算起自己手上的牌。
以今天她的狀態,那些消耗巨大的攻擊方式,比如折翼金弓,天雷暴引怕是都無力完成了。
尾獸應該將養的差不多,但她顯然也沒有連續召喚的實力。
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觀察對方的攻擊方式,選擇有克制性的尾獸,然后依靠慧劍和太上金芒反擊。
能守個均勢,便是勝利。
要知道對方的全部手段,就要逼迫對方使用底牌。
所以這一戰的先手,應該是我來攻!
女丸既然起了這個心思,行動便異常果決。
眼看天塹將合,她與那天君間不過十丈左右距離,女丸掌心拍地倏地彈起,那黃裳忽然發出千條瑞彩,萬道光芒,如奔流,如藤蔓,相互交織,匯成一道光波,氣勢如虹,橫空直貫,擊向吉立。
那吉立本是吉末身邊的醫童,他自然清楚女丸傷勢。
他知女丸臟腑雖得保全,但外傷不輕,想來已經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因此才沒有急于出手,其實是存了取些信物回去邀功的心思。
可是他怎知太上之力對女丸的恢復有如此神效,突兀之下竟沒有防備。
女丸的攻擊是光,光的特點首先是快,快到吉立毫無思考的空間,這樣才能逼出他本能力最強的保命手段!
“臥槽臥耳臥富豪!”
吉立口吐咒言,腳下瞬間如生了馬達般平移出去。
但是他身形再快也快不過光,那道光束還是擊在了他的右肩。
一道氣囊炸開,將吉立枯瘦的身形托得飛起丈許高,噗通一聲落在遠處,摔了個狗啃泥。
這姿勢雖然難看,但沖擊的力道大半已被氣囊卸掉,吉立本人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車王”吉立,乃是他在雷部的諢號。
剛才那咒語,實是因為吉立來不及斷句。
“臥槽”是一句吐槽,而“臥耳臥富豪”才是真咒,召喚的是他防御御輦,自帶全方向氣囊,可扛各類直接沖撞。
吉立挨了這一擊,不由又驚又怒,
驚的是女丸的恢復速度,怒的是她竟以如此卑鄙手段偷襲。
他雙臂一抖,十指結印,沉聲喝道,
“路特詩蓮花!”
一朵翡翠蓮花橫空綻放,飛速旋轉,隔著數丈絕壑向女王猛卷回來,那速度居然不亞于女丸的光波!
好快!
好在女丸一擊未果,便已經提前做出了防御準備。
她見吉立起身捏訣時便已向后一躍,跳上巨石,同時留下無數道橫豎交織的光芒,密織如網。
那蓮花飛車撞上了光網,并未曾緩得片刻,道道太上之力便被絞作寸斷。
只聽轟隆一聲,女丸落足的巨石被綠色蓮花撞中,頓時碎作齏粉。
女丸向后再次躍出,卻仍躲不出煙塵的范圍,只能掩著口鼻,彎腰劇烈地咳嗽著。
“怪不得雷部那許多兄弟折在你的手里,原來你這丫頭如此刁鉆古怪!
哼,今日遇到的既然是我,那便斷不能讓你走脫!
任你有千般手段,還能多得過我旗下的名車?”
煙塵散去,女丸眼看那道溝壑越來越細,仿佛一個箭步便能越過。
她知道真正的戰斗就要開始了,不會是像剛才那樣,兩個人隔空互相扔大招那么無趣。
這個人的招數基本上就是橫沖直撞,那么…嗯,應該是這樣了。
吉立哪里管女丸心中在想些什么,這時早已斗得眼紅,兩只手分別掐印,看上去是想左右開弓!
左手揮起,
“蠻干擬似~哭魄!”
右手緊跟,
“沒塞得似~奔馳!”
左面沖出一輛全黑的棺車,造型古樸,頗有尋常車馬難至的大不裂巔腳下拉載游客的出租輿車。
右面一輛車也是全黑,但是氣派非常,一看就是高官顯爵喜用的官輿。
雙輿并轡,輪聲隆隆,氣勢驚人,仿佛能碾平途經的一切。
女丸自忖無法擋住如此的沖擊力,那怕是尾獸全盛時期的防御力,在這樣的雙車拍門的聲勢下,也是不堪一擊。
她也無法躲避開這樣的沖撞,兩車的體型都十分巨大,沖擊面很廣,速度又如此之快,閃避?哼哼!不可能!
可是女丸并沒有慌張,她眉心王旗亮起。
武羅王旗在,九鬼䰠師來!
周遭并沒有異樣,沒有風聚,沒有火花,也沒有巨大的龜甲擋在女丸身前。
她,究竟做了什么?
兩輛黑色的輿輦無情碾壓過來,女丸在它們面前就像似風中枯草,似乎馬上就要被印入泥轍。
忽然間喤鋃鋃一陣亂響,兩車開始劇烈躁動,不但顛簸不停,行進的方向也在女丸身旁驀地向左右分開。
女丸身前的地面微微隆起,上面布滿了尖刺。
要放翻飛速行進的車子,也許一堵墻做不到,但一道坎可以!
三尾方夷匍匐在地下,恨恨地陰了對方一把,以巧破力,完美化解了吉立的攻擊。
“什么!”
吉立見自己的殺招被如此輕巧的化解,直氣得三尸神暴跳,把心一橫,祭出了真正的大招。
吉立,把自己變成了一部車,車王,當真非虛!
一名美人紅衣飄飄,在前開路,一頭豹子仿佛是被那飄擺的紅巾刺激,瘋狂得前撲,拉起了吉立的本體——
巨大的輪輦,載起真皮座椅,轟鳴著碾壓過來。
美人豹!這就是吉立的王牌!
美人纖足輕輕踏上龜背,繞過了所有釘刺,
豹子沿著她的路線追來,自然一路無虞。
可是堪堪就在那豹子掠過龜甲的一剎,那龜甲忽然自兩邊翻起,象捕獸夾一般啪地夾緊,將那豹子緊緊咬住!
龜甲怎能夾起?
這是三尾方夷被斬碎后因禍得福習得的神技,那龜甲經可以沿傷處開合反轉!
豹亡,車傾,那美人奔到女丸面前,神色一黯,化為煙云。
龜甲張開,那豹子已成一攤碎肉,吉立則滾在一旁,兀自慘呼不已。
慧劍閃處,呼聲頓止。
女丸頭也不回,便沿那十八盤,向雷峰頂處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