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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不好,休息幾天

  雪落。

  血亦落。

  雪冷。

  血更冷。

  皚皚白雪中,站著一個少年。

  他的手里,握著一把劍。

  他的面前,倒著一個人。

  但他的劍鋒上,沒有血。

  血在天上,在雪上,在他對手的身上,但就是不在他的劍上。

  那天,他知道了,只要你的劍夠快,劍法夠高,那殺人時劍上是可以不沾血的。

  看著身前的男人慢慢停止了呼吸,少年輕輕嘆了口氣。

  那一年,林元誠十四歲。

  而倒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師父。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謂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那么林元誠…無疑就是這種人。

  他七歲習武,八歲時第一次握劍,十三歲后,再無敗績。

  十四歲時,他親手將自己的師父打敗并殺死,因為在那一年…他的授業恩師,在江湖上頗有聲望的“七星劍”范正廷,因為發現了他的才能,而想要加害于他。

  但范正廷算錯了一件事——他以為,不管林元誠的天分有多高,自己作為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劍客,同時又是林元誠的師父,是不可能會輸給這個練劍才五六年的孩子的。

  他錯了。

  大錯而特錯。

  可以用常理去衡量或計算的東西,便不算是“才能”。

  可以被常識所束縛或限制的人,也算不上什么“天才”。

  范正廷賴以成名的那套“七星劍法”,林元誠實際上只用了一年便已融會貫通,學劍的第二年,他對這套劍術的理解就已超越了他的師父。

  之后的幾年,林元誠其實根本沒有從范正廷身上學到任何東西,他只是在應付師父,并裝出還能學到些東西的樣子,以此來保護他師父的自尊。

  畢竟范正廷是把他撿來并養大成人的恩師,即便不談師徒之誼,也有養育之恩。

  林元誠倒是這么想的…

  但范正廷可不是。

  范正廷這人從來就是個偽君子,表面上滿口仁義道德,到處打抱不平;背地里卻是收人好處,然后再來假裝“主持公道”,殺人滅口。

  他那說一套做一套的本事,比起他的劍術來可要高明多了,很多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善后得很干凈,因此才得了個虛假的好名聲。

  而林元誠,也不過是范正廷收養的眾多孤兒之一。

  范正廷幾乎一有機會就會收一兩個這樣的孩子,并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教他們功夫;名義上,他和這些孩子是師徒關系,但實際上…這些孩子就是他的工具。

  聽話的,就當部下培養,不聽話的,就悄悄處理掉,反正這些孩子本來就是孤兒,也沒人會來追查。

  所以,當范正廷后知后覺的發現這些孩子當中有一個竟是練武奇才,而且很明顯在武功上遲早會超越自己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將其殺死。

  盡管那時的林元誠還沒有任何要違抗他的表現,但范正廷這種小人最清楚——一個比你更強的人,是不可能一輩子當你的棋子的。

  那個雪夜,雪下得不大,天上還能看見月亮。

  范正廷把林元誠叫到了荒林中的一塊空地上,說要教他自己劍術中的精義。

  而待兩人站定后,范正廷的劍還沒出鞘,林元誠便知道,對方不是要教他什么,而是要殺了他。

  林元誠并不懂人,但他懂劍。

  人會說謊,劍不會。

  殺人的劍,不用出鞘,便已帶著殺意。

  “非得如此嗎?”林元誠問。

  范正廷笑了,他知道自己已被看穿了:“你說呢?”

  “未必吧。”林元誠道。

  “那你覺得還有別的法子嗎?”范正廷道。

  “我走,不再回來。”林元誠道,“你別再讓我碰見,我便不殺你,當我報你的恩情。”

  范正廷聽到這兒,驚中有怒:“小子,你未免也太看不起為師了吧?”

  “是的。”林元誠冷冷道,“我當然看不起你…既看不起你這個人,也看不起你的武功。”他頓了頓,“但我和你不同,我還是個人,所以我想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這鬼話,等你成了鬼以后再說吧!”范正廷還以為對方是在挑釁他,當即怒喝出聲,并拔劍而上。

  七星劍法,本是道家劍,講究氣走七穴,劍走七星,每一式又可生七種變化,共七七四十九路劍招;且這劍法本身就自帶一套內功口訣,與招式相輔相成。

  客觀的說,七星劍法應算是一門一流的劍術,心法正統,內外兼修,劍招精妙,變化繁多。

  而范正廷,也算是個準一流的高手,盡管他資質不算多高,但練了這么多年的一流劍法,沒理由會弱。

  他那劍氣,沉穩雄渾,他那劍式,輕靈犀利。

  但這一切的一切,他那幾十年的修行,在林元誠的面前,卻顯得是那么的拙劣…那么的可悲…

  乒——

  那一瞬,錚鏦聲起。

  劍光,在雪與月的襯托下驚鴻一閃。

  黑、白、銀三種顏色在這寒夜中蘊開,并最終,在一片狂野的猩紅中,升華為一幅絕美的畫卷。

  嘶——

  血從傷口噴出去的聲音,若風吹麥穗;當你閉上眼睛,這種聲音,便似一雙女人的手正在溫柔地拂過你的肌膚。

  “你…”范正廷一手持劍撐地,強支著身體不倒,另一手則捂著自己脖子上的傷口,試圖讓血流得慢些;他瞪大了眼睛,用一種難以置信神情看向了林元誠,“…你這劍法…是跟誰…”

  林元誠知道對方要問什么,故而直接打斷道:“七星劍法,本就不需要四十九劍,只要七劍即可。”他頓了頓,“那多出的幾十劍,是祖師爺專門留給那些沒什么天分的弟子用的,因為大部分人,終究是無法只用最初的七劍就解決問題…這是我在十歲時悟到的。”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范正廷已經因失血過多而單膝跪地,漸漸不支了。

  不過林元誠的話還沒完:“至于你剛才中的,是我在真正的‘七星劍’的基礎上,悟出的‘第八劍’,只要逆運開陽劍式,就會有這樣的威力…是不是很有趣?”

  對他來說,可能有趣。

  對范正廷來說,這番話只會讓其感到絕望和后悔。

  不多時,范正廷便倒下了。

  林元誠也輕嘆一聲,收劍離去。

  其實這晚他殺范正廷時,用的還不是自己最強的劍術;只不過他覺得用七星劍法殺對方顯得有儀式感,所以才這樣選擇。

  林元誠真正最擅長的劍術,是他十歲到十三歲期間他自己創的一套劍法,他給這劍法起名叫“伶俜嘆”。

  這個無病呻吟式的名字也很好的體現了少年那種因無敵而寂寞的心態…

  那晚過后,林元誠便遠走他鄉。

  范正廷這個人很狡猾,為了方便自己培養的徒兒們在暗處幫自己做不光彩的事,也為了滅口方便,所以他向來只跟弟子們單線聯系,這也造成了在他死后他所有的弟子都成了斷線的風箏。

  當然這些就跟林元誠無關了,他只要明確江湖上沒人清楚自己的底細就行。

  幾個月后,林元誠來到了滄州興義門,拜師求藝。

  他說自己從小就是孤兒,后來跟著個無名的老道學了幾年武,現在老道死了,所以自己想來拜入興義門門下…興義門的人聽了呢,也覺得合情合理。

  在這個宇宙,江湖道上,練過幾年武、有點內力底子的少年還挺常見的,再說興義門的人也能看出林元誠的內功的確是道家正統內功,故而就相信了他,把他收下了。

  但像林元誠這樣的人,到哪兒都是不可能低調的。

  兩年多過去,他已把興義門里的武功學了個七七八八…當然了,這也是他當初加入興義門的原因之一: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滄州乃武術之鄉,而滄州興義門向來就是以門中的武學秘籍多(只是多,但未必有多少上乘的)而著稱的。

  再后來,林元誠覺得整天跟那些同門待在一起也不會有什么提高,便開始行走江湖,試圖通過實戰來提升;不久后,他就有了“滄州小俠”之名。

  此前孫亦諧和黃東來在龍王洞遇上的“亢海蛟”一伙兒,就曾經被林元誠給收拾過,只是林小俠覺得這伙人實在太LOW,作為自己正式行走江湖后殺的第一批人…有點不夠格,就給了他們一次機會。

  時至今日,林元誠的名字,在江湖上也算是有所傳頌。

  這次的少年英雄會,他也是“頭號種子”,至少在絕大多數坐鎮的掌門看來,林元誠的實力和其他同齡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比如此前八進四那第二場比賽,林元誠上去一招就把漕幫幫主狄不倦的侄子狄瑰給秒了,這一幕把臺下的馮順風馮順水看得臉都白了…他倆不但是心疼大哥的侄子被秒,還隱隱覺得自己上去都可能要被秒。

  綜上所述,林小俠的實力,那是相當驚人。

  淳空對上他,說實話…兩成的勝機都沒有;若是換成雷不忌晉級,且林元誠不用劍改空手,那大概還能打成五五開,并奉獻出一場十分精彩的比試。

  但假設,終究只是假設。

  因此,半決賽的第一場,并沒有出現什么驚天動地的比斗。

  在實力本就有一定差距的前提下,淳空以徒手對上持劍的林元誠,迅速就敗下陣來——五招一過,劍就架在了淳空的脖子上。

  淳空自是很干脆地就“阿彌陀佛”投降了,林元誠也很禮貌地向淳空施禮,隨即下臺。

  由于他倆打得太快,孫亦諧都沒怎么休息,就一邊罵著媽個雞,一邊回到了擂臺上。

  而他的對手宋女俠,倒是等候了多時了,當即就一躍上臺,持刀抱拳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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