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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小侯爺的變化

  次日,鴇娘幾乎一整天都沒有露面。

  大部分女孩子第二天都沒有去參與任何的舞課,大家躺在床上,或者坐在一起,小聲說著話,彼此安慰著。

  鴇娘也沒有來找茬兒。

  艾松青醒得很晚,她側目看了看近旁柏靈的床位——果然,又是空的。

  柏靈大概是一個人去上課或者聯系了…

  艾松青再次把頭埋進被子里,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切。這件事讓她實在費解——柏靈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把刺青的事情放在心上,

  艾松青嘆了一聲,翻了個身,她原以為這大抵只是柏靈掩藏得好,在某些她不知道不了解的時刻,柏靈應該也曾經淚流滿面過吧。

  可是今天她竟然還像往常一樣,早早地醒,早早地離開,好像全然不受影響。

  艾松青聽見近旁的幾個女孩子們帶著哭腔說著話,不知道為什么,艾松青忽然覺得這種毫無意義的取暖讓她感到厭煩。

  現在哭有什么用?哭了刺青又能褪下去么?

  但當她望著自己鎖骨下的花碼,又忍不住有些鼻酸——哭也不是為了把刺青哭下去,只是這件事實在可哭。

  艾松青如此想著,起身換了衣服,在龜爪子的監視下出門洗漱,等回來放下東西之后,她獨自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然后也站起了身,慢慢向著出口走去。

  其他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有些好奇,有些不解,快要到門口的時候,艾芊顰眉喊了一聲,“你一個人要到哪里去?”

  “…舞坊。”艾松青輕聲道,可才說完,她又搖了搖頭,“不…應該是梨園。”

  柏靈肯定是更看重梨園里和老師傅們的教習的,有這樣額外的時間,她不會浪費在那些百人聆聽的大課上。

  艾芊冷笑,低低地罵了一聲。

  艾松青想著柏靈,有些走神,一時沒有聽清她罵的什么,但從情態和之后啐了一口的動作來看,應該不是什么好詞…

  她大概也想象得到艾芊會罵她什么。

  “姐姐好好休息吧,”她神情平靜地向著艾芊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柏靈果然在梨園。

  艾松青遠遠就聽見了柏靈的聲音,她的聲音很高,很亮,遠遠就能辨識出來。

  艾松青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是柏靈了,之前要去林宅唱戲的時候,老師傅要大家試嗓子,柏靈還裝得聲音干啞,所以最后和她一起在臺上跑龍套,拿著旗子做兵卒。

  這真真假假之間…柏靈倒是一直警醒著。

  “不要拖延!要走快走!”龜爪子在身后冷聲催促道。

  艾松青提著裙擺,拾級而上,很快進了梨園的門。

  果然,在后臺的一角,她很快看見柏靈正站在老師傅的跟前。

  老師傅手里拿著一罐巴掌大小的茶壺,時不時飲上一口;那邊柏靈動作舒緩,已經看不出最初的生澀。

  柏靈望見了艾松青,臉上平白多了幾分笑意,艾松青還以微笑,尋了個近旁的地方坐下,等著柏靈把這一段唱完。

  午間,兩人坐在花壇邊上,低頭啃著梨園里領的飯團。

  “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柏靈笑著道,“我上午請這邊學琴的學徒幫忙,按我哼的調寫了一版琴譜,這會兒正好可以讓松青看看。”

  “譜子…?”艾松青怔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啊,是你上次說的,五月牙行時要唱的歌嗎?”

  “嗯。”柏靈點了點頭,“我看你最近狀態應該都不是很好,所以就先讓琴徒代筆了,是非常簡易的版本…具體的演繹還是讓松青來看看了。”

  說著,柏靈從懷中取出一份四折的紙張。

  艾松青放下飯團,把手在衣裙上擦了擦,接過了琴譜。

  “難怪柏靈這段時間看起來總是那么忙…”

  “是啊,”柏靈輕聲道,“畢竟時間就快到了。”

  艾松青正要低頭細看,前方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一抬頭,那正是她們的鴇娘。

  “柏姑娘在這兒呢!”鴇娘甩著手里水紅色綢帕,“這可真是巧了。”

  艾松青和柏靈同時站了起來,向鴇娘問好。

  鴇娘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你可真是了不得,現在人人都知道我手里有個叫小侯爺愛不釋手的雛兒,下個月牙行買賣,都看著我這兒呢。”

  艾松青愣了一下——小侯爺?是真的侯府公子,還是這百花涯里別的什么代號…?

  柏靈也有些莫名,“媽媽這話怎講?”

  “自從上次來看過你之后,小侯爺是一次也沒再到這百花涯來過了,直接搬回了侯府,每天父慈子孝的…”鴇娘笑得花枝亂顫,“‘芳字號’的那家老板,現在看見我就氣得牙癢癢,誰叫我憑空讓他失了一個貴客呢?”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柏靈還是沒有聽明白。

  鴇娘收了幾分笑,滿懷深意地瞪了她一眼,“還不明白?小侯爺這是要為你收心啊。”

  “為我…”柏靈愣了一下,終于聽懂了鴇娘話中的意思。

  鴇娘笑道,“這事兒在我們百花涯也不是沒有過,情到深處,小侯爺現在,可不就等著下個月五月牙行抱得美人歸嗎?”

  “他這段時間,都住在侯府里嗎?”柏靈問道。

  “是啊,”鴇娘答道,“前幾天還陪老侯爺上山春獵呢,都說小侯爺是突然開竅了,知道了好歹,變孝順了。”

  鴇娘笑著伸手,在柏靈的腦門上戳了一下,“你啊,就是個有福的!往后進了侯府,做了姨娘,別忘了我這做媽媽的栽培!”

  柏靈笑著,向著鴇娘躬身,說了幾句哄人開心的話,果然又把鴇娘說得喜笑顏開。

  她隨手又揮了一下手中的紅帕,“得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哪兒還缺什么東西沒有?缺東西盡管和媽媽說,天上飛的海里游的,但凡不是太沒譜兒的我都給你搞來。”

  柏靈才想搖頭,突然想起了什么,輕聲道,“媽媽那兒有好酒么?”

  “酒呀?”鴇娘微微睜大了眼睛,臉上笑意更濃,“那你算是問對人了,我昨兒剛開了一個封了二十年的酒窖,我今晚就叫人給你送去一小壇就是了。”

  “多謝。”

  “不用謝,不用謝,”鴇娘擺擺手,“看見你吳師傅了么,我找他有事兒。”

  “在那邊。”柏靈伸手指了指近旁的庭院,而后和艾松青站去了一旁,目送鴇娘離去。

  柏靈幾不可察地嘆了一聲。

  未曾想在那日談話之后,曾久巖竟就不再來這百花涯買醉了。

  她低頭笑了笑——柏靈明白,這絕不是像鴇娘口中說的什么“曾久巖要收心了”。

  相反,他這才是下定了決心,要搞個大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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