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昨天夜里,偶然聽我爹說的,我以為你肯定知道啊。”
曾久巖愣在了那里,“皇上貌似是想把婚事放在見安湖的行宮來辦,所以昨晚還特地派人過來,問了我爹幾個細節。”
“什么情況!?”柏奕聽得站了起來,“怎么就要指婚了,皇上給我指的誰?”
“你坐,你坐,先冷靜一下。”曾久巖連忙把柏奕按回了座位。
柏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重新坐了下來。他身體前傾,胳膊肘抵在膝蓋上,兩手交握撐著下巴。
“你說吧,我聽著呢。”
“…是宜康郡主。”曾久巖輕聲道。
柏奕先是怔了一下,慢慢鎖眉,然后緩緩后靠在椅子上。
“我們反正是早看出來郡主喜歡你了,”曾久巖輕聲道,“你自己也知道吧?”
“…不合適。”柏奕答道,“我和郡主不合適的。”
門外的宜康幾乎在一瞬間如墮冰窟。
好吧,這個答案,其實她心里本來就更偏向這個答案。
只是不太想承認罷了。
宜康隱隱覺得眼睛有些發熱,一種難言的酸楚涌上了心頭。
說來也奇怪,聽到了這個回答,似乎也像是得了一個解脫。
既然如此,差不多也該走了…
“為什么啊?”屋子里,曾久巖的聲音傳來,“我覺得她挺好的啊,就是性格有時候暴躁了點,可那是對外。像這樣的女子一旦娶回家了,說不定很快就百煉鋼化繞指柔了,真的。”
柏奕哼笑了一聲,“這是你多年混跡百花涯的經驗么?”
“對啊!”曾久巖理所當然道。
外頭的宜康臉蹭一下紅了,拳頭也緊緊捏了起來——氣的。
曾久巖竟然將她和百花涯里的那些風塵女子相提并論!
“你別亂說,郡主和那些百花涯里的女孩子還是不一樣。”柏奕輕聲道,“那些花街柳巷里的姑娘能有什么百煉鋼化繞指柔,無非是拉客拉出來的經驗。
“上趕著的效果不好,就跟你玩矜持的一套…都是練出來的技術,你別這么純情好嗎?還化什么繞指柔…”
宜康嘴角微微翹了翹,悄無聲息地哼了一聲。
“但反正你就說郡主和你哪里不合適吧,”曾久巖兩手一攤,“我看是哪兒哪兒都合適,你不會打架,她有功夫;你這邊治病,她那邊種藥;你這邊是二十歲了都不成親,她那邊是十六歲了也沒動靜——
“她不成親肯定是等你呢,你呢?你是心里有人了?”
宜康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方才被怒氣沖淡的酸澀此時又卷土重來。
她不由得往屋門的方向又靠了靠。
是哪家的姑娘有這樣的福氣,能被柏奕放在心尖…
“沒有人。”
“你不說實話是吧。”曾久巖擼起袖子,“跟我你也不說實話?我又不會去截你的胡!”
“真沒有,”柏奕有些無奈地答道,“這幾年就沒考慮過成親的事情,而且太醫院里面這么忙,我上哪兒去認識什么姑娘啊。”
“那你發誓。”
“我發誓,我這幾年不成親,絕對不是因為我有了什么心上人,要是有半句假話,就讓我打光棍兒打一輩子。”
“不夠毒。”曾久巖道,“不成親逍遙一輩子算什么毒誓,你重發一個。”
“要是有半句假話,就讓柏靈以后也嫁不出去好吧!”
曾久巖&宜康郡主:“…”
柏奕攤手,“都說了,我就是沒遇到合適的,遇到合適的我肯定追。”
“那什么樣的姑娘,到你這兒合適?”
柏奕想了想,“首先,年齡不能太小,這邊說親的都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啊,這個不行的。”
“那多大合適?”
“十八歲以后吧。”
“十八?這太老了吧?”曾久巖一驚,“…口味也太重了,原來你喜歡這個類型的。”
“那就十六,”柏奕想了想,“不能再小了。”
“還有呢?”
“嗯…跟我有共同愛好吧。”柏奕答道,“不過愛好這個也可以培養。談吐上得講道理,愛讀書最好——但不能是讀得滿腦子都是祖宗家法,這種屬于把腦子讀壞了。”
“嗯嗯,還有呢?”
“要懂得欣賞一些抽象的東西。”柏奕說道,“最好她自己也是在某個領域頗有見地的人。兩個人在一起呢,不要只扯那些家長里短的事情,要能在一起聊點虛頭巴腦不著邊際的話題,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也是好的。”
“…我覺得你要不下次跟我一起去趟百花涯吧,你說的這種妹子我能給你翻出來二三十個,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你談什么她們都給你接。”
“不行,那不真誠。”柏奕義正言辭,“何況我拋的話題她們也不可能接得上。”
曾久巖嘆了一聲,“你這個就是屬于對成家過日子抱的幻想太多,不過我懂你,我也是蠻佩服你的。”
“佩服我,為什么啊?”
“小郡主也是平京城里數一數二的美人了,”曾久巖笑道,“你不知道前幾年李逢雨,他當就為這個,差點被宜寧郡主打斷了腿,還——”
提起李逢雨,曾久巖忽然又想起來那個雪夜,他的話忽然停住了。
“我都知道。”柏奕輕聲道,“我就是沒吭聲。”
曾久巖嘆了一聲,“反正人家求之不得的事情,到你這兒你不要。旱的旱死,澇得澇死。”
柏奕不置可否。
他有些難過地閉上了眼睛,想著這件事的解決辦法——總歸是得先進宮一趟,和皇上搞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過了一會兒,曾久巖擰著眉頭。
“你對郡主就沒一點心動?”
“久巖啊,我求求你了,你別再跟我提這個了,”柏奕嘆了一聲,“找老婆這件事,我是認真考慮過的。
“一個女孩子,就算長得再漂亮,再迷人,再怎么對你主動示好,要是過不了上面我說的那幾關,相處久了都會讓人覺得沒勁,那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其他人要饞,讓他們去饞好了,我屬于何不食肉糜的那一類。”柏奕輕聲說道。
話音才落,柏奕就聽見屋外傳來一聲畫框跌落的聲音——應該是掛在走廊墻上的一些裱文掉在了地上。
“誰在外面!”柏奕皺眉站了起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