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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華樹

  夜華樹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植物,其枝桿之上沒有那種普通的樹葉,有的則是一個又一個如同燈籠一樣的凸包,每一個凸包都可以容納一個成人。當夜晚來臨的時候,人便可以鉆入凸包內部過夜,燈籠凸包也會散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輝,這種光輝相比于火焰之光,對黑夜出沒的野獸更具有威懾力。

  磐石部落現在行進的方向是太陽落下的方向,那里同樣也是另外一個名叫石喉的部落所在的方向。正常來說,以部落現在的狀況,他們是不應該再靠近其它部落的,否則很可能會被對方屠滅。

  奈何部落探尋隊里卻有族人說,曾在石喉部落的外圍見過一棵夜華樹。在沒有巫神石像庇護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向那個方向趕去。

  磐石部落雖然拖著多名傷員,不過萬幸的是,在太陽落山之前,他們還是找到了那棵夜華樹。

  夜華樹粗壯而高大,三人無法合抱,枝干之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燈籠型凸包,隨著夜色的降臨,燈籠亮起,這讓本就呈現出錐型的樹型看起來像極了一棵巨型圣誕樹,只是眼下可沒有任何圣誕的氣氛。

  樹下,一團篝火熊熊燃起,裝著鹽水的竹器在篝火中燒得沸騰,酋長和一眾族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玄。

  玄小心的取出竹器,晾了片刻,原本他打算等水溫再降低一些才給谷清洗的,可是當他看到那已經潰爛的傷口的時候,他改變了主意。

  “谷,一會我會直接用這些熱水清洗你的傷口,你能承受得住么?”玄看向谷說道。

  聽到這話,再看向那依舊冒著熱氣的熱水,在場的一眾族人皆是色變,然而虛弱的谷卻堅定的點了點頭。

  玄其實也有些忐忑,他雖然清楚這樣效果會更好,可他畢竟從未這么干過。在看到谷投來的堅定目光后,他終于還是拿起一小塊帶毛的獸皮,沾了一些熱水向谷的傷口抹去,原本他以為谷會忍不住叫出聲來。然而當他抹下去的時候,谷只是輕微的顫了兩下,臉上卻是依舊保持著他那堅定的神色。

  而接下來的整個清洗過程,他除了輕微的顫抖外,不曾發出一聲輕吟。

  清洗完成之后,谷的全身已是布滿了汗水,玄把白天發現的幾種止血草嚼碎,給他敷了上去。

  “就這樣吧,明天谷就可以好起來了。”用獸皮和藤條幫谷包好之后,玄擦了下額頭的汗水,迎向酋長那質疑的目光,坦然的說道。

  酋長沒有再說什么,爬到夜華樹之上,鉆入其中一個燈籠凸包,其余人也同樣如此。

  “阿兄,你真的能治好谷么?”玄現在的弟弟錐,靠了過來,有些擔憂的小聲問道,看到情況似乎變得更糟的谷,他有些不安。

  “放心吧,來!我們扶他進靠近地面的鼓包。”玄拍了拍錐的肩膀道。

  如果說之前他有九層的把握,那現在他就有十層。因為在他給谷清理傷口敷上嚼碎的草藥的時候,傷口已經停止流血水了,藥渣也和傷口貼得很好.

  果然在第二天到來的時候,谷的高燒便退了,他甚至能勉強站起來,傷口也停止流出血水。這讓一眾族人欣喜不已,同時看向玄的目光也發生了變化。

  “玄,你再跟我說一下,你在夢中見到那名巫的事情。那是一名怎樣的巫?他都教了你什么東西?”酋長也對他的這個族人產生了興趣。

  “我只記得在夢中,他用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接著便有很多東西進入了我的大腦,里邊很多的東西我現在一時還沒想起來,能想起來的就是治療傷口的幾種草藥。”玄編了一個說法,為了讓自己的話不漏出破綻,他自然夾了點私貨。要知道他不僅是一名機械自動化專業畢業的本科生,還是一名中醫世家中長大的少年,從小他可是被家族當做家族繼承人來培養的,各種醫書藥理知識,塞滿了他的童年;不過他在上大學的時候卻選擇了機械自動化,一半是因為那真的是他的愛好,一半則是被家族逼出了強烈的逆反心理。只是這棄醫之后,玄從未想過有一天,他還得靠醫術撐場。

  “也就是說他是一名巫醫?”酋長語氣開始有些急促。

  “應該是吧。”

  “除了教你一些巫醫的知識外,他還跟你說了什么?”

  “巫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玄以低沉而豪邁的語氣道。

  “吾等生于荒土,于旱野之地求存,于猛獸口中奪食,天荊地棘而巫力有時窮盡…唯嘗盡百草,為生民貢獻微薄之力。”當說著一句的時候,玄的語氣開始由豪邁轉為蒼涼。

  “這,便是那位巫對我的話。”

  話聲剛落,全場寂靜。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一位什么樣的巫,當萬族還在這蠻荒求存,為了資源一次次的發動戰爭互相殘殺的時候,竟然有一位巫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并且他不僅說了,他還做了,為了尋找可以供食用的食物,為了尋找可供治病的草藥,他竟然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嘗遍百草,為了生民爭取多一絲生存的機會。

  他可是一名尊貴的巫啊,巫可是一個部落的智慧象征,地位比酋長還要尊貴。如此一位尊貴的巫竟然為了萬族生民如此!

  現在的巫的至理名言是什么?

  是“智慧是巫的生命,給我無盡的智慧,我將永生!”

  是索取,是渴求,是私人的,自我的追求,為了這種追求他們可以放棄一切,甚至不少的巫不惜以自己的族人的血肉、肢體、骨頭去做自己的巫術研究。

  “那位巫,他....他現在在哪里?”依著木杖的谷,顫聲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的看向玄,一雙雙眼睛之中充滿了緊張和關切。

  “他死了!”玄以失落的語氣說道。

  眾人臉色驟變,悲愴之色溢于顏表。

  “我是在夢中見到他的,看到他的時候,他的身體很是奇怪,是半透明的。他告訴我他快死了,他很害怕,他害怕他嘗遍百草所獲得的知識不能流傳下去。所以他用巫術強行進入正陷入昏迷的我的夢中,把他的知識和智慧傳承給我。”

  “我對他說,我想找人去救他,他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滿頭白發,佝僂著身體,坐在地上,叮囑我一定要把他的知識傳承下去,直到他的身體徹底消失不見。”

  “啊!他怎么能死,他怎么能.....”谷捏斷了手中的木杖,整個人趴向地面,拳頭狠狠的轟向地面,連續轟出了四五拳,擊得塵土飛揚。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這樣的巫,他怎么能死,他怎么可以就那么死去。”有族人滿眼淚水。

  “玄,他叫什么名字?”酋長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以最莊嚴鄭重的語氣問道。

  “他說他叫神農。”玄回道,在他小時候,他中醫世家的爺爺最喜歡跟他講的就是神農的故事。

  “好!玄,你是神農的傳人。那么從今以后你便是我們部落的巫。”酋長鄭重的說道。

  “巫?”所有人先是一愣,接著才驚喜的反映過來。

  神農擁有偉大的智慧,而他把他的智慧傳承給了玄,那么玄一定也能成為一名偉大的巫。

  “我.....我們部落有巫了。”一名懷抱嬰兒的婦女,滿目激動。

  “我們有巫了...我們有巫了....。”有族人一遍遍的囔囔自語著。

  “感謝巫神,我們部落又有巫了。”有族人匍匐跪拜在地。

  “我們又有巫了。”有聲音變得高亢,因為激動而變成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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