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九難的委屈

　　張誠一行人的行蹤很隱秘，但是依然有人在他的面前攔住了他。

　　攔住他的去路的是一個獨臂的尼姑，這個尼姑一手拿著拂塵，面相卻帶著一種滄桑和凄苦。

　　張誠看見那尼姑的斷臂，便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對于這個尼姑他是敬重的，不僅因為她的武功，更因為她的那種執著。

　　張誠看見獨臂神尼之后下馬，走向前去抱拳說道:“漢人張誠見過九公主。”

　　小草她們聽到張誠的話都極為詫異，這個斷臂的尼姑會是公主？他們以前從未聽說。

　　九難聽到張誠的稱呼，眼睛里閃爍著一絲亮光，但是轉瞬又黯淡了下去開口道:“貧尼九難，至于施主口中的九公主早已在北京城破那一刻煙飛云散。現在的九難只是一個茍活于世的老尼而已。”

　　張誠搖了搖頭說道:“我不這么看，九難也好十難也罷。你終究是你。你父親崇禎認為帝王要與國同休我是贊同的。但是殺盡妻女自盡而亡，在我看來確是懦夫行為。

　　真正的與國同休，應該是拿起武器戰死沙場。如果是那樣，那怕是與敵人實力懸殊尸身全無，也不愧為男兒丈夫。”

　　九難聽到張誠的話，頓時心頭一明。繞在心頭多年的迷霧一下子解開了。自從在他父親拿劍砍向她的那一刻，她就是迷茫的，以她的武功本來可以躲過去，可是當時的她就像被定住了一般。直到她父親的那一劍砍偏了，砍斷了她的手臂她才發狂的跑了出去。

　　后來失魂落魄的她，那怕是得到了她父親死去的消息也沒有半分的傷悲，在她的心里永遠藏著一個為什么。她遁入了空門，她苦練武藝，她游歷江湖尋找斷送大明江山的仇人。可是那怕她做了再多，她的心里依舊藏著一個為什么。

　　她自稱九難，九是她在族譜上的排號，那是對宗族的懷念。而難則是她的疑惑?她不知道她自己有什么錯。

　　“是的，他是懦夫。他在逃避。他不敢面對清人，不敢面對李賊，不敢面對列祖列宗。父皇啊父皇，你就是個懦夫！你就是個懦夫！”九難仿佛瘋了一般的指著北方的天空哭罵。在那哭罵聲中傾瀉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

　　張誠看著發狂的九難，心中升起無盡的感嘆。他相信當時崇禎若敢殺敵，九難一定會追隨到最后，他相信只要崇禎敢去殺敵，那么大明或許不會滅亡。

　　可是崇禎早已失去了他先祖的血勇，他只敢對自己妻女下手，而不敢向殺向他的敵人出刀。

　　小草看到發狂的九難，一股莫名的悲傷涌動流出眼淚來。她拉了拉張誠的衣袖問道:“張大哥這位師傅到底怎么了，聽她哭著我心里也覺得有種想哭的感覺。”

　　張誠想了想說道:“她是在和過去的自己告別。之所以你會覺得悲傷，是因為她的哭聲感染。她是個不幸的人，造成她不幸的來源是她的身世。她是前朝崇禎皇帝的女兒，她的手臂是她父親砍下來的。”

　　“怎么有這么心狠的父親？難道他瘋了么?”

　　張誠嘆了口氣說道:“他不是瘋了，只是他不該擔起那么大的責任。在很多的時候一個人坐在了不該坐的位子上，就會是一場悲劇。那怕他原本是個好人。”

　　九難發泄了心中的郁氣之后，心緒開始平復了下來。她看了一眼正在為小草解釋的張誠說道:“長平謝過張少俠點撥之恩。若是少俠早生三十年，想必我大明必然不會滅亡。”

　　張誠搖了搖頭說道:“大明滅亡既有人禍，也應天常。封建的王朝三百年就是一個輪回，因為三百年里技術的增長跟不上人口的增長。想要長治久安就要打破舊俗。想要國祚綿長，就要全民開智。這世上不可能依靠幾個精英撐起一個國家，只有億萬之民同心協力才能創造美好的社會。”

　　九難聽到張誠的話開口道:“全民開智?少俠倒是好大的雄心。可是你可曾想過如果你那般做事，可有多少人會反對?”

　　張誠豪氣的說道:“有人反對就不去做？我覺得這是最可笑的事情。我認為這世上的事情沒什么是不可能的。有差別的就是找到了方法和沒找到方法，敢去做和不敢去做。想到了方法，敢去做，那么失敗也可以從頭再來。”

　　“少俠好氣魄，不過就現在你們這四個人怕是改變不了什么吧！”

　　張誠指了指腳下的大地說道:“我肯定不是一個人，在這邊土地上生長的所有人都可能是我的朋友。如果師太不相信的話可以隨我們一起去一個地方。”

　　九難聽到張誠的話有些別有深意的笑道:“少俠倒是好算計，不過貧尼倒是真的有興趣隨少俠一起去看看，讓少俠如此自信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模樣。”

　　“師太盡管放心，我認為師太此行必然不會太過失望。那地方雖然只是初建，但是便是以現在的狀態推演開來也絕對會讓整個天下大變模樣。”

　　九難聽聞之后開口道:“少俠所言讓人欣然向往，不過我父皇終其一生也沒有找到進取之路，我到要看看少俠一人之智慧超越了那滿朝文武多少。”

　　張誠搖頭說道:“那并非我一人的智慧。我是四百年后的來人，所以這是在我之前的很多人的智慧。他們中間既有如孔子一般的思想教育家，也有如秦皇漢武的開括者。而且我認為他們中最杰出的那個人，是這千年文明的一個集大成者。因為他將知識傳遞到了普通的百姓中間，打破了自古以來，禮不下庶人的傳統。”

　　九難聽到張誠的話有些發懵，一個和尚卻跳了出來問道:“四百年后?”

　　張誠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是四百年后。不過不是這個世界，而是和這個世界極為相似的另外一個世界。如果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那個世界大約已經做到了現在我們所想到的大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