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勛看了看對面的池麟,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復雜起來。
“怎么?”王琳走到池麟的身邊:“堂堂晏家三少爺,江湖中人,連這最起碼的禮數也不懂了嗎?”
“王琳姐姐…”
“你先別說話!”王琳站到池麟的身前,面對著晏勛的目光:“我知道你對觀香預事之人還心存芥蒂,我也知道你不放心晏霞,但如果不是他,你妹妹都已經死了兩次了!你欠人家的難道不還嗎?人家現在謝你,你還擺什么架子?我真是錯看你了!”
“王琳姐姐…”池麟又繞到王琳的身前:“你這是干嘛?三公子不是已經救我出來了嗎?還要人家怎么做啊?”
“如今這件事,我們都卷入其中,無論做什么,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王琳一手拉開池麟:“晏勛,從你的眼神中,我看不到信任!”
“王琳…”晏勛低下了頭:“我…”
“晏勛,你看看這個年輕人…”王琳指了指身后的池麟:“他認得你,你身份高貴,你是汴縣赫赫晏府的三少爺。可你卻不認得他,因為他只是一個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乞丐。要不是這個乞丐,晏霞早已死在天寒地凍的冰河之上,要不是他燒香看卦,晏霞回府的當晚可能已橫遭不測。如今也是為了令妹晏霞,他無端卷入你們晏府這團詭異的迷局之中,剛剛還遭受了囹圄之苦。難道你…就是用這樣的眼神去看你的恩人?”
晏勛輕輕搖了搖頭,對著池麟抱拳欠身。
“這位兄弟,請恕晏勛無禮…”
“三公子萬萬不可!”池麟上前扶住晏勛的雙臂:“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如若換做我是你的話,可能尚不及你十之一二。有些原委,事出有因,但終將水落石出,三公子心中的委屈我是知道的,那么做也是為了晏霞的安全著想。現如今你搭救于我,平白無故肯定讓人心生疑慮,我現在還不知道魏啟德針對于我是出于何因,但三公子你再也無法置身于事外了,不管是誰,一定會來詢問的!”
“不錯…”晏勛點了點頭,心中卻已被池麟的心性所折服:“到底是誰要加害于你?”
“我覺得此事…”王琳在一邊思索了一下:“應該與晏霞之事無關!”
“何以見得?”
“那一夜,晏霞險遭殺身之禍,可見后果何其嚴重,如果這幕后的歹人知道池麟與晏霞有關,那就僅僅這么簡單嗎?”
“也不一定…”晏勛皺了皺眉:“他們如果想通過池兄弟得知霞兒的下落呢?”
“好了!不要想這么多了,還是那句話,該來的終究躲不過。”池麟轉向晏勛:“三公子,如果有人因為此事糾纏于你,你大可利用和恩師的芥蒂作為理由,就說…你聽說了我因觀香預事被魏啟德帶走,出于憤恨欲私自了結,以泄心頭之恨,你是江湖中人,這么做也應該不為過吧?”
“嗯…”王琳也點了點頭:“如此說甚好!”
“那我當下又該如何?”池麟猶豫了起來:“那小院子,怕是沒法呆了吧?”
“那匹棗紅馬我已經給你備好了,等天亮時,你就出城,那時人少,也好看看有沒有人跟蹤于你。”
“去哪?”
“去找晏霞,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她,去看看也好…”王琳看了看晏勛,繼續小聲說:“自己也去躲幾日。”
晏勛把頭轉向一旁,因為王琳曾經囑咐過他,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選擇。看到那匹馬時,晏勛也猜到池麟要暫避一時。等到王琳說完,他也走了過來。
“池兄弟,我不問你要去哪,但一定要多加小心。如若有人問起我你的事,我會說你已被我驅逐,此生再讓我撞見,決不輕饒。”
“嗯…”王琳拍了拍晏勛的胳膊:“終于可以為我們想些辦法分憂了!”
這一夜又是無比漫長,三人誰都無法入眠,在一間偏僻的客棧之中,三個人都格外小心謹慎。王琳無意中瞥見一人,背影竟如此眼熟,她輕聲跟了上去,卻又不見蹤影。
“紀宣?難道是我看錯了?”
她默念了一聲,百思不得其解。
池麟自不必多說,此時此刻,滿腦子都是晏霞。明日即將趕往盧縣,這一走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他想念晏霞不假,但汴縣的王琳和晏勛,雖功夫了得,但也著實叫人無法放心。
天剛放亮,進出城門之人寥寥無幾。池麟與王琳和晏勛做了簡單的道別后,便快馬揚鞭直奔盧縣。想囑咐的事情太多,但卻毫無頭緒,事不宜遲,池麟牙關一咬,不再回頭…
快馬行進了一晝夜,不知不覺中,池麟來到了六駝山的腳下,六駝山上有座苦禪寺,不少善男信女也使得寺中香火不斷。池麟護送晏霞至盧縣時,就曾經路過此地,此刻奔波了一天,口渴難耐的池麟正好上山求一碗水喝。
二月初春,山上寒意依舊,青松翠柏傲然直立,也使得六駝山上綠意盎然,待到春暖之時,這里又將是一幅怡人的景致。池麟拴好棗紅馬,說明了來意,一個小和尚端來一碗山中清泉。池麟謝過之后,舉頭痛飲,清涼的泉水沁入身心,雖然有些刺骨之涼,但卻使得精神為之一振,連日來腦中的倦意忽然間消散大半。解渴之后,池麟歸還了碗,并謝過施水的小和尚,他解開韁繩,準備繼續趕路前往盧縣,好似晏霞俏麗的面容就在眼前。臨行之時,池麟瞥見寺中偏殿有一個小和尚正在誦經燒香。
池麟慢慢走了過去,一股好奇心使得他駐留片刻,古剎之中,他也很想看看在這佛門之地,清修之人燒的香又會是什么樣子,香卦又該是何解…
池麟悄然立于門邊,小和尚身無旁騖的跪坐于佛像之前,香爐之中的三炷香緩緩燃燒,青煙繚繞,在佛像肅穆安詳的神情下緩緩飄過,小和尚閉目誦經,一副虔誠的樣子。
不多時,三炷香燃去大半,池麟仔細的向里面瞧了瞧,旋即又退了回來。
“人非圣賢,誰又不是一步步走過來的呢…”
“施主此言何意?”
池麟一驚,回身看去,只見一位老僧立于身后,身披袈裟,慈眉善目。
“阿彌陀佛,老衲乃是這苦禪寺住持方丈,法號枯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