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見狀,立刻將奄奄一息的女子抬回到破廟之中,小叫花子們迅速添柴加火,女子臉上的慘白逐漸褪去。池子一直守在她的身旁,火堆的溫暖,讓他也昏昏欲睡,這三日來經歷的怪事太多,連好好養傷都成了奢望。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一陣咳嗽聲將池子吵醒,女子終于有了些生氣。
“這…是哪?”
王琳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這里是城郊的一處破廟,很安全,姑娘你…怎么了?”
池子看她蘇醒過來,心中也是由衷的高興。
“我…我的頭好疼…”
雖是醒來,但從她的語氣中,依舊是氣若游絲。
“那你就多休息一下,要不要喝水,我叫人幫你去取?”
王琳吃力的搖了搖頭,再一次閉上了眼睛。這一瞬間,王琳也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這個臟兮兮的青年她有過一面之緣,但她太虛弱了,還未等回憶便又一次睡去。她心里清楚,憑她練家子的身子骨,才頂得住這幾個時辰的嚴寒,否則,自己早已去閻王殿中侯旨了。從蒙汗藥中醒來,她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去追尋義父的下落,奈何藥力尚未消散,這才跌進路旁的溝壑之中。
“義父…你在哪?你一定要等我!”
王琳的心中默默想著,感覺自己在無盡的黑暗里天旋地轉。她仿佛還看到了晏勛渾身是血苦苦支撐,而自己卻什么都不能做…
池子斜靠在一堆干柴上,一邊看著熟睡的王琳,一邊翻弄起從王時濟身上得來的那本書稿。乍一看很是深奧,但細細推究起來,倒也并非難似天書。
這份書稿顯然是王時濟隨手記錄的,字里行間中基本上沒有什么章法,想到什么就寫什么,看到什么就記什么,但不變的一條,就是都和燒香有關。怪不得世人都稱王時濟為觀香預事的奇人,看來這本書稿遺作,正是那些香卦的注解,既然如此的話,那倒也可以稱之為奇書了。
“三炷香表為戒、定、慧,亦表為佛、法、僧常駐三寶。第一炷在中間,供養佛,覺而不迷;第二炷在右,供養法,正而不邪;第三炷在左,供養僧,凈而不染…香爐定期打掃,清理香灰和香腳…”
池子小聲念著,眼珠轉了一圈又一圈,他接著翻到下一頁。
“香火燃起,切莫用口吹滅,入優缽羅地獄…燃香時,不可自行先嗅其味,以得不辨香臭之果報,功德無增。燒香時,口須緊閉,不得無信用果報,言不由信…收火后,火頭保持住為吉兆,時間越長吉兆越盛…落灰分為黑白黃三色,黃為神、白為仙、黑則為鬼…”
看著看著,便愈加入神,池子臉上和身上的傷痛似乎也消散去大半。接著往下看,就是很多標注的圖案和文字,一看便知那些圖案代表著三炷香,長短不一,順序不同,每個圖案下方都有詳盡的表意解釋。書中此處的內容,引起了池子極大的興致,他似乎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饑渴,王琳還在一旁昏迷不醒,小叫花子們也都還未回來,池子一時興起,做了一個足以影響他未來的實驗…
這間破廟不知荒廢了多久,池子也早已不在意這些,但是破廟之中卻遺留下許多一尺二長的草香。他找出這些香,把它們分開擺放在篝火堆周圍,因為長年累月的閑置,不免會有潮氣進入香體,用篝火的溫度進行烘干之后,池子拿出了其中的三炷。
“香爐…香爐…”
他一邊念叨,一邊四處找尋,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翻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香爐。
此刻的池子,心中有股說不出的興奮,就好像有一只小爪子在他的心口不停的撓。他將香爐簡單清理了一下,擺放于佛臺之上,又把佛臺上的灰塵和蛛網都一掃而光,感覺正式了一些后,他開始了滿心期待的試驗。
池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后開始按照王時濟書中的規矩進行燒香。三炷香分別點燃,池子目不轉睛的盯著火頭,時不時還在對照著手中的書稿。三條煙柱徐徐升起,一股香氣飄散在破廟之中,仿佛把他帶入了另一個世界,池子閉上了眼睛,自己所經歷的一幕幕接連浮現于腦海之中,有溫馨、有血泣、有孤獨、有希望…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三炷香已經燃過大半。
池子看了看三炷香的形態,立即從書稿中搜索他想得到的答案。
“左邊和中間齊平,右邊高于中間與左邊兩個香頭…”
池子默念記在腦中,開始翻看王時濟的書稿,不一會兒,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的一頁。
“長生香?長生?長生…長生不老?不不不,絕不會如此膚淺…”池子繼續看詳細的注解:“表為長生,三日之中,有善人與之結緣,相邀行為善,若為惡事則避之…精修之人,常遇圣因,常有神人相助,不與惡人相遇,善者從之,惡者避之…”
“長生香…”
池子喃喃自語,對其意不甚明朗。他看了看身邊的王琳,三日內有善人結緣,莫非就是她?可畢竟是在這之后燒香觀香,若不是這個女子的話,那還會是誰呢?自己一個無人問津的叫花子,能和什么人結緣呢?善事?惡事?想了半天,池子也沒有拿出一個能讓自己滿意的答復。
“也罷!”池子搖了搖頭:“不就三天嘛,我等等就是了。這香卦準與不準,三天之后再見分曉。”
池子自言自語的時候,王琳再一次蘇醒過來,眼神也不再混沌迷離,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她自己起身打坐,為自己運功療傷。池子一回頭,驚訝的看到王琳已經起身,便馬上走了過去。
“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你…你是…那個被打的叫花子?”
王琳終于想了起來。
“對對對,恩人還沒忘記,真是榮幸。”池子懸著的一顆心也算放下了:“不過姑娘那些碎銀,在我暈厥之后卻已被人…”
“哎…人吶…”
王琳嘆了口氣,用手指抵住了額頭,微微皺眉的樣子,在火焰的映襯下,更是一種別樣的風姿。池子把目光從王琳身上甩開。
“姑娘,人們都叫我‘池子’,有些事…想問問姑娘,不知可否?”
“我叫‘王琳’,我雖有恩于你,但卻不及你施恩之一二,你救得我性命,還是我欠你的,你想問什么,就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