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求死者

　　女孩放下手中的木桶，把水里的人類拖到了岸邊的草叢里，然后她發現這個人類還沒死，一開始她看到這人在水里漂著還以為是個尸體呢，不過看樣子只是在昏迷當中，能不能醒過來也說不好，自己已經幫他從水里拖出來了，實在沒力氣再幫他干點別的什么了。

　　把水桶在水中沖洗之后，女孩站在岸邊想了一下，這邊附近基本是沒有什么人會來的，水也不深，水下有樹根擋著，所以一般是不會有海獸的，只有那個人類。

　　女孩站在他邊上等了一會兒，地上的人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她又等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走到了到了水邊，脫下了滿是污穢的衣物，然后往水中走去。

　　王貳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還沒睜開眼，就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首先，自己所處的地方絕對不在是負都的城市廢墟了，鼻尖縈繞的不再是城市中硝煙的氣味，而是青草的香味，吹過的風是帶有咸腥的味道，他沒有去過海邊，但是曾經進入的負都都過海島的投影，所以能夠知道這是海風的味道。

　　這兒不是負都，也不是負都湮滅之后回歸正常世界的酆都，自己生活在內陸，內陸是沒有這種咸腥的風的，如果是尸山血海的戰場，那味道就太淡了，而且這更加濃烈的青草香味是怎么一回事？

　　恢復意識的幾秒鐘之內，王貳整個人的思維就由蘇醒的朦朧狀態轉變到了完全的清醒當中。身上的感覺有些麻木，但是能差不多感受到衣物都是濕的，嘴里還有苦澀的味道，還有海風的味道，似乎不是回復的很好的聽覺隱約能聽到遠處的波浪聲，身體沒有感受到有水沖擊的感覺，是有人把自己從海水中拖出來了？

　　是誰？

　　王貳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趴在地上，然后緩緩的睜開眼睛，瞇縫的視野中看到了遠處的一抹白皙，還夾雜著黑色。

　　稍微適應了眼前的明亮之后，他看到了那個剛好脫下了全部衣物的女孩，白皙的皮膚，雪白的頭發，但是頭發上到處都是黑色的不明物質，尖尖的耳朵從頭發中探出，女孩放下褲子的右手上有血的顏色，王貳的視線幾乎是掃過女孩全部背影的同時馬上就定格在那抹鮮紅當中。

　　他們這類人對于這個顏色總是有著更加深刻的理解和關注。

　　王貳趴在草叢中，稍微看了看四周，四周都是綠葉，自己趴著的地方不好判斷，手指伏在地上摳了幾下，之間碾碎的觸感告訴他這兒并非是沙土，而是帶有纖維質的地面，就像，木頭？

　　女孩在海水中清洗著自己的頭發，然后是身子，然后是手臂上的傷口，動作一直都是那樣穩定而緩慢，就像是這個身體只是借來用一下的一樣。

　　她洗完了自己的身子之后轉身走到岸邊，然后彎腰撿起自己的衣物，一只不知名的小動物從王貳躺著的那邊一下子蹦到了水里，女孩下意識的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后她看到了那個躺在草叢中的人類，以及他已經睜開了的雙眼。

　　女孩平靜的拿起衣物捂在自己的胸前，然后緩步往水中退去。

　　“你，看到了？”

　　聲音平靜而淡漠，不是王貳知道的語言，但是他能聽懂，原因很簡單。

　　初誕。

　　這是存在于最初之夢所誕生的負都里面最珍貴的寶物，它代表著不可名狀的夢境之源，它就是一切思緒的起點，也是一切念頭的終點。但凡是能夠被生命所能理解的東西，它都會幫你理解。

　　當然，這只是人們從各個深遠夢境所產生的負都最深處得到的只言片語，大家都知道它可以賦予無用者以靈魂，賦予無能者以天賦，但是暫時還沒有人知道怎么用，不過現在的王貳知道了。

　　很簡單，這玩意和別的寶珠類遺物不一樣，它真的很結實，如果說別的天賦類寶珠是個雞蛋的話，這玩意最少也是個鈦合金的實心球，雖然硬，但是用法一樣，誰破壞了他的結構，誰就是它的主人。然后王貳刺下了了那一刀。

　　那時候的他心里想著，媽的都去死吧，老子也不想在這兒了。

　　初誕完美的實現了他的愿望，闖入最初之夢負都的所有高手在那一瞬間就被全部殺光，遺物也一樣，因為遺物也是有著自己的思維的，王貳在閉眼的那一刻通過初誕的視角也看到了遺物們的哀嚎，然后是粉碎。

　　而從夢境中得到的能力在這些家伙死亡的那一刻，全部歸于初誕所有，初誕歸于王貳，力量亦歸于王貳。

　　這種能夠直接聽懂別人話語的能力是來自于，阿文。

　　她從小沒有經過學校的培育，這個能力是自己從一個探秘團那兒買來了，作為跟著自己在全世界瞎跑的一名獵人，不能說外語簡直寸步難行，所以自己就從那個探秘團手上幫她買了這個。

　　用了大概七八十刀的價格吧，雖然他那時候不介意用黃金或者別的一般等價物交還，不過探秘團看上了自己的佩刀，并且表示十分喜歡，希望王貳可以割愛，所以王貳就給他們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刀，讓他們從物理意義上深刻的了解了這把刀，然后他們也非常高興的把這個通曉語言天賦寶珠送給了王貳，他們全團上下沒有一個人對此表示有異議，就是雙方分開的時候稍微有些尷尬，他們非常沒有形象的躺在地上，都沒有一個人起來和王貳這樣友善的客戶道個別什么的，王貳對此十分的氣憤，然后丟下擦著自己手上不明液體的濕巾，就郁悶的走了，并且表示自己再也不會來買他們的東西了，這些沒禮貌的人都是一幫壞家伙。

　　女孩此時已經退到了水中，她蹲在了水中，只露出頭在水面上，漂散的白發隨著浪花在她身邊起伏著。

　　“你，都看到了？”女孩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稍微有些沙啞，王貳能聽出來，這不是本音，是缺水導致的聲音沙啞，因為他也體會過那種感覺。

　　“啊，都看到了，怎丿”王貳翻身做起來，面對著女孩，準備耍了賴，然后不認帳的跑掉。但是他的話沒有說完，他看到了那雙亮銀色的雙瞳，在那雙眼睛中，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曾經在負都廢墟中撿垃圾吃的自己。

　　那時候的自己從滿地的鏡子碎片中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同樣的空洞，同樣的晦暗。

　　當然，也有不一樣的，水里那個女孩可比自己好看多了，嗯，沒錯。

　　“你要負責。”水里的女孩抬起一只手擦了一把從頭上淌到眼睛里的海水，目光依舊平靜，不過語氣中似乎帶上了一種放下重負的感覺“無月家的子嗣只能被自己的丈夫看到，要么你殺了我，要么你，娶我。”

　　這種輕松的語氣王貳聽過，那是，求死者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