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風
“小卡爾蒂，你看看你，弄的多臟啊。”
那男人的聲音溫和而親切，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到了這男人的容貌。
以人類的平均容貌而言，背著光的這個男人這張臉至少是要二百塊的美顏軟件才能修出來的英俊。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線條分明，右手的還套著一個拳套，鑲嵌著透明晶石的手背部分拳甲證明了他的身份，斗士，以水晶魔能技術增幅拳套，以強大的肉身作為基礎，在曾經的年代，他們是服務于施法者的最底層的存在。
“安格大哥，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能還上欠大哥的錢的。”
“哈！~”提高了音調的安格空著的左手一抹頭頂背著的綠色短發，“幾天？幾天是多少天？你知道你親愛的安格大哥一天要溜走多少可愛的小錢錢嗎？啊！”
穿著拖鞋的大腳蹬在了女孩的肩膀上，剛剛撐起身子坐在地上的女孩被這一腳再次踹躺在了膿水中，無力的手掌已然握不緊掌中的小盒子，隨著身體砸到了膿水中，甩出的手臂重重的磕到了反扣在地上的木碗底部，盒子向著安格飛了過去，撞到了木碗底部的小臂因為碗底并不圓潤的處理方式而破開了一個血口，刺眼的紅色再次混入了烏黑的膿水中。
女孩并沒有反抗，也或者是真的沒有力氣反抗了，她只是躺在一地的狼藉中沉重的喘著氣，缺乏血色的小嘴依舊緊緊的抿著，下唇磕破的口子依舊在淌著鮮血。
“小崽子，你安格大哥的錢也不是白白撿來的！”安格走近躺在地上的女孩：“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嘖嘖，你要好好照看你這張臉啊！”
男子提起右腿伸到了女孩的臉旁，拖鞋的鞋底在女孩的臉上蹭著，女孩臉上因為魔力侵染而生長出來的銀色線條在鞋底與污泥中閃爍著微光。
“后天，后天學院的獎金會發下來。”側著頭的女孩在足以蓋住她整張小臉的拖鞋底下發出了弱不可聞的聲音。
“哈哈，你早說嘛！”男子收回右腳，蹲在了女孩的頭邊，伸手撿起掉在地上的木湯匙，一下一下的刮去女孩臉上的污穢，看著女孩轉過來的小臉，安格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看看我們可愛的小姑娘，臉上都臟了，哈哈，安格大哥都看不下去了，可憐的孩子，哈哈哈。”
“大哥，首領回來了，聽說弄到了不少好東西，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外面探進來一張看上去十分帥氣的臉，向著安格問道。
“當然，我們可愛的卡爾蒂已經答應了把后天學校發下來的錢都交給我們了，這種好孩子我們自然不用多做什么，提醒到了就好了嘛，是不是，小卡爾蒂？哈哈哈哈”安格用勺子在卡爾蒂通紅一片的左臉頰上拍著，然后起身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走，我們去看看老大弄回來什么好東西，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們的！”
男子隨手把勺子扔向近在咫尺的卡爾蒂的身上，似乎是沒有把握好準度的原因，勺子吧唧一聲也砸在了污水里面。
“阿拉，真是不好意思，手不太準啊。“安格往外走著，然后停頓了一下，他的腳底踩到了卡爾蒂剛才松手甩出去的藥盒子。
“咔啪！”
刺耳的木片折斷聲在這間不大的房子中回蕩著，清脆而果斷的聲音。
“誒呀，我好像踩到了什么啊，是不是啊老二？”安格揮手打在身邊一個小弟的后腦上，發出“啪！”的一聲，同樣的清脆而果斷。
“沒有沒有，老大怎么會踩到東西呢，一定是聽錯了，哈哈哈。”
“我也這么覺得，哈哈哈。”男子手揣在褲兜里在小弟們都出去之后才慢慢出去，腳步緩慢而沉重，臨出門之前，那張帥氣的臉有扭了回來；“我親愛的小卡爾蒂，錢會到的，對吧。”
“嗯。”聲若游絲。
男子滿足的回過頭去，陰暗的房間里傳出了木片擠壓摩擦的嘎吱聲，然后是門外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
房間內，地面上的卡爾蒂閉著眼睛喘著粗氣，又過了半晌，無意識顫抖的雙腿終于平穩了下來，感覺身體已經重新恢復行動能力的女孩爬起身，頂著渾身菌類腐壞的臭味與膿液，走到了門口蹲下。
小小的木盒此時已經完全破碎，碎裂的木片在身為斗士的男人沉重的腳步下已經陷阱了木質的地面中，卡爾蒂用襯衣邊角已經不多的干凈的地方擦了擦小手，黏膩的膿液混著剛才留下來的血，這一點小小的干凈布片并不能起到多少潔凈的作用，只是稍微的把要往下淌的污物擦掉而已。
黑色混著紅色的小手依舊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藥物尚未完全發揮效用還是別的原因。
輕輕的撿掉第一層的木片，下面露出了白色的藥粉，雖然已經有褐色的細碎泥渣混在其中了，不過女孩還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她慢慢起身，生怕動作太快帶出的風會吹散地上這點不多的藥粉，想了一下，她又慢慢蹲了下來，把捏在手上的小木片輕輕蓋在藥粉上，才再次起身，回去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木碗。
卡爾蒂握著這個小木碗，很慶幸它剛才沒有弄臟，只是碗底沾上了一點自己的血，不過沒關系，不影響用它來裝東西。她再次走到門口蹲下，撿起小木片，用纖細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把藥粉掃到木片上，再慢慢的倒進碗中。
確定這個小凹坑里的藥粉全都撿干凈了之后，她走到屋子一角，拎起沉重的木桶，有蹲到了原本放著桌子的地方，小手一捧一捧的將地上的污物捧到木桶中，所幸的是經過她自己三番兩次的砸進這片膿液中，黏膩的液體已經不多了，只要把碎掉的半腐敗的蘑菇塊撿走就好了。
女孩拖著桶沿著盤繞生長在巨大樹木邊上的藤蔓一點一點的向海邊挪著。
這是一顆無比巨大的樹木的樹根附近的一小片區域。這樹像是榕樹，無比巨大的她仿佛是一個奇跡一般生長在大海之中，她巨大的程度完全不遜色與某島國，人們生活在她的軀干之上，就像是百年的巨大榕樹上生活的一窩小螞蟻。
卡爾蒂看到了他，那個飄在樹根邊上的人類。
海風帶著微微的咸味和微微的腥味從卡爾蒂的身邊吹過，溫暖而濕潤的風從臉頰上拂過，像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