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中城的夜色早已消散,等到二人在營帳中將醒時,日頭已經掛在了頭頂之上。
陳積是較早睜眼的,起來之后的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姚青的狀況,發現和自己的預料沒有多少出入時,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攫欝攫欝。她的臉色已經恢復許多,整個人身上已經沒有了昨天晚上的頹敗之氣。
當然,不管怎樣,她和之前的氣色還是不能比的。
最為明顯的是她之前的一雙紅唇,由于昨晚耗費了太多精力以及失了太多水分,在此時已經變的又干又裂。
陳積簡單收拾一下,然后出了營帳找來衛行,在他那兒拿了水袋之后再次返身回來。
因為已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輕微的響動就已經驚醒了本就將要蘇醒的姚青。
看著她慢慢睜開的雙眼,陳積俯下身子笑道:“先喝點水,等會兒再吃點東西。”
還未回過神的姚青機械式的結果水袋,此時的她顯然已經十分口渴,一連喝了幾大口后,這才慢慢放下水袋準備坐起身子。
然而她的身子剛剛揚起一些,身后便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頃刻之間,所有的記憶如同走馬燈一樣,快速的在她腦海閃過。
“你…”
她定了定神,想要說些什么,但一切又不知從何說起。
昨天夜里的生死之間,那些劇痛已經讓她徹底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場,所以才能若無其事的和他交流,說一些聽起來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是現在…
“這是哪兒?”
她終于開了口,嗓音沙啞的和昨晚好似判若兩人。
陳積示意她好好伏著養傷,然后解釋說道:“還是在榆中城外,你先吃點東西,等會兒我再給你換上新藥。”
他的語氣倒是沒有多少變化,說的還是那么理所當然。
熬到現在的姚青自然也是有些饑餓了,只是當他聽到陳積的話后,卻是連飯食都沒看上一眼,隨后就又說道:“你又把我就回來做什么?”
陳積呵呵一笑,“你放我一命,我還你一命,天經地義的么。”
“可我不想活了。而且,也不想再受你的恩了。”
二人這幾天一直形影不離,對于姚青當時的心境,陳積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陳積把軍中常備的餅子拿來放到她的身前,然后接著說道:“所求的,不過是自己的心安而已,否則以后可是睡不好覺了。”
姚青聞言沉默了片刻,隨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掙扎著試圖坐起身子,口中還同時說著,“現在你是心安理得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陳積哪能容許她這樣亂動,連忙按住她的雙肩再次說道:“你這樣子還能去哪?”
姚青本就沒有多少力氣,現在被陳積一按,更是趴在踏上動彈不得,“不勞費心,就算死在這荒郊野嶺,也總比被你擄到涼國要好。”
陳積手上的力道這才輕了許多,緩緩放下后,這才開口道:“首先,這不叫擄,我也沒那心思。其次,我的家雖然是在涼國,但是因為我的身份特殊,那里…和涼國其實也沒多少關系。”
“你的家?什么意思?”
姚青埋在雙臂之下的腦袋終于轉了過來,先是有些不解的問著,隨后似是明白了什么,頓時又重新扭過頭去,甕聲說道:“那和我也沒什么關系,我憑什么要去你的家里?
再說了…我現在淪落至此,歸根結底還不是你給害的。”
“你要是這么說的話,那倒也不錯。”陳積坐在她的旁邊繼續道:“只是,如果你身邊但凡有一小半真正關心你的,我也沒臉讓你跟我走了。”
“你不不怕我到時候毒死你全家?”
“怕,當然怕。”
陳積點了點頭,隨后又道:“不過你若真是那種人的話,也不會不帶任何隨從的跑來這種地方,更不會留我一命,甚至在昨夜還把我親手放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認識我多長時間?”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我的確不是你的親人,也沒和你一起長大,但卻實實在在是了解你,并且實實在在的想讓你過的好的。”
“白首如新…白首如新…”
姚青低聲呢喃著,就這樣過了良久,她才再次轉過頭來對陳積道:“不管他們怎樣,我畢竟是個岐人,所以…”
“你這岐人已經被真正的岐兵殺死在了城頭之上了。”陳積截住她的話慨然道,“我不想冠冕堂皇的說什么天下為公,也不會勸你做那只會考慮自己的利己之人。
但是,凡事都會有個值不值得的問題,這一箭…唉…”
說到這里的陳積搖了搖頭,神情中的惋惜已然甚是明顯。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這才看向姚青再次道:“你還記不記得,前天咱們聊天的時候我說的那些話。”
“你說的太多,我哪知道都是哪些。”
姚青的思緒顯然還有多半停留在剛才的問題之上。
陳積便自顧自的解答說道:“我說,在我這里,從來都沒有什么岐國涼國,還有周國之分,大家都是同根同源的人,無非就是好一些和不太好的區別而已。
巘戅追喲文學巘戅。周圍的人不如意,那就換個環境,只要還在這片土地上也就是了。
所以你也不用多想,我是要策反還是怎么,去到那邊之后,沒有任何一個外人會知道你的身份,我們也不會把你當成什么高貴郡主。你就和我,和我們一樣。”
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姚青終于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只是明白歸明白,自小到大,將近二十年來形成的固有觀念,讓她還不能徹底的理解。
“你說的太多,我…聽不懂這些。”
她的聲音低沉,語氣里有些疑惑,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好,那我就說些你能聽懂的。”
陳積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懊惱,反而還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我想把你這么好的郡主,放到自己家里當成自己的人,當成舉案齊眉,相濡以沫的共度余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