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積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吃了虧了感覺。
至于原因,他一時間也說不出來。
另外一邊,姚青在逼著自己說出夢境后,整個人的心情倒是順暢了許多,再次開口時已經沒有剛才的糾結和猶豫。
“一年多的時間以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個類似的夢。
以至于到了前段時間,我已經有些難以分清,甚至當我在看到那些異樣的眼神時,心中竟然開始有了羞愧。
那感覺就好像,夢里的事情都是真的一般。
我知道,如果再這么下去的話,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瘋了。
所以在聽到小弈說到有幾個內侍要來監軍的時候,就進宮討旨,一起跟過來了。”
陳積點了點頭,一邊摒棄著心中吃虧的念頭,一邊思索著應答之策。
按理來說,一個女子如果經常做和自己顛鸞倒鳳的夢,甚至還親口說出來,那場景總歸是帶有許多旖旎之色的。
但此時的陳積卻是無心體會,他知道,作為郡主殿下的她能夠親口把這些私密的事情講給自己,那就說明,自己在她眼中差不多就是一個死人了。
他想聊天的本意,明明不是這樣的。
姚青終究還是沒有轉過頭來,微微側耳的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過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其實,出了長安城后我就不止一次的設想,這次的西北之行有沒有可能再次遇到你。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一定將你擒住折辱一番,然后親手殺了。”
陳積的臉上有些無語,下意識道:“沒攤上夢里的好事,現實的黑鍋倒是我背。”
當然,這話剛說出來便后悔了。
之后的他抬眼看向姚青,只見她的頭更低了些,之后甕聲道:“我都有想過的。”
“呃…”
又是短暫的沉默,陳積這才笑著說道:“殺了我之后呢?你還想做什么?”
“不知道。”姚青搖了搖頭,“那些…還沒想過。”
“嘿…”
陳積的“油嘴滑舌”好似已經成了習慣,在此時也不免脫口而出,“可惜了,最好的風流鬼沒能做成。”
姚青先是有些遲疑,不過隨后便明白過來,她下意識的握緊短劍,這算什么,夢里有過的那些調戲嗎?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深夜已過,窗外的月光也漸漸淡了許多。
心情平復的姚青再次倚靠回身后的墻上,道:“說實話,今天晚上你突然出現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可惜…那時候已經是放火之后的你了。”
陳積聽她終于說回“正題”,這才神情一松,開始整理思路道:“是有點可惜,本來只需一劍就能死了,到了長安要挨上幾百刀上千刀了。”
姚青似是沒有想過這些,在聽到陳積的話后,臉上頓時有些蒼白。
可不是么,像是這種罪過,凌遲處死已經算是輕的了。
再加上之前的那些舊恨,祖母顯然不會讓他這么“輕易”的死。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凌遲,估計也只是奢望。
“我,還是現在把你殺了吧。”
姚青有些費力的說完,攥著短劍的手心不免開始出汗。
她的心中雖然真的想過千遍萬遍,但是真當這一刻將要來臨的時候,她卻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積沒有任何反應,說完之后就是這么靜靜的等著。
經過剛才的聊天,他已然可以猜出,在自己提到千刀萬剮后,身邊的這個郡主多半會有幫自己“解脫”的心思,但事到臨頭時,她能不能下得去手,這個就不清楚了。
所以,在留有后手的情況下,他需要知道她在這種事情上的心思到底如何。
“你,沒有想說的了么?”
看著身旁不在言語的男子,姚青的整顆心都沉到了谷底。
如果是在三四個時辰之前,他剛剛燒過糧草的時候,自己神情激動之下,狠狠心也就刺過去了,他脖子上的那些血痕就可以證明。
但是現在…自己的心境已經平復,再加上方才的守軍叛亂,他又出言相救,以及通過剛才談話后,那些全部涌入自己腦海的龐雜情緒。
姚青確實已經把他當成了必死之人,但還沒做好親手殺他的準備。
終于,陳積的張了張嘴,“再等幾天吧。”
姚青那顆將要窒息的心終于緩了過來,她將短劍再次入鞘,下意識的問道:“為什么要等幾天,你還抱有希望么?”
陳積坦然道:“確實不太想死,不過對你們岐國來說,我這罪過也不可能。所以在死之前,盡量做些補償的事吧。”
“補償什么?”姚青的注意力已被吸引過來。
陳積對她微微一笑,道:“之前不是說了么,你是無辜的。這里的糧草一燒,守軍叛亂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以后的路注定不會太平,我怎么也得把你安然送到渭州城,最好是陳倉以東,那些地方才算勉強安全。
而且,到了那些地方之后,你若是不想親自動手的話,隨便找個岐兵讓他給我個痛快也就是了。”
“你就一定要做的像個圣人嗎?”
“這話聽起來像是罵人的。”
“你好歹也是一州世子,當初在長安皇宮的時候也是極有血性。怎么到了現在,反倒是毫無脾氣了?
我都這樣對你了,你連罵一句都不敢嗎!”
“不一樣。”
陳積隨意道,“現在罵你的話,你會放了我嗎?”
姚青搖頭。
陳積哼笑一聲,“那不得了。”
“可是,就算你對我再好,我也一樣不會放了你。”
“嗯…”
陳積平靜道:“那是你的事,我也只是爭取自己做好自己該做的,不管是偷燒糧草,還是救你出來,都只是求個心安理得,問心無愧而已。”
“所以你就讓我心生內疚,問心有愧?”
“投桃報李,你再對我好些不就得了,我又沒有攔著。”
“我要的是你的命,什么好處都抵不了。”
“能抵多少是多少,總比在這干坐著強。當然,前提是你真有那心思的話。”
“那你,現在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