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狹窄的山道,進入晉地河東,至此已是岐國地界。
六人并沒有選擇山腳的小路,而是直接選擇在官道上前行,地勢不算平整,但總體沒有什么阻礙。
冬日里的陽光無限暖和,陳積多半時間都在車前享受,順便拿著長鞭趕車。
紅袖兒勸過他兩次,說哪有讓當家的親自趕路的,這樣的劇班也太不合格了。
陳積嘿嘿一笑,搖了搖頭道:“也不盡然,既然咱們是勾欄班子,唱的也多是才子佳人的本子,那最金貴的自然是你們一“男”一女兩位主角。現在外邊陽光可是毒的很,萬一把你曬的黑了,那讓人瞧到才是真正的不合格呢。”
“再說了。”
陳積繼續笑道:“除了主角之外,你現在的身份還是當家的相好呢,現在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自然是要嬌生慣養起來。”
紅袖兒微微一愣,一時間也沒想到他為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對自己說笑調戲,如果換做之前的她,此時多半已經是面帶寒霜,然而現在卻是升起一抹紅暈,隨后的她低聲慍道:“公子何時變得如此的言語輕佻?哦,還是說這就是公子的本來面目,只是此時厭倦了偽裝?”
陳積依舊笑著搖頭:“你這稱呼可是說錯了,現在我是劇班班主,自然不能再是什么公子。而且這班主在有原配的情況下,又私下納了一雙十年華的娘子,自然也不能算是什么正人君子。”
“哦?”
紅袖兒又是微微一怔,隨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然后饒有深意的問道:“不說前人,就是現在三妻四妾的也是多如牛毛,其中可不乏世人所說的正人君子。”
沐浴著陽光的陳積斜靠在車門前,嘴里滿不在乎的回應著:“嘿嘿,世人的眼光多種多樣,我是世人的一種,和其他人的想法有些出入也是正常。”
“哦。”
紅袖兒應了一聲,道:“此時路上并無旁人,而且公主殿下就在身后,所以還請公子少開些這種玩笑。”
騎馬而行的沈卿顯然是聽到了二人的交談,微微一笑之后向側后方的馬車上瞧去,只見裝扮斯文的幼笳公主注視著前方,顯然是也聽到了他們說話。
“不對,不對。”
陳積晃著腦袋道:“幼笳公主早就和我約法三章,井水不犯河水,現在咱們又是在岐國的一支劇班而已,作為班主的我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這些勸告到北涼之后倒是挺有用的。”
隨后只聽“哎”的一聲嘆息,車廂中傳來紅袖兒的聲音:“公子說的是,婢子身份低微,自然不能再奢求那顏面二字。”
陳積聽她語氣不對,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這才睜開眼睛轉身掀開窗簾,笑著回道:“是我說錯話了,這就給你賠不是。”
懸著身子作了一揖之后,陳積這才轉移話題說道:“話說回來,現在外邊陽光暖和的很,你可以出來咱們一起駕車。”
紅袖兒見他在幾人面前如此遷就自己,心中雖感覺有些不妥,不過同時也滿是歡喜。
探身出來之后,她和陳積坐在車前的兩側,一左一右。冬日里的景色在眼前緩緩飄過,帶著她的思緒也跟著飛了起來。
平常的紅袖兒精于算計,凡事都預先想好各種可能的結局后果,然后針對各種結果進行安排補充。這是最近這些年來形成的習慣,一向如此。
只是在個人情感方面,她毫無經驗。一直封閉內心的她在現在突然打開心扉,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理才好。就像剛才那樣,她明知陳積在眾人面前如此照顧一個婢女的情緒太過不該,但是她就是聽著開心,甚至還想讓他再多說一些。
眾人繼續前行,路過一個丁字路口時,官道上的人流突然多了起來。幾個人亮著嗓子吆喝,聽那聲音多是些“當心,看路”之類的。
陳積轉頭望去,只見幾隊馬車從南面過來,拐過丁字路口然后朝西而去。那些馬車明顯是在運貨,上面蓋著厚厚的沾布。
不一會兒,在那幾隊馬車后面又有幾騎兵士呼嘯而來,越過馬車的同時也卷起不少被壓細的塵土。
“世子放心,咱們到了鹽池,這里本來就有不少岐國士兵鎮守著呢,和剛才一樣裝作無視即可。”
沈卿輕聲提醒著,陳積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早有探子事先交代,所以他們和其他行人一樣,依舊曬著太陽前行。
天色將暗的時候,六人在官道旁的鎮子上簡單休息一晚,然后第二天起早繼續趕路。
臨近中午,陳積和眾人來到黃河渡口,這時還沒有后世那種橫跨大江大河的橋梁,所以想要通過的話,只能是靠著河邊渡客為生的船家。
兩個船家頗為殷勤,湊上來的同時還掀了掀衣服,露出腰間那特有的牌子。
陳積知道,那牌子只有前方探路的二十名探子有,所以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之后毫不遲疑的上了船頭。
兩個船家幫忙卸下馬車,又將馬兒牽上兩艘渡船,這才撐船向西行去。
此處渡口的黃河不算湍急,閑暇之余陳積順著水流向南看去。那邊二十里開外的地方,有一處名滿天下的鸛雀樓。
當然,那名滿天下四個字說的是陳積的前世,在這里雖然也是知之者甚多,但是少了王之渙的那首詩之后,那名頭就弱了許多了。
河水流過鸛雀樓,往南再過五十余里,途徑潼關拐彎的地方,那里同樣有一處渡口,只是相較這里而言,那里卻是鼎鼎大名。
風陵渡口,兵家必爭之地,自古就是最重要的戰場之一,魏武曹操便帶兵在此地討伐過西涼馬超。
除此之外,陳積腦海中對這渡口唯一印象,便是那句詩了。
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終身誤。
沒有辦法,金庸老先生的小說對他的影響實在太大,再加上這句對郭襄最為經典的評語,想要忘記實在有些不太可能。
小東邪郭襄在此邂逅楊過,從此對其心有所屬,而后更是苦苦尋找二十余年不可得。想到這里,陳積回過頭來望著對岸那漫漫長路,微微一笑然后對著其他眾人道:“我剛想起一個故事,等咱們上岸之后邊走便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