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三弟有了明顯的改觀之后,陳秋還想著和他聊一下之前他的那些所作所為,不過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之后,便放棄了這個打算。
以后時間多的是,有的是機會聊天。
目送著陳秋離去之后,陳積開始慣性般的拿出自己自制的那支小炭筆,然后開始在紙上寫畫起來。
現在他的心思還沒有轉過來,所以頂多就是臨時練練筆,隨便涂畫一下。
對于大哥陳稼的這個決定,陳積知道那不是一個單純的巧合,只是他還沒有徹底的想明白這里面所隱藏著的東西。
從身體之前的記憶里,陳積對陳稼算是十分熟悉,但熟悉歸熟悉,對于他的了解卻是知之甚少。
此前的陳積只知道自己的這個大哥是洛州城里的文絕,一身的才學簡直可以說是無人能及。
因為他也是讀書人,雖然讀成了個半吊子,但起碼是入了門,不像二哥陳秋那樣,連大哥的才學厲害在哪兒都不知道。
所以對陳稼的感覺除了親切之外,剩下的就只剩敬佩和五體投地了。
也可能是因為這樣,才使得他對陳稼的心思想法,從來沒有進行過任何的揣摩分析。當然,就算是有過揣摩,那基本也相當于瞎子摸象,什么也摸不出來。
這種情況也就直接導致了,現在的陳積對這位大哥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陳稼肯定是聰明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陳積也是在這一點的基礎之上,才推斷他之前的那些將計就計,以及現在安排二哥回來的目的。
但是現在的陳積突然有種感覺,那就是自己的這個大哥陳稼,好像并不只是聰明那么簡單。
陳積自認自己也是個聰明人,不管是在前世還是來到這里之后,這一點他從來沒有過妄自菲薄。而且如果說起聰明程度的話,雖然比不上孔明仲達等古之先賢,但是要和自己的這位文絕大哥相比,那應該是在伯仲之間,不相上下的。
他一直都有著這樣的自信。
但是知道現在他才明白過來,世界上絕大多數的自信,真的是來自于愚昧和無知。
自己同樣也不例外。
就拿現在的事情來說,在武陵王的長子和次子都已經在眼皮子底下的時候,江寧那邊的人為什么還要讓陳觥改換世子,難道真的是自己和父親陳觥所猜想的那樣,這是一出離間計?目的就是為了用一個桃子讓兄弟三人陷入不和?
誠然,這確實算是一計,但未免也太過簡單了點。
就連自己的二哥也能輕松的看出來,他能依然中計只不過是因為太過沖動而已。
而就算是二哥陳秋在中計了的情況下,自己也只是通過三言兩語就化解了這場干戈與不合。那么既然這樣的話,難道江寧那邊費勁想出來的計策就是讓自己這么輕松的破解的嗎?
他們是不是太閑了點?
他們不可能這么閑,所以自己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就連自己的父親陳觥也是一樣。
陳秋在出去之前,已經和他講過大哥在江寧那邊的安排和打算,這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
陳積原本還在天真的以為,自己在這場博弈中,最起碼也是充當著執棋者的身份,然而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充其量只是個棋子,還不是能左右局勢的那種棋子。
“嘿,這應該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陳積自言自語著:“不過還好,能意識到自己的蠢總歸是件只得高興的事。”
是人都會成長的,只是有快慢多少之分,能認識到自己和他人的差距,并且不斷縮短這種差距,本來就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成長方式。
不過高興歸高興,他的心里還是有不少沮喪的。
自己怎么說也是在某種陰差陽錯之下穿越過來的,按照正常的故事節奏來看,自己顯然應該是最縝密聰明的那一個。
然而結果很遺憾,他不僅不是,比他強的人還不是一個兩個。
“好吧,那就放平心態,既然在這方面沒有受到上天的任何眷顧,那就只有自己去把它給爭取過來了。”
想到這里之后,陳積伸了個暢快的懶腰,這事暫時先告一段落,在沒有一個清晰的大腦以及線索的情況之前,自己實在不適宜瞎想太多。
“篤篤!”
外面敲門的聲音很輕,陳積的懶腰剛伸完,然后隨口道:“進來。”
身穿交襟褙子,臉戴狐貍面具的紅袖兒推門走了進來。她的動作很是輕柔,整體的姿態比剛進武陵王府的時候要舒緩的多。來到近前之后,紅袖兒似乎細心打量了一會兒陳積的臉,然后才輕聲問道:
“公子…無恙吧?”
“嗯?我怎么沒有發現,那個綠裙女子還有個碎嘴的習慣?”
“公子還真是發現錯了呢。”
紅袖兒輕聲笑著道:“那位素素姑娘確實不是喜歡多嘴的人,不過紅袖兒我是啊…洛州城武絕回來的事我只用了三五句,就在那素素姑娘身上打聽到了。”
“我說紅袖兒,除了這個之外,咱們能不能打聽點有用的消息?”
“比如她們的身份?公子讓那姑娘去找我,應該就是為了這個吧…”
陳積放下了手中的炭筆,在位子上坐下之后,不置可否的道:“結果呢。”
“結果…”
紅袖兒遺憾的搖了搖頭:“素素姑娘的嘴很嚴,而且還警惕的很,自始至終都沒有透露自己的半點兒身份。”
“所以你現在過來我這兒,是因為和小衡待著太無聊了?來我這兒串串門散散心?要說話就一次性說完,你什么時候這么喜歡拐彎抹角了?”
紅袖兒又是微微一笑:“這不是因為太過無聊,所以才和公子開個玩笑么。那素素姑娘確實沒有透露過自己的身份,不過正是因為婢子在和她交談時候的怪我抹角,才從她的話里得到不少有用的東西…”
“嗯,你都從她那兒套出什么來了?”
“…”
紅袖兒沉默片刻,然后才抿著嘴道:“公子這話說的可真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