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縷輕煙浮動著,牢房之中的所有人同時昏迷了過去,這其中也包括楊真。
迷糊中,他只覺鼻子下方傳來一陣清涼感,這才慢慢醒了過來。
楊真抬眉看了一眼,他還坐在牢房之中,靠著一側的墻壁,只不過面前多了一個人。
獵狗坐在那兒對著楊真行了一禮,輕輕道:“少爺,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楊真的目光在四周掠過,所有人依舊倒在那兒,他不由揚了揚眉道:“這迷煙很霸道,他們還要昏迷多久?”
“一刻左右!那兩名官差的時間可能會更短一些,因為他們的體力很好,恢復起來也會快一些。”
獵狗平靜說道,楊真點頭道:“足夠了!這幾天,你關注一下鋪子的事情,還有城外那家造紙作坊。
我被關進地牢,如果真有人想要對付我,十有八九他們還會想辦法對付我的產業,十三郎只有勇武之力,沒有謀劃,容易授人把柄。
小崔過于灑脫,做事很隨性,不知隱忍,所以他們都不是能托付的人,只有你,隱忍、專注,而且還有頭腦,做這些事情最合適不過。”
獵狗抱了抱拳,一臉認真道:“多謝少爺的信任,士為知己者死,有少爺這番話就夠了。”
楊真應了一聲:“那你就去吧。”
獵狗點了點頭,接著想了想道:“少爺,其實我要帶走你很容易,不必在這兒受這些苦。”
“我受這些苦,才能成為對付那些人的憑借,否則我要是走了,那就真會成為他們對付我的把柄了。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求著我離開的,到了那個時候,我還真是不想走了,我會讓他們記住代價。”
楊真輕輕道,心中卻是盤算著,如果劉寧的奏折能傳到當世天子的手里,那顧家只能退縮了。
甚至可以說,顧家也使喚不了刑部,這事十有八九還是顧若惜的未婚夫,丁家干的,那可是工部侍郎,從三品的大官。
就算是劉寧的奏折傳不到當世天子的手里,那么他也有辦法翻盤,從三品的工部侍郎,還做不到一手遮天。
獵狗起身離開,身影隱入了黑暗之中,順勢替楊真把門給鎖了。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醒了過來,兩名官差的臉色一變,在四周轉了幾圈,沒有發現越獄的犯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轉到楊真的面前時,他還在睡著,兩人大聲道:“楊少爺,醒醒!”
楊真慢慢醒了過來,目光中透著幾分的迷茫,沉思片刻后,他這才揚聲道:“剛才發生什么事情了?”
兩名官差的臉上浮起一抹喜意,接著拱了拱手,其中一人輕輕道:“少爺,沒什么大事,就只是一點小小的波折,現在已經解決了。”
楊真起身,拱了拱手道:“多謝二位關心了。”
“楊少爺,你是真正的善人,前些天還親自到城外為流民們送鞋子,所以我們都不希望你出事,你這樣的好人,應當要多一些。”
一名官差低聲道,接著話鋒一轉:“楊少爺請放心,我們幾個商量好了,絕不會讓你在這兒受了委屈。”
楊真拱了拱手,再一次靠在墻壁處,心頭卻是盤算著。
一夜過后,楊真靠著墻壁竟然睡著了,直到一陣的開門音響起時,他這才醒了過來。
活動了一下手腳,楊真長長吁了口氣,這冬天還是太冷了,坐在這兒睡,自然不會舒服了,這讓他倒是懷念起安寧了。
有她暖著的被禍,總是香噴噴、暖哄哄的。
“楊少爺,吃早飯了,吃完了就要提審你了。”一名官差遞了一個碗過來。
碗中裝著的是四個包子,這分明就是王嬸的包子鋪買來的。
楊真伸手接了過來,目光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低頭吃了起來。
其他的犯人吃的都是稀飯加上粗糧,自然沒有這種待遇,所以當肉包子的香味飄動時,許多犯人把臉湊到了牢門的柵欄處。
“這兒怎么會有肉的香味?老子都幾個月沒有聞到肉香了!”
“太香了,就著這香味我也能多吃幾口飯了,這應當是王記包子鋪的肉包子吧?”
一聲聲說話音響起時,楊真已經把包子吃完了,他吁了口氣,把碗遞了過去,兩名差頭順便打開了獄門。
“綁上吧!”楊真把手伸了出來。
兩名差頭搖了搖頭,其中一人笑道:“楊少爺,依大莽律,嫌犯不用上刑具,更何況你還是讀書人,陛下有言,天下當優待讀書人。”
楊真點了點頭,跟著兩人走了出去,一路走入了縣衙的正堂之中。
高堂之上,一名穿著黑色官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面色沉冷,官服的肩頭處帶著四道金邊,胸前還繡著三把金色的小刀。
這就是從六品的官服,這名男子的年紀在四十多歲,法令紋很深,整個人透著幾分說不出來的威嚴感。
劉寧坐在他身側的倚子間,一群官差撞了撞手中的水火棍,大聲喝道:“威武!”
楊真站在大堂上,拱了拱手,也不說話,那名從六品的通判揚聲道:“你就是楊家楊真?”
“草民就是楊真!”楊真應了一聲,一臉平靜。
通判點頭道:“楊真,你可知罪?”
“罪從何來?”楊真揚聲道,目光灼灼。
大堂的一側,那四名刑部官差站在最前方,其中一人喝了一聲:“大膽!楊真,在大堂之上,你不僅不跪,還敢與通判大人爭辯,這就是大罪!”
“依大莽律,讀書人罪名未成立時,可以不跪!”楊真應了一聲,接著話鋒一轉:“至于同通判大人爭辯,那么草民連替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當世陛下賢明,曾經頒布過新法,要想讓人伏罪,那就得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不可把莫須有的罪名強按到別人的頭上。
陛下還曾經說過,這是一個思辯的時代,任何人都有替自己辯解的機會,你不給我這樣的機會,難道是想公然違背大莽律嗎?”
楊真的聲音回蕩著,帶著幾分的浩然之氣。
四名官差的臉色很陰沉,相當不好看,其中一人扭頭看向通判。
通判拿起驚堂木,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接著揚聲道:“能言善辯,果然是讀書人,你殺害了楊家上下一十八口人,你可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