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長得挺高,以楊真的目測,她差不多有一米七二的樣子,這在這個時代就是屬于極高的女人了。
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眼前,楊真回過頭來,看著遠處的天邊,夕陽西下,因為現在是冬日,所以并沒有晚霞。
崔長河出來時,整個人白凈了許多,還是那身藍色長袍,一頭短發散著,看起來頗有幾分的英朗。
“大哥,這么冷的天,站在這兒想什么呢?”崔長河微微笑著問道。
楊真輕輕道:“沒想什么。”
崔長河猶豫了一下,接著挺著腰桿,輕輕道:“大哥,剛才我聽十三說,你明天要去狗場單獨面對一條狗?”
“不錯!”楊真應了一聲,接著想了想道:“十三這個家伙,還是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了。”
崔長河搖了搖頭道:“大哥,我覺得十三做得對,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多幾個人一起商量下,這件事情很容易就能解決了。
我手頭有一種藥,狗特別不喜歡,帶在身上可以驅趕所有的狗,我這就去配點藥,大哥明天貼身帶著,站在那兒不動,狗也不會撲上來的。”
楊真一怔,接著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那就辛苦你了。”
“為大哥做事,怎么能說辛苦?”崔長河應了一聲,接著對著楊真伸出手道:“大哥,給點銀子吧,我去買藥,順便買幾身衣服。”
“需要多少銀子?”楊真輕輕道。
崔長河想了想道:“一兩銀子就夠了…不行,衣服一定要帥一點,五兩銀子吧。”
楊真在腰間的錢袋中摸了一把,摸出幾兩銀子,丟到了他的手里:“這是六兩,你拿去吧!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喜歡耍帥的人。”
崔長河樂呵呵笑道:“大哥,我的目標可是要追到江湖第一美女,不帥怎么行?”
“行了,你去吧。”楊真擺了擺手,轉身進了后院。
坐在書房之中,楊真繼續畫著那幅海浪的畫,也只有在畫畫的時候,他才會覺得特別安寧。
晚上的時候,安寧替他泡了腳,坐在矮腳凳上,把他的腳放在腿上,正在替他擦著。
“元夕回來之后怎么一直沒見?”楊真輕輕問道。
安寧應了一聲:“她的衣服都臟了,被我洗了,之前新買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所以她正在修補,也沒法出門。”
楊真這才點了點頭,安寧將他的腳擦干,放下來時,她輕聲道:“少爺,明天你要去狗場了?聽說你要和一只狗待上一炷香的時間?”
“連你也知道了!”楊真揉了揉額角。
安寧垂著頭,揉著衣角,輕輕道:“少爺,本來主子的事情,奴婢們是沒有資格管的,但主子是安寧未來的依靠,安寧不得不管。
主子,如果你出了事,安寧也不會活了,你買下了我,那就是我的恩人,所以求主子明天帶著我一起去吧!”
說著說著,她直接跪到了地上,帶著幾分倔強。
楊真怔怔看了她一眼,接著伸手拉起她,輕輕道:“安寧,你是不是覺得楊家現在能有這樣的財富,就算是不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那也足夠了?”
“少爺,安寧就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奴婢,所以不懂那些事情,但在安寧看來,楊家在楊柳鎮是大戶人家,少爺有那么多鋪子的租金可以收,不愁未來。
所以我覺得,少爺順順當當的生活就好,來年中了秋試,以后的日子一定會更好,何必去接觸獵狗那樣的人呢?”
安寧輕輕道,接著又偷偷看了楊真一眼,話鋒一轉:“不過,少爺是主子,你看得比我遠,懂得比我多。
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安寧不會去阻止,只是求主子一定要好好護著自己,萬一受了傷,再或者出了事,安寧是絕對不會活下去的。”
楊真挑了挑眉道:“有些事情,我也沒法和你解釋,你只需要知道,這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這也是為了日后的安寧。
我為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們的日子能夠長安久寧,但這世間,哪有不努力、不拼搏就長安久寧的事情?”
說到這里,他起身道:“今天早點睡吧,給我暖床吧!”
安寧這才歡喜地跳了跳:“主子,這是剛熱的湯婆子,我收拾一下就暖床!”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楊真搖了搖頭,這丫頭就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
抱著湯婆子,楊真覺得雙手漸漸暖和了起來,他再次進入了書房,這幅畫,再有兩天差不多就能完成了。
回屋時,床上已經變得暖哄哄的了,楊真躺在床的里面,這也是規矩,丫鬟睡外側,主人睡內側。
否則的話,丫鬟起夜時,要從主人的身上爬過去,那就是與規矩不合。
安寧的身子朝后偎了偎,靠入了楊真的懷里。
只是楊真剛上床,之前一直畫畫,所以雙手還帶著幾分的寒氣,這一觸她的皮膚,她起了一粒粒的雞皮疙瘩。
但安寧卻是緊緊抱著楊真的雙手,放在心口處,替他暖著。
“主子,明天我能和你一起去嗎?”安寧再一次問道。
楊真牽了牽嘴角道:“不能!你在家候著就行了,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糖葫蘆。”
“主子,安寧不是小孩子了,過完年就十五歲了,所以不吃糖葫蘆,就想跟著主子,萬一主子被狗咬了時,我還能撲上去救主子。”
安寧倔強地搖頭。
楊真揉了揉額角道:“安寧,你都不打算聽我的話了嗎?”
安寧沉默不語,接著有些哽咽道:“主子,安寧不敢不聽話,可是…”
楊真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這才哼了聲道:“那你就是不信我了?”
“安寧信主子!”安寧喚了一聲。
楊真這才輕輕應道:“相信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而且明天我還會帶著十三一起去,真遇到什么危險,有他在,我出不了事。
你就在家替我看著家門,做一桌好菜等著我回來!對了,最近集上有了不少糕點,你替我去買一些回來,留著過年。”
安寧這才松了一口氣,接著回過身來,目光落在楊真的臉上。
黑暗中,她的眸子很亮。
楊真伸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把,掌心中帶著點點淚斑,這讓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臉都哭花了,真是不好看了。”
“主子,安寧從前一直不哭,被人打也不哭,因為眼淚太珍貴,不能哭給別人看,此生只為主子而哭。”安寧喚了一聲。
楊真怔了怔,心卻是莫名有種隱約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