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挑釁

　　“原來是劉五官掾！在下慕名已久，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薛信非常謙卑。

　　“哪里，此次前來麻煩足下，心中有愧。煩請足下把王丞也一并請來，在下事情要交代！”劉玘點點頭。

　　“諾！”薛信領命。

　　劉玘現在的掩護身份是李瓚請來的東郡大冶師，楊秦也假扮冶師，李尚與粟良二人則是東平國佐史隨從。

　　待王丞到來，劉玘給他二人介紹了此行主要目的，最后說道：

　　“我等此行之任務，僅你二人知道即可，若有泄漏者，按律行事！”

　　他表情很嚴肅，二人聽罷自然非常吃驚，隨后紛紛表示消息絕不敢外泄。

　　“剛才所言只是我等四人此行的主要目的，另外還有一事，在下略微知曉冶鐵之法，欲在此做些小實驗，一來希望能夠大幅提高此鐵官之鐵產量、鋼產量，增加太守與二君政績，其次是想打造幾副甲胄和幾件兵器！”

　　一聽能大幅度提高鋼鐵產量，二人立刻來了精神，薛信說道：“早聽聞劉郎習得奇術，在下二人一定聽從差遣！”

　　畢竟鋼鐵產量一旦提高上去，自己二人就可能提高秩級。

　　漢代和后世很多朝代一樣，官吏的級別直接和所擔任職務掛鉤，但是并不絕對。

　　比如按人口計算，某縣的縣長秩級或許僅有四百石，但是如果縣長工作成效顯著，皇帝可以增加其秩級到六百、千石令，并不需要換一個更大的縣。

　　像薛信作為鐵官長，如果干出成績，也有可能升遷四百石長、六百令、千石令，勿需另外換地任職，當然這并不容易辦到。

　　“只要足下二人配合，中上考絕無問題，升遷自然是遲早之事！”劉玘說道。

　　“多謝劉郎關照！”薛信一聽，更加興奮說完，趕緊轉頭對王丞說道：

　　“足下速去安排食宿，劉郎與子明同按四百石吏，李佐與粟佐百石！”

　　“諾！”王丞離去。

　　劉玘隨后問了一些此地鐵產量的情況，得知一年的生鐵產量約有二十余萬斤，在全國而言是中等偏下，據他說，有的鐵官一年可以達到八九十萬斤鐵。

　　“薛長，此處有一風箱制造圖，足下拿去仔細看看。在下經過簡單計算，用此風箱代替皮橐（tuo，皮囊）供風，煉鐵爐中風量可提高至少四五倍，有可能還不止。

　　因此產量應該也可提高兩三倍，足下若是把它用好了，升遷有望！”劉玘把一張風箱設計圖遞給薛信。

　　劉玘已在壽張給農民推廣了一種最簡單的風箱，其原理就跟我們一般常用的充氣筒一樣，單向供風。

　　雖然風量不算太大，但是比用皮橐強得多，而且使用更簡便省力，在火灶上也完全夠用。

　　用來煉鐵的風箱與之類似，不過為了提高效率，就必須設計成“雙向供風”，也就是風箱一推一拉都可供風。

　　雙向供風實現起來也很簡單，只需要在風箱上增加一個進風口和出風口即可，它是充分利用大氣壓的杰作。

　　風箱出現在宋代以后，薛信等人自然未曾見過。

　　“真是絕妙！劉郎真是了不起的天才，在下馬上安排人連夜做，爭取明日就用上！”薛信一眼就看明白了風箱的妙處，連聲稱妙。

　　劉玘畫的是示意圖，推拉各用一張示意圖表示，上面分別用箭頭畫出了風流的行進方向，自然簡單易懂。

　　傍晚，鐵官食堂。

　　薛信與王丞讓八名鐵官百石吏相陪同吃晚餐。

　　王丞負責對雙方人員進行介紹，他自然先介紹劉玘一行人：

　　“這位是李太守聘請的大冶師劉郎！諸位別看劉郎年少，然而他卻出身邯鄲冶鐵世家，祖上自趙孝成王時，就一直擔任鐵官工師，…

　　近些年，劉郎在冶鐵煉鋼又有重大發現，他此次前來我東平陸小鐵官，就是專門來指導我等冶鐵煉鋼。

　　只要我等按著劉郎之法操作，不但鐵產量將增長十數倍，還可很快冶煉出天下無敵之極品精鋼…”

　　劉玘一聽，我只說父輩是東郡冶鐵工師，他居然跟我扯到趙國邯鄲鐵官，你咋不說我祖上是歐冶子徒弟呢？

　　至于增加十幾倍鐵產量，我何時說過這話？

　　李尚等人一聽，知道他話說得有些大，只好低頭不語，怕萬一笑出聲來。

　　王丞這一番吹噓之言，讓他旁邊一位五十余歲的老者眉頭緊皺，很不以為然，在他說完之后，那老者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劉郎，在下是鐵官冶師凌安，雖然煉鐵三十七載，可是并無多少長進，從而導致本鐵官之鋼質量參差不齊，在全國八十余個鐵官中，已連續三年位列二十名以后，慚愧之極。

　　既然劉郎是冶鐵世家，神技天下無敵，在下正好有一事請教。在下炒鋼始終不得其法，炒出來的鋼也就一兩成可用，不知劉郎可否指點一二？”

　　眾人一聽，立刻都拿奇怪的眼神盯著凌安，心想，你這不是故意挑釁嗎？

　　排列二十名左右已很不容易，你以為人家聽不出來？

　　再說，炒鋼術在天下冶者看來，無疑是最難的，沒有幾人能夠掌握。

　　一般能夠達到兩成鋼勉強可用，那已是很了不得的，普通人可能連一成都不到，而且質量難以保證，絕大多數鋼都要靠百煉疊打而成。

　　你現在已自詡能夠達到兩成，這不是挑釁是什么？

　　人家劉郎好歹是客人，主人說幾句客氣話理所當然，你如此做，將李太守所請來的冶鐵工師置于何地？

　　薛信與王丞也都眉頭緊皺，但也不好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表情略有些尷地盯著劉玘。

　　畢竟他們知道劉玘肯定是有幾分冶鐵技術的，那風箱就是明證，再說，人家還準備打造極品盔甲和兵器呢。

　　劉玘一看，這老者生氣也可以理解，畢竟“上面”突然派自己這“冶鐵工師”來檢查指導，他顯然認為是對他工作不滿意。

　　再加上王丞剛才一番吹噓，任何人也會心懷不滿。

　　不過他既然主動挑釁，自己也不能隨意退縮，否則顏面何存？

　　“凌師，若要說起這炒鋼之法，在下還真略懂一二，不過，此法頗不易掌握，需根據各地礦石不同而反復測定攪拌鐵水時長，還添加特定的礦料，并不能完全統一。

　　不過若花上兩三個月，達到七八成鋼毫無問題！然而在下此次時間頗緊，無法測試此地鐵水炒鋼之詳細參數。

　　故而只好另獻一法，若操作得當，此法勝過百煉鋼法百倍當不在話下！”

　　啊？勝過百煉鋼法百倍？

　　劉玘此話一出，整個房間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