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小賞

　　劉玘隨后又說了些客氣話，然后就去找于平聊天。

　　今日在這里，主角是王允，再加上楊景又與王允關系非常不錯，由楊景陪王允最好，他今晚要把于平當做“主角”。

　　“督郵，我與足下今后就是同事，有事之時，還得相互關照才是！”劉玘轉過頭去對于平說道。

　　現在他二人的座位是挨著的。

　　于平非常客氣：“劉郎今后肯定要監督諸曹事，在下有事還得請教足下，應該是足下關照在下才是！”

　　他言語很謙遜，不過誰都看得出他略微有一分尷尬，畢竟身份轉換得太快，也都要有一個適應過程。

　　“督郵客氣，我剛入仕不久，很多事情還要向足下學習，對了，聽說足下也即將離開壽張，不知何日啟程？如時間合適，不如我陪足下同去無鹽，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在下事已辦完，不敢在此長留，欲后日離去，恐不能與足下同路，實在抱歉！”于平微笑著以示歉意。

　　“哦，既如此，小生當盡地主之誼才是，明日小生給足下置薄酒踐行，還請足下賞臉！”劉玘熱情邀請。

　　“多謝足下，在下敢不從命！”于平也不好拒絕劉玘的好意，畢竟人家是此地人，而且又是同事。

　　“督郵，如今大盜褚燕已被殺，足下這一路終于可放心了！”

　　“這都是足下之功，多謝！對了，在下已按規矩，督促楊縣令獎賞足下，恭喜！”

　　“我本為門下游徼，捉拿賊盜乃是分內之事，哪里敢求獎賞？”劉玘笑著搖搖頭。

　　正在此時，楊景好像聽著了他們的談話，便回過頭來對劉玘說道：

　　“劉郎，方才我與子師談起足下剿滅楊盛、褚燕等賊盜一事，足下雖為本職，然也有大功。

　　子師與督郵均言應該按律獎賞，我決定獎賞足下三十匹絹帛，明日可去領取！”

　　“多謝明廷，不過明廷，小生身為法吏，捕賊盜是本分，不敢領取如此厚賞，請明廷將此獎賞用來撫恤那些剿匪陣亡者之家屬，此乃小生心愿！”劉玘一臉正色。

　　他并不愿領取獎賞，盡管這相當于他一年多的收入。

　　畢竟此次剿賊，共有六人亡故，雖然是何縣尉之錯，然而也不能完全說和自己沒關系，畢竟名義上自己是現場總指揮。

　　王允與楊景等眾人一聽，立刻滿是敬佩之色，只聽王允說道：

　　“如今天下，已罕有你這等不貪財之吏，真乃是百姓之福，今上之福也！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肯定也知論語中即有‘子路拯溺而受牛以謝’、‘子貢贖人而不受金于府’之語。

　　你如今之舉，恐如孔子之斷語：子路受而勸德，子貢讓而止善！故而我以為，你應該取這些絹帛，否則他人今后就不敢再立功了！”

　　“這…既然王卿如此說，小生只好愧受，免得如子貢一般‘讓而止善’！”劉玘微笑著謝過。

　　論語中的這個故事，幾乎讀書人都曉得。

　　子路拯溺而受牛以謝，是子路救了一溺水之人，人家送了他一頭牛，他并未拒絕。

　　子貢贖人而不受金于府，說的是子貢贖人回來而不要朝廷規定獎賞。

　　孔子欣賞子路，并不欣賞子貢，說子貢的行為容易造成“止善”，也就是人們不愿意做好事。

　　劉玘是真不想領賞，畢竟抓捕賊盜是自己的本職工作，與子貢、子路二人之事，差別很大。

　　不過王允既然開了口，他也只得順勢收下。

　　楊景突然又說道：“劉郎，那柳氏之案我已判斷完畢，考慮到劉氏故意窩藏賊盜，故而將其沒為官奴，送雒陽宮。

　　其幼女云兒本應隨行入雒，不過近年來，幼女路途中夭折率過高，尚書臺有牒，讓各郡國可在本地販賣，足下既然暫養，也可一千五百錢賣與足下為奴！”

　　“明廷，小生明日再去聽聽柳氏之意，如她堅持要帶走，小生也不好強求，畢竟此女過于幼小，跟著生母最好！”劉玘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嗯，足下倒是有一顆仁心，就如此辦！”楊景點頭應允。

　　晚餐自然非常熱鬧，接近子時方散。

　　回到房舍之中，李尚已趕了回來，他收漁稅的事情一帆風順，還得到不少禮物，自然很興奮。

　　“劉郎，還是你點子多，來，此處有若干魚脯和魚醢，你六成我四成！”李尚說完，指了指地上早已分好的兩堆禮物。

　　“這是人家送你的，與我何干？我怎好意思要？”劉玘搖搖頭。

　　“劉郎就不要客氣了，我也知道人家全是看你的面子，我改日親自送到你家中去。

　　對了，恭喜你高升，今后國中若有合適的位置，可一定得先考慮我！”

　　現在他終于知道，那個王堂靠不住，興許自己這一輩子能否有出頭之日，就全靠劉玘了。

　　“這當然沒問題，你先好好干著，如果郡吏有缺，再加上我能說上話，定然會幫你的！”

　　他知道，這年頭要辦事身邊沒幾個人不行，比如說李尚、粟良、白述、鄧雍等等幾人，有機會都可以招攬到身邊，當然前提是自己能夠在當上令、守以上。

　　“對了，我明日要陪侍御史，不得空閑，你抽時間幫我辦一件事，此事非常重要！”

　　“你盡管說就是，就是赴湯蹈火我也將它完成！”李尚一聽劉玘有事相托，自然非常興奮。

　　“很簡單的，也不用你赴湯蹈火！此處有幾張圖和說明，你先看一下，此事要盡可能保密！”劉玘說完，從袖中掏出幾張紙遞給他。

　　李尚接過一看，只見第一頁紙開頭上面寫著四個字：蒸酒精法。

　　次日一大早，劉玘就來監牢之中看望柳氏。

　　陳牢監這次異常熱情，隔著十來步一見到劉玘，就急忙跑過來熱情躬身行禮：

　　“在下拜見劉郎，恭喜足下高升，在下等幾人計劃今晚給足下置酒以賀！”

　　“多謝陳監，我想看看柳氏，請帶我先去！”劉玘表情如常。

　　對于這些人的辦事作風他也表示理解，畢竟此時斗食吏俸祿十分微薄，不靠一些灰色收入何以養家？

　　“諾，自從劉郎上次吩咐下來之后，在下就安排了一單間，柳氏一切如常，她還時常感念足下的恩德！”

　　“如此最好！”

　　柳氏一見到劉玘，立刻跑過來抓住門檻：“劉郎，不知云兒如何？”

　　說著，她便哭出來。

　　“云兒很好，你無需擔心！明廷有言…”劉玘把楊景的意思重復了一遍。

　　柳氏一聽，立刻低下頭呆立半晌，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妾自顧不暇，云兒只有托付給郎君，請郎君賞她一口飯吃，來世必做牛馬以報…”

　　說著，她便又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