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虎式緊急剎住了車,但是那發火箭彈還是擊中了底盤前側的垂直裝甲。
得益于深達82mm冷軋鍛造鋼的防御性能,火箭彈的空心裝藥只有少許高溫液體瀉入了車體內部,但這一小束高溫殘液卻正好飛向了托馬斯的腦袋…
“刺啦!”
失去了頭顱的殘軀倚靠在座椅上,那不斷向外噴血的斷頸仍在椅背上抽搐顫動,車體的內部空間在一瞬間全都被濺滿了鮮血,裝填手克里斯捂著腦袋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來。
炮手尤娜把眼睛移開了瞄準鏡,只見到一具失去了頭顱的頸部斷面滴淌著鮮血,車里還竄起了幾股被金屬液體點燃的小火苗。
她立刻取下滅火器,對準著火的無線電設備噴射出了數股泡沫射流,把火勢給壓了下去。
尤娜氣喘吁吁地扔下滅火器,沖上前去把內心崩潰的克里斯抱在懷里,拍著他的后背柔聲安撫道:
“孩子,別怕,別怕......你很堅強,沒事的,一切都會結束的。”
駕駛員穆勒轉過頭來吼道:
“該死的補充兵!讓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所以說我才討厭這兩個剛剛補充進來的小菜驢!”
尤娜轉過頭發起了飆:
“你他媽的閉嘴!你當年不也是作為新兵加入了尤里烏斯閣下的車組!?”
尤娜正欲抬頭詢問尤里烏斯下一步的行動,卻發現自己的車長正緊咬牙關捂著下腹。
尤里烏斯剛剛被一片濺射的金屬殘渣給擊中了,她那白皙光滑的手掌按住的部位處,黑色制服的衣料上正向外滲出層層血暈。
尤里烏斯慘白著臉擺了擺手,輕聲說道:
“車況良好......繼續前進......”
說完這句話,這個堅強的軍官又把上半身探出炮塔,舉起無線電通訊器繼續指揮戰斗。
就在這個時候,陳墨橫跨著裝甲殺手火箭筒滑翔了過來,他以“S”形的飛行軌跡躲開了地面上的炮火,最終抵達了最佳射擊位置——虎式坦克的炮塔上方。
他舉起火箭筒,在屏息靜氣中瞄準了炮塔上的尤里烏斯。
尤里烏斯頭一次出現了驚慌的神情,她抬高頭顱望向天上的陳墨,然而在看到陳墨的那一剎那,她那水靈旎紫的瞳孔猛地縮小了。
尤里烏斯對著陳墨的臉伸出了手,她彷徨地喃喃道:
“殿......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你不是......”
話還沒說完,尤里烏斯就撐著兩側的扶手準備跳出炮塔,尤娜趕緊抱住了尤里烏斯的下半身,殊不知尤里烏斯的雙眸早已濕潤開來,她對著陳墨用萊茵語吼道:
“殿......是我啊!我是尤里烏斯!萊茵哈......殿.....太好了,你還活著!”
陳墨正準備扣下扳機,卻被炮塔上那名敵軍指揮官給整懵了——
一個戴著黑色貝雷帽的敵方女軍官被自己瞄準后,非但沒有躲下炮塔,反而滿臉淚水地對著自己大聲喊些什么,然而他根本聽不清,因為那人喊出的話瞬間被轟鳴的炮火聲給覆蓋住了。
陳墨只覺得一陣巨大的眩目感涌上了大腦,那些雜亂的畫面開始在自己腦海中閃現了出來,然而他卻看不清那閃現畫面中的任何一幀。
陳墨的身軀在空中停滯了下來,他用右手拼命地扇打著自己的臉,試圖讓意識清醒過來。
他的心中開始出現了兩極分化的復雜情感,一方面又想看清楚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面,然而在冥冥之中又出現了一種抵觸的潛意識,把自己的好奇心給撕扯了回去。
他手上的裝甲殺手火箭筒緩緩掉落了下去。
SDZ半履帶式裝甲運輸車上的炮手發現了停滯在空中不動的陳墨,那門FLK38單聯高射炮立刻調轉方向對著他開火,朝著仍在空中倍感頭痛欲裂的陳墨打出了一長串火光。
就在危急之時,大牛突然從側面閃現飛來,抱住陳墨的腰躲開了飛馳而來的炮彈。
尤里烏斯憤怒地扯起無線電通話器吼道:
“251!251!不許開火!你打的是......”
話說到一半的尤里烏斯突然收住了嘴,因為她知道那個名字在萊茵帝國已經屬于絕對的禁忌,是當今皇帝不可容忍的存在。
尤娜把快爬出炮塔的尤里烏斯一把扯回了車體內,隨后她一邊責罵尤里烏斯“你是不是活膩了”,一邊迅速地拉下車長觀察塔的艙蓋。
尤娜舉起滅火器噴滅了車內突然復燃的火焰,在壓滅最后一絲火苗后,她搖晃著尤里烏斯的肩膀吼道:
“車長!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尤里烏斯的思維已經完全混亂了,她腦海里回放的只有陳墨那張熟悉的臉,那個堅強冷靜的女強人形象蕩然無存,此時的尤里烏斯就像個躲在角落里的孩子一般,把頭埋在雙膝之間。
尤里烏斯用沾滿了鮮血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額頭,雙眼呆滯地答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想找到他......帶他回去......”
“該死的!”
尤娜放開了尤里烏斯,一把抓起無線電通訊器說道:
“我是上尉尤娜!現在接替車長尤里烏斯中校指揮!全員調轉車體,在步兵的掩護下退回森林!退回森林!”
說完這句話,她把無線電通訊器掛在車長觀察鏡上,緊緊地抱住了尤里烏斯,柔聲安撫道:
“隊長,別怕,我們在一起戰斗了整整五年,這一次我也絕對會好好保護你的......”
尤娜心里覺得當前的局勢已經無可挽回了,車隊指揮官受傷,而大橋上肯定還有敵人的守軍,撤退回森林是最為保險的一種選擇。
他們的后面還有正在趕來的第二波裝甲縱隊,這隊坦克里有兩輛東風自走防空炮,依靠這些防空坦克才能徹底解決這一帶的敵軍。
公路旁邊草叢里的兩國步兵正混戰成一團,幸存的三輛坦克在半履帶車上的FLK38高射炮掩護下開始徐徐向著森林退去。
后面兩輛VK3601坦克抬高了炮管,對著天空上四處飛舞的大牛和溫特斯不停開火,而陳墨則被大牛安置在了一處隱蔽的草叢中。
一臉恍惚的陳墨蜷著身子躺在草地里,他的大腦現在已經是一片空白了,他開始痛恨這一切,他只想回家。
裝甲殺手火箭筒本來就是兩人操作使用的單兵火箭筒,所以溫特斯和大牛必須要在空中停穩了,再把火箭彈裝填進裝甲殺手火箭筒,最后還要牽連好導線,才能夠瞄準發射。
然而敵人的坦克和高射炮對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威脅,以至于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在空中停滯。
在地面上的戰斗也沒有停止,瓜奈爾和幾名傘兵小心翼翼地撥開眼前的草叢,高舉著槍口四處掃視著可能會冒出來的敵人。
瓜奈爾抱著一挺BAR輕機槍在形如蘆葦的密集草叢里索敵,他第一眼發現黑灰色的萊茵鋼盔時,就果斷地扣下了扳機,手中的BAR輕機槍發出了兇猛的嘶吼聲。
幾名萊茵士兵在橫濺的血光中握緊了步槍向后倒去,一支高揚而起的G43步槍對著天空開了火,在失敗的對決里打出了那發慢了一拍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