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天剛蒙蒙亮,陳墨一行人在朝霞之中趕到了名為道馬爾的村子里,這里就是預定的集結點。
他們在路上發現了不少萊茵軍士兵和己方士兵的尸體,這些人都是在昨夜的遭遇戰中陣亡的。
在諾爾曼地區的廣袤森林里,到處都有激烈交火的痕跡,對于敵我雙方的軍人而言,這是最漫長的一天,也是很多人的最后一天。
令陳墨倍感幸運的是:這一路以來除了四處可見的尸體以外,他們再也沒有遭遇任何敵軍部隊了。
他們在行軍途中發現了一支友軍并成功匯合,這支友軍是202空降師的503團2營營長赫斯爾上尉拼湊出來的隊伍,赫斯爾上尉帶著三十多名傘兵一路殺了過來,最后利用無線電召集了大量的友軍在道馬爾村集結。
陳墨一行人從小路進入了道馬爾村,死去的馬和變形的軍用卡車被堆在村子的路口充當掩體,友軍和敵軍的尸體在村里四處可見,陳墨暗忖到昨晚這里一定是發生了相當激烈的戰斗。
一批傘兵正有序地把自己人的尸體整齊劃一地安置于廣場上,而萊茵軍士兵的尸體則被堆在了一起,填成了一座“小山”。
路上不時有趕來的傘兵到處收集著亡者身上的武器和彈藥,當陳墨他們到達了道路村后,發現這里的武器彈藥依然十分稀缺。
哈利對著三名隊長喋喋不休地痛罵起了那些運輸機飛行員,而經常發聲來調和矛盾的溫特斯這次卻罕見的沒有反駁哈利。
因為那群空軍癟犢子們確實害慘了他們——在高射炮的恐嚇和威脅之下,這些擔驚受怕的飛行員把傘兵和武器全都急不可耐地拋了下去。物資和戰斗人員被他們空投的亂七八糟,害得這群傘兵全變成了到處躲貓貓的吃雞玩家。
兩名臥在街邊的D小隊傘兵看到了陳墨他們一行人,其中一名士兵低聲說道:
“喂!你看到隊伍中間那個穿著敵軍褲子的人了沒?那好像是233營的連長尼克森啊!”
被搭話的那名士兵搖著頭發出了“嘖嘖”的聲音,嘴里嚼著口香糖嘲笑道:
“聽說尼克森可是空降機動突擊兵的智將呢,怎么會變成這個寒磣樣子,真是丟人......我還以為那是溫特斯連長和克萊茵連長押過來的萊茵軍戰俘呢。”
另一個士兵把視線移到了克萊茵身上,盯著她身上那曼妙的曲線說道:
“B小隊的隊長可真是個大美人,唉,你說我們怎么沒在她手下服役呢,我們的隊長可真是個恐怖的......”
他扭過頭去,卻看到自己的戰友表現出一副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的模樣。
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身體上投下了一陣陰影,他往左上方一看——自己的隊長史畢爾少尉正用一幅猶如惡魔般的空洞表情盯著他。
這名傘兵臉色慘白地從地上彈了起來,麻利地對著史畢爾敬了一記軍禮,高聲喊道:
“您來了!隊長!”
D小隊隊長羅納爾德.史畢爾歪著頭欣賞著這名傘兵恐懼的神情,他的雙眼里透射出了玩味的眼神。
史畢爾先是舉起夾在手中的香煙抽了一口,然后對著那名傘兵的臉噴出了煙霧,淡淡地問道:
“你剛剛在說什么?”
那名已經被嚇壞了的可憐人哆哆嗦嗦地答道:
“沒......沒什么!我們在夸獎您是一名勇猛的戰士!”
史畢爾沒理會他那心虛的回答,而是從口袋里取出了一包香煙,舉在他面前問道:
“抽煙么?”
那個傘兵一看到那包紅白相間的千寶路煙盒,渾身發抖地哭喪著臉說道:
“謝謝隊長的好意!不用了!我不抽!我戒了!我下次不敢了!”
史畢爾收回了香煙,拎起了手里的湯普森沖鋒槍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在史畢爾離開快十秒過后,那名士兵方才喘著大氣攤在了地上,他們那么害怕史畢爾是有原因的。
傳說史畢爾在落地以后,單槍匹馬地干掉了7個萊茵軍的巡邏隊,而且還有一個更加恐怖的傳聞,那就是他在道馬爾村干了一件令人膽寒的事情——
他拿著沖鋒槍來到了集結萊茵軍戰俘的荒地,先是微笑著為每個萊茵軍戰俘散發了香煙,然后趁著那些降兵享受香煙的時候,突然亮出了沖鋒槍把他們全都殺了個干凈,最后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荒地。
而那些負責看守投降人員的己方傘兵,當場被他那冷酷無情的惡魔形象嚇得魂都飄出去了。
打從這個恐怖故事傳播開來以后,“不要接受史畢爾的香煙”便成為了每一個老兵忠告新兵的第一準則。
溫特斯一行人進入了村子中心的廣場,而一身混搭的陳墨反而抬高了頭,他知道村里的傘兵們正用異樣的眼光對著他指指點點。
陳墨對此倒是毫不在意:混搭穿怎么了?穿著光鮮亮麗的尸體到處都是,能在危機四伏的黑夜中活著走出森林,運氣已經非常不錯了!
面子這種東西,得看場合,在生存為第一要義的戰場上,怎么實用那就怎么來。
他們在村里的一處草地上解下了武器和裝備,精疲力盡地倒在草坪上休憩了起來。
而他們還沒有休息幾分鐘,一名傳令兵便在村里四處高呼道:
“202空降師506團233營各連隊!202空降師506團233營各連隊全部到餐廳門口集合!各隊隊長迅速集結自己的士兵前來集合!”
202空降師506團233營實際上就是空降機動突擊兵的表面番號,233營是由六支30人的作戰小隊和20人的后勤小隊所組成的空降機動突擊兵作戰序列,這些人在戰前的集訓也是被安置在隱秘而又獨立的特殊營地。
而空降機動突擊兵從征召入伍到成立編制都是嚴格保密的,被選中的人事前也并不知道這支傘兵部隊的特殊之處。只是被告知了這支部隊屬于西鷹聯邦國的精英部隊,月薪也相比普通傘兵多200刀幣。
為了確保在戰前盡量迷惑敵軍,聯合參謀總部隱蔽地設置了這種欺騙性的表面番號,而在202空降師中的普通傘兵們都隱約聽聞過空降機動突擊兵的名號,只是他們不明白這支傘兵部隊和自己有什么不同之處,還以為只是訓練程度的等級更高。
溫特斯戴上了鋼盔,把湯普森沖鋒槍往身后一擱,對著陳墨說道:
“走吧,我先去營部幫你......”
“喂!屎殼郎!我從營部的垃圾堆里幫你翻了些破爛回來!”
溫特斯話還沒說完,只見克萊茵站在了陳墨的面前,在她的手上捧著一套嶄新的軍服和裝備。
克萊茵把臉扭了過去,抱著這堆物件就準備往陳墨臉上推,陳默發現她手上的軍服被疊得整整齊齊,軍靴也折射出一種剛剛被打了油的光澤感。
克萊茵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喂,你......你要不要!不要我可全燒了!”
“要要要!謝謝克萊茵大小姐!謝謝!”
陳墨慌忙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了這套物件,他一邊對著克萊茵道謝,一邊就開始把褲子往腿上套。
克萊茵依然沒有把臉轉回來,而是換了一種小女生語氣說道:
“我剛剛去了一趟營部,喂喂喂你別誤會啊,我…我并不知道你穿XXL碼,也不知道你穿9號碼數的靴子!我…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外套而已!”
溫特斯和哈利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了頗有默契感的微笑,而克萊茵也發現了這倆在默不作聲地用小眼神交流,她通紅著臉對著二人罵道: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溫特斯和哈利趕緊嚴肅地搖了搖頭,站直了身子敬了一記顛文克雷軍的掌式軍禮,陰陽怪氣地答道:
“哦哦~是!美麗的少尉小姐!”
克萊茵看著兩個陰陽人氣不打一處來,卻也找不出這句話的漏洞和失禮之處,只能氣急敗壞地對著地面一跺腳,扭過身子就往營部所在的餐廳小跑了過去。
而陳墨盯著眼前剛唱完二人轉的兩個軍官,莫名其妙地問道:
“喂,你們說什么把那個彪娘們給罵走了?”
哈利清了清嗓子,模仿著銀翼大隊最高指揮官辛克的低沉嗓音問道:
“溫特斯!我聽說尼克森和另一名隊長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他們是打算在戰場上摩擦出愛情的火花來嗎!?”
溫特斯故作詫異地掙了睜眼,捏住自己的鼻子答道:
“那又有什么辦法?這是你請我愿的事情!我們應該羨慕,團長閣下,我們該羨慕才是!誰不知道克萊茵小姐可是我們233營中的高嶺之花呀?”
陳墨掄起一只靴子就往兩人身上砸去,而溫特斯和哈利趕緊向旁邊一閃,捂著肚子開始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墨咒罵著二人都是一群不要臉的缺德玩意,呵斥他倆把自己的靴子給撿回來。
溫特斯對著陳墨做了個鬼臉,轉過身去撿回了另一只靴子,然后向他身上扔了過去。
十分鐘后,506團233營營部。
一名佩戴著上校軍銜的瘦小老頭站在指揮桌前,他用微微瞇起的雙眼掃視著站成一排的軍官們,而這眼神中透射出了一種不怒自威的震懾感,花白的頭發上戴著一面縫制著白色傘標的船形帽。
陳墨咽下了一口唾沫,他已經和尼克森本人的記憶完全同步了,印象中這名看起來沒什么力量感的老頭,恰恰是整個空降機動突擊兵所屬的銀翼大隊最高指揮官——弗蘭德.辛克上校。
辛克來回掃視了一圈眼前的軍官們,最后把視線鎖定在了滿頭大汗的陳墨臉上,辛克在盯上陳墨的時候,那雙本來就快拉成一條線的小眼睛瞇得更小了。
辛克對著陳墨笑了笑,而陳墨一瞅見辛克那用意不明的詭異笑容,已經被嚇得腿都開始發抖了。
溫特斯斜下視線看著陳墨那已經開始打顫了的小腿,忍不住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他在心里默默哀嘆道:這真的是戰前那個足智多謀且英勇善戰的尼克森隊長嗎?為何在降落之后的表現卻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