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內的四個人這時已經有點醉了,所以,他們說的話,也沒有多少顧忌。
說著說著,說到了共產黨的頭上。
梅思平一拍桌子說:“至于共產黨問題,我確信抗戰愈久,則共產黨之力量愈強,此在抗戰中為無可奈何之事實。”
一個人不同意梅思平的觀點:“在日本人的大兵壓境下,共產黨只會越來越弱。”
梅思平抽了一口煙說:“在后方區域,中央勢力所及,自有控制之方法。至在淪陷區域,則中央勢力既已不及敵人,所占者為點及線,其頂必盡為共產黨所占據。”
幾個人點頭,這是必然的情況。
“人民既無所領導,尤易為共黨威迫、利誘所脅持。深恐數年之后敵人雖然敗退,而淪陷區內共產黨之勢力則不易鏟除,其惡毒或且視敵人為尤甚。”
這話馬上讓那幾個人驚嘆,擔心不已。
“我等今日如能在淪陷區恢復國民黨之統治、恢復國民黨之組織,仍以三民主義領導人民思想,則淪陷區人民必能仍集于青天白日旗幟之下,恢復并保存其民族意識,則共產黨勢力蔓延必可制止其大半。且今日后方同志反共工作甚為困難,蓋既為聯合抗戰,當然不能明白反共。我等則無此拘束,且正可利用日本人的“共同防共”之口號,使日本人與共黨互相牽制。我等如能運用得法,亦可于此夾縫中,在淪陷區內建樹若干分之力量,將來自可與后方同志相結合。”
梅思平越說越激動,站起身來:“今日后方同志所不能做之工作,我等正可優為之,或且為戰后工作奠一部分之基礎。至于成績如何,固視吾人能力轉移。故欲在淪陷區內展張反共工作,則又非恢復國民黨及組織國民政府不可。”
曹寧恨不得一隔著墻一拳打死這個漢奸。
為了投降日本人,他卻找出這么堂而皇之的理由。特別是他對共產黨人的仇恨,象是超過了殺父之仇。
十幾分鐘后,隔壁的四個人轉談風花雪月起來。
曹寧退回來,大口吃著菜,幾分鐘的時候掃了一半菜。
“你有幾天沒吃飯?”韓雪瞪大眼睛。
曹寧說:“我們得先走,在外面去等他們,然后跟蹤梅思平與高崇武…”
“高崇武?是國民政府外交部的那個司長?”韓雪大吃一驚。
曹寧點頭:“就是他。這次與日本人的談判,就是他與梅思平負責的。”
韓雪一聽,也加快速度吃起飯菜來。
幾分鐘后,桌上的飯菜剩下很少了。
打著飽嗝,曹寧喊來了服務員,結完帳,離開了。
先離開的話,就沒有人去懷疑。
來到了外面的車上,曹寧便將聽到的屋內的說話告訴了韓雪。
“狗漢奸!反共反人民!”韓雪用她那小拳頭擊在前排的車座背上。
曹寧點上煙:“你回去后,就向上級匯報這個情況。我覺得,這樣的叛國者,應該死!”
“好!”
在外面等了有半個小時,梅思平四人才出來。
他們分乘了三臺車,那兩人一人一臺車,而梅思平與高崇武一臺車。
曹寧發動車子,跟在了梅思平的車子后面。
最后,他們來到了上海虹口東體育會路。
八一三后的上海虹口,因日軍的狂轟濫炸,到處一片殘垣碎瓦。
1938年,有人發現,日本占領的虹口區東體育會路七號一幢兩層西式樓房已被修繕一新,并有人向樓內擺設家具,就要在此生活居住了。
原來,那人就是日本人土肥原賢二,他把那里占為私宅,改名為“重光堂”。
臭名昭著的特務機關“對華特別委員會”和“土肥原機關”就設在這里。
看到前面的車子停在了“重光堂”的不遠處,曹寧不敢停車,直接超車過去。
這里是日特的機關所在,如果停車或者調頭,就會被日特發現。唯一的辦法就是裝作過跑車,直駛而過。
駕駛梅思平車子的人是日特的人,他看到后面有車子,以為是跟蹤者,便突然停車,想查看一下后面的車子的動向。
但是,后面的車子直駛過去后,漸漸的遠去。
這個司機才放心,繼續駕車向前開。
車子開到了重光堂前面的一條街。
隨后,進入了那條街的一個院子內。
這個院子的門口,有日本人在站崗,院子內有日本兵在巡邏。這是一個防守很嚴的院子。
車子停穩后,梅思平與高崇武下了車。一前一后,走進了院中的一棟二層小樓內。
在離那小院五百米的地方,曹寧正斜躺在一塊草地上,就象一個游玩的游人。
曹寧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梅思平進去的那個小院。
這個小院警衛森嚴,想進去是不可能的。曹寧否決了想進去的自我建議。
于是,曹寧便離開了回去了老宅。
在老宅,曹寧將情況電報了方杰,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過了三個小時,方杰回電:“不用盯梢!有可能的話,弄到梅思平與日本人商談的內容,特別是政治上的內容。”
曹寧不知道的是,戴笠曾去向老頭子匯報了這件事。
老頭子聽后,不是很驚訝。
1938年夏,宇垣一成大將出任改組后的近衛內閣外相,這個人老頭子和他比較熟悉,老頭子在“二次革命”失敗后亡命日本后,就和這個人認識,他對于老頭子的幫助非常大的,兩人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在老頭子重新執政之后,就一直要求宇垣一成能進行一次中日關系交換意見。
這次交涉以日本駐香港總領事中村豐一與行政院秘書喬輔三之間在香港舉行“預備會議”的形式進行。
這次交涉有兩個特點:一是日本宇垣外相要求中國:承認滿洲獨立;華北、內蒙劃為‘特殊地區’;對日賠償;經濟合作,共同開發資源;在某些地區駐兵;中國接受日本顧問或其他指導者。
二是日本試圖將7月8日五相會議新決定——“蔣介石下野”作為中國中央政府“屈服的條件”之一強加給中國方面。
老頭子才不愿意下野,于是會談沒有談成。